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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守坐拥的书城丨亚洲重磅图书奖项颁布

文景 文景 2019-11-06

很多热爱读书的朋友都知道韩国坡州出版城的威名。坡州出版文化信息产业园区是韩国为推动出版文化产业发展由国家推动、民间主导的产业园区,1987年设立以来,在方圆4公里的土地上,已经入驻了超过320家出版机构。坡州图书奖旨在奖励亚洲出版界的卓越成就,也是亚洲出版界最具分量和公信力的奖项之一。

在昨天颁发的 2019年坡州图书奖中,著名学者、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副院长刘东,摘得特别奖这一重要奖项。颁奖礼上,他发表了名为《坚守坐拥的书城》的演讲。


 颁奖现场图片


坚守坐拥的书城 
刘东 

学者不管怎么挣扎,都自有他的“不自由”,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离开他的书。
 
于是,我不光是把自己在北京的家、在清华园里的办公室,都给弄成了四壁书架的“围城”,而且,也把一般人家到外地旅行的“客房”,给偷换成了自己设在外地的“书房”。
 
终于,家里人发现了我的“诡计”——“你们觉得住到哪里去,会又有好吃的,又有好玩的?那么好,咱们就在那里买个房子吧!这样的话,一旦放了寒暑假,你们就可以去那边,尽量享受美景美食,我也可以到了那边,马上投入阅读和写作!”
 
■ 刘东

久而久之,她们的抱怨也就来了,因为新奇感太不够了,只在固定的时间去固定的地方,这能算是在“度假”吗?应当承认,她们的抱怨也有道理,谁能像你这个“怪人”呀,还能在书堆中找到快乐?
 
可是,也要体谅体谅我吧?——我这辈子,除了买书、借书、抄书、寄书,还有写书、译书、编书、评书,乃至于,再找个地方放书,再去不停地搬书,弄不巧还要被拉去“签名售书”,剩下来的时间已经很紧张了,哪还有时间去纯粹玩耍呀?能在阅读和写作之余,举目望望蓝海或者青山,缓解眼睛的疲劳酸疼,就已算很是“奢侈”了!
 
就连我的秘书都知道,什么时候我要到外地去了,那就轮到要找出两个纸箱子,往我在外地的家里寄书了。——这次“写作假”应当读掉哪些书,我在临行前都会预先挑出来,而她们也都有那边的地址。
 
这像不像一个乌龟呀,走到哪里都拖着它的乌龟壳?于是,这样的生活就显得很笨重,很不自由,甚至很是“可笑”。
 


可反过来说,中国古语中的“坐拥书城”,却也自有它的一番好处。这些厚重的书,能够帮你挡住外面的风,使得无论外边春夏秋冬,反正在四壁之间的方丈中,都保持了恒常而安然的温度。
 
你在这里,只需煮上一杯香醇的咖啡,再点起一支浓郁的雪茄,便可以像刘勰所说的那样,进入“寂然凝虑,思接千载”了;你也可以随时翻出先哲的著作,就好像孔子或者苏格拉底,都是跟你对着话的同时代人。——更不要说,这种自如和惬意更表现在,无论外间有多少“不方便说”的,到了这里都没有“不允许想”的。
 
当然,这样的“自由”仍是相对的、有限的。我不仅明确意识到了这一点,也经常在私下里“自嘲”这一点。我还常常用“百分比”来计算,看看最近还留有“百分之多少”的自由。不消说,这种碍手碍脚,既限制了我们的言路,也限制了我们的出息。
 
可即使这样,这种用图书围起的城墙,仍不是“四不透风”的牢狱,也不会是“只进不出”的黑洞。我们阅读和写作的信息,仍在频繁地有进有出,跟外部世界进行着交换,仍在发挥着潜移默化的、有时虽说不免迟缓的影响。
 
坦白讲,我是不愿意把读书和写书,只当成一个私下的、自私的勾当。我也不愿接受那种自私自利的对比中国文化可以任它怎么凋零残破,国民素质也可以让它随便怎么低下,只要我本人的中国文化研究,还能被国际学界公认为“够水平”的、乃至“大师级”的。
 
同样地,我也不接受那种自甘的落寞:竟是活到“满头白发”才发现,原来此身所属的共同体,居然是“有我也行,没我也行”,就像家乡的俚语说的,“年三十逮到条兔子——有我也过年,没我也过节”,真要是这样,我白白忙活了这一辈子,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不光是我的著述、我的翻译、我的授业,是出于私下的这种不甘愿,而且我那经年累月的主编工作——它已被咬牙坚持了三十多年——更是出自这种默默的不屈从。回味起来,毕竟后边的那类工作,都属于你“自找”的麻烦,并没有谁从外部强求过你。
 
正因为这是“自找”的,或说是“主动选择”的,所以,尽管这种四壁围起的书城,让我的生活显得笨重呆板,很不方便,可它在“不自由”的同时,却又出乎意料地,换取了一点有限的“自由”。——只要你自己既有毅力不怕艰苦,又有体力吃得住劲儿。
 
正因为这可说是“自由”的,至少也应是“不被决定”的,所以,我进而也就胆敢以为,它又算得上是体现了“民主精神”的。无论如何,民主原本就有多种多样的形式,所以除了“直接民主”和“代议民主”之外,在政治学中还有一种“多元民主”。
 
这种“多元民主”的精义就在于,只要我们社会中的不少人——更不要说是所有人了——都能寻找到、或搭建起这样的“方丈之地”,而至少在那块地方你是“不被决定”的,那么,如此积累起来的多元空间,就会挤压出“大社会”和“小政府”来,也就不会无论再碰到什么事情,都只由一个人、或一小部分人“说了算”。
 
再打个比方,谁都知道老虎是会“吃人的”,可是真把这种吃人的猛兽,给逼到了狭小的保护地,甚至给逼成濒危物种的,却并不是早期文明中的猎人,甚至也不是打虎的英雄武松,而是在农耕社会里的温和农夫,——正是几千年来不声不响在弯腰种地的他们,越来越多地开垦出了“可耕地”,而无形中就逼退了可怕的“大虫”。
 

基于这样的理由,我们更要守住这座“坐拥的书城”了,既从那里得心应手地运思,也从那里自然而然地传播,以期在很多“大是大非”的问题上,逐渐凝聚出全社会的共识,从而教育出“经过更新”的下一代,直至日积月累、水滴石穿地,汇聚成不再可以逆转的历史趋势。
 
最后,当然也是自己这趟韩国之行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向尊敬的书城文化基金会,和坡州图书奖的评选委员会,特别表达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感谢他们跨越国界的理解与情谊,也感谢他们对于图书文化的呵护,以及对于书中载有的文明价值的守护。



©导语部分文字参考澎湃翻书党及凤凰读书刘苏里专栏。



作者简介



刘东


1955年生,江苏徐州人,现任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副院长。早岁师从思想家李泽厚,曾先后任教于浙大、南大、中国社科院、北大,讲学足迹遍及亚美欧澳各洲;除国学领域外,所治学科依次为美学、比较文学、国际汉学、政治哲学、教育学,晚近又进入艺术社会学;发表过著译作品近二十种,如《思想的浮冰》《再造传统》等;创办并主持了“海外中国研究丛书”“人文与社会译丛”及《中国学术》杂志。


立斋文存


引子与回旋

刘东 著


不断在开拓知识疆土

又不断在重返思想的主轴

刘东教授既发散又聚敛、既开拓又守成、

既跨越又回归的心路历程

叩其两端而执其中

在双向的危险中守住立场


《引子与回旋》是刘东教授的文集。刘东老师被誉为当代最具独立精神的学界“动手派”,一直在开拓知识疆土,而在他自己看来,却又不断在重返思想的主轴,那轴心就是中西接壤的文化边界。收集在《引子与回旋》中的文章关注了自由与进化、传统的毁弃与更生等时代话题,也正显示了这个回环往复的过程,显示了刘东老师既发散又聚敛、既开拓又守成、既跨越又回归的心路历程。在看似兴之所至的随想中,在随机穿插的情绪变幻中,其实真正“一以贯之”的主题,就是在“引子”与“回旋”之间的这种对话。



悲剧的文化解析

刘东 著


跨越性地重审西方悲剧文化

在中西对比中全面还原古希腊的文化场域

解析西方悲剧的偶然性

重估中国价值观念


《悲剧的文化解析》是刘东教授着力解析西方悲剧的一部专著。刘东老师将比较文学的研究方法引入传统美学领域,深入探讨了悲剧内核的课题。从古代希腊的悲剧作品,到文艺复兴的悲剧作品,到现代西方的歌剧作品,到传统中国的杂剧戏文,直到现代中国的话剧戏曲,作者展开了中外对比,把每一章的关切重点,都首先放到了对于具体剧作的细读上,进行了精细的文化“分解”。



思想的浮冰

刘东 著


思考中国文明新立场

熬出中国文化新传统

清华国学院刘东教授“再造传统”的力作


《思想的浮冰》为清华国学院刘东教授力作,希望与读者分享自己致力于复建清华国学院以来的所思所虑。书中文字在在流露出刘东在现代社会的危机时刻呼吁激活“中体西用”,思考中国文明新立场,熬出中国文化新传统的良苦用心。




再造传统
带着警觉加入全球
刘东 著


最具全球眼光的中国文化宣言
传统不是死物,世界尚未定型
中国文化的未来取决于我们如何再造传统

当今中国,经济高速起飞,物质生活巨变,为何整个社会却充满了怨气和戾气?

全球化大势之下,中国文化的未来“危”与“机”何在?

《再造传统:带着警觉加入全球》是清华国学院刘东教授在全球化视野下思考中国文化未来发展方向的忧思之作。文化全球化虽为大势所趋,却尚在过程中,我们不应将自家传统视作奄奄一息的死物,中国文化的未来正取决于我们如何再造传统。刘东呼吁,只有参验当今时代的学识、眼界与体悟,重新为传统贯注精神内容和思想活力,政治合法性和人与自然的双重危机才能获得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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