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与未来教育前沿研究|史蒂芬·沃森 乔纳森·罗米 文森特·连恩 袁莉:ChatGPT与社会、教育和技术的纠缠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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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芬·沃森 乔纳森·罗米 文森特·连恩 袁莉.ChatGPT与社会、教育和技术的纠缠进化——基于系统论视角[J].中国教育信息化,2023,29(9):012-020.DOI: 10.3969/j.issn.1673-8454.2023.09.002
人工智能与未来教育前沿研究
ChatGPT与社会、教育和技术的纠缠进化
——基于系统论视角
史蒂芬·沃森 乔纳森·罗米 文森特·连恩 袁莉
摘 要: ChatGPT的深度学习算法能够对用户查询产生类似人类的回答,成为各种人工智能程序中最具有潜力的应用。然而,要想从理论的层面上解释ChatGPT,就必须从系统论着手。系统论将社会作为一个观察和观察者系统,并通过理论和实践获得其与社会中其他自我调节系统相关知识,为理解社会发展提供新的视角;ChatGPT的流行叙述倾向于关注简单的乌托邦或反乌托邦观点,系统论为理解技术、执行环境和与之互动的个人之间复杂关系,提供一个有用的框架。据此,与其将ChatGPT视为内容生成器,不如将其更有益地理解为自动对话的辅助技术,教育部门可以更好地利用其潜力来改善沟通和教育成果;系统论方法强调社会、教育和技术的纠缠进化,ChatGPT应用为教育提供了新契机,使学习者能够变得更具包容性、更便捷、更有效,为学习者迎接快速变化的挑战做好准备;从系统论的角度研究ChatGPT,可以为技术在社会和教育中的作用和影响,提供更全面和精辟的分析,帮助人们对社会和教育中的技术进步,采取更精确和负责任的态度。关键词: ChatGPT;系统论;生成式人工智能;教育技术;深度学习中图分类号: G434文献标志码: A文章编号: 1673-8454(2023)09-0012-09作者简介: 史蒂芬·沃森(Steven Watson),英国剑桥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博士(英国剑桥 CB1 2EW1);乔纳森·罗米(Jonathan Romic)、文森特·连恩(Vincent Lien),英国剑桥大学教育学院博士生(英国剑桥 CB1 2EW1);袁莉,通讯作者,北京师范大学未来教育学院教授,博士(广东珠海 519087)
基金项目: 教育部教育管理信息中心教育管理与决策研究服务专项2022年度委托课题“国外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研究及其教育态势感知数据库建设”(编号:EMIC-2022006);科技部2022年度国家外国专家项目“人工智能教育政策、理论与实践全球观察与研究”(编号:G2022111004L);科技部2023年度国家外国专家项目“智能环境下的合作学习和群体智能研究:关键理论与技术框架”(编号:G2023111007L)
一、引言ChatGPT是美国OpenAI公司开发的人工智能大型语言模型应用的一个实例。其深度学习算法能够对用户的查询产生类似人类的回答,成为各种人工智能程序中最具有潜力的应用。然而,若想从理论的层面上解释ChatGPT,就必须从系统论着手[1-4],它可以为理解人工智能语言模型、其运行环境和与之互动的观察者之间关系提供一个重要的分析框架。
当前的新闻和社交媒体、学术界、科研领域、公共服务领域、教育行业等对ChatGPT及其影响的理解,往往被简化为非好即坏的两极对立。特别是对教育以及身处其中的学习者来说,这项技术似乎陷入一种“乌托邦—反乌托邦”的争论[5-9]。一方面,乌托邦的观点呈现一种“完全自动化的奢华共产主义/自由主义”,如ChatGPT等人工智能工具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并能够创造一个富裕和闲逸的社会;另一方面,反乌托邦的观点则凸显一个黑暗的末世纪,在这样的世界中,ChatGPT等人工智能工具将成为摧毁人类的根源,是一种能够产生自我意识和自我复制的系统。埃隆·马斯克(Elon Musk)和斯蒂芬·霍金(Stephen Hawking)等几位预言家都围绕这两种潜在观点提出各自的担忧。从系统论的视角来看,这些观点反映了人类本身对道德和伦理自我参照的关注。
在教育方面,ChatGPT经常被描述为“生成式的”[10]。ChatGPT虽然在教育中具有潜在价值,但它可以自动生成内容,并有被用为剽窃作弊的可能,从而破坏教育和学习[11]。然而,它的使用也可以产生改善教育教学和提高学习能力的积极影响。像所有形式的技术一样,其可能会被滥用,以谋取个人利益,然而,随着对科技在社会和教育中影响的深入理解,则能更正确地认识技术作为一种辅助或自动沟通工具的作用。
ChatGPT所引发的人工智能乌托邦和反乌托邦争论,忽视了技术在更高层面上的系统影响。与引入任何新的教育工具一样,如文字处理机取代打字机、电子邮件取代电报,技术的革新自然会产生更大的系统影响。虽然系统论强调去中心化,但并不否定人作为自主决策者的角色,并将认知或个人意识系统定位在物质环境(即物理世界)和社会活动中[1][12]。与其局限于关注个人在技术方面的作用,不如基于系统论考虑技术如何融入更大的社会系统,以及它如何影响各种社会子系统并相应地被各类系统所影响。
本文采用系统论方法来理解ChatGPT在社会和教育中的影响,而不是将其简化为以个人角色为中心的乌托邦或乌托邦式的叙述。从系统论的角度来看待ChatGPT,可以对技术、环境以及与之互动的个人之间的复杂关系有一个更全面的理解。这种方法让我们超越了简单的以人为本的视角,思考如何扩大ChatGPT的社会和交流系统更大的作用和影响。因此,该方法避免了简单概念化视角的任何企图,认可和强调社会和交流系统中这些相互关联结构的重要性,这些系统最终将重新塑造ChatGPT在教育领域的作用、范围和影响。
基于此,本文从系统论的概念和方法入手,解释系统论所揭示的方法学,论述系统论对文中采用的理论方法和话语方法的影响,最后将重点转向技术本身,以及技术、社会和教育的共同进化和纠缠。二、系统论概述
系统论为社会如何运作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视角,它将社会视为一个关联系统[1-3][12][13]。该理论方法代表了社会概念化的重大转变,因为它强调社会完全是由关联构成,而不是基于行动构建。一个系统被定义为不同于其环境的事物,是通过自我参照实现的。这意味着,一个系统只能通过自己的内部运作来理解其环境,并通过自我参照使自己与环境不同。这种观点并没有给系统或其环境带来特权,因为它们是相互依存的。
从认知或意识系统来看,这个观点与本文特别相关。它假设抽象的事物,即思想,与外部现实不同,是由其本身与外部现实的差异引起的。这意味着,虽然人们永远无法完全了解外部现实,但可以通过内部思维操作来理解它。从更广泛的哲学角度来看,这可以理解为现象学意向性,它既不是理想主义也不是现实主义理论,而是更趋向于现象学的传统[14]。总的来说,系统论提供了社会和认知的整体视角,强调了沟通和语意在塑造社会现实中的重要性。整合社会和认知的整体视角,强调沟通和语意,在概念上与存在论和还原论的理论有所不同。总之,系统论提供了一个整体视角,包含ChatGPT为其一部分,而非整体。像拼图一样,ChatGPT代表了教育拼图中的一块,它嵌入并相互连线,而并不代表整个图案。
同样,按照现象学哲学范式,意义是在系统和环境的关系中被理解的。意义是一种偶然性,一种从参考环境的可能性领域中的选择(不同于其环境)。就意识系统而言,思想可以被理解为从可能性环境中的选择。环境可以被理解为它的无限性和不可知性,其中所做的意义只是一种可能的现实化。在系统论中,意义是实际和无限可能性领域之间的区别。斯宾塞·布朗(Spencer Brown)强调它是一个没有标记的普遍不确定性的空间[15]。在日常体验中,允许经验的偶然性和意外性在需要时产生新的含义。
这可能会招致这种方法是相对主义的质疑,但是当考虑到沟通时,可以看到一些意义如何能够持久,并形成社会的动态发展和新兴结构的基础。符号和符号者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一个持久意义的例子,但社会的区别、其内部分组和内部区别,如家庭、组织、经济体系等,也可以用这种方式来看待。
意识系统只是自我反省和作用的封闭系统(即自生系统)的一个例子。另一个是交流,“自我生产系统在功能上被定义为除了建立自己独特的功能结构外,还可以产生和复制自己独特的元素/元件的系统”[16]。正如上文中所解释的那样,在系统论中,交流是社会的组成部分,通过这种方式,社会可以被理解为交流的整体。像意识一样,交流是由意义媒介构成的。系统论的一个较为激进的见解认为并非个体人群之间在相互沟通,而是通过沟通产生更多交流。交流系统在操作上是封闭和自我参照的,即所谓的自动生成系统。有意识的生物在沟通的环境中。这意味着个体有意识的生命与沟通并非无关,而是不确定的环境干扰或骚动,自生沟通透过自身的内部互动来理解。透过系统论角度观察到的ChatGTP类似于个体,因为它作为一种不确定的环境干扰或骚动。在这个框架中,传播也是由意义媒介构成的。
双重偶然性的观点为意识和交流提供了共同进化的理由。双重偶然性代表了意识系统以差异为前提,即思想与环境或思想与现实之间的区别[1][13]。意义在于外部观察到的东西(其中意义是指以前的含义)。可以区分自我参照和其他参照,另一个意识系统的“他人”先被设定,然后才能针对这个“他人”作出有意义的行动和话语。这形成了在进化意义上与意识相随的交流沟通系统的基础。双重偶然性对沟通的反馈提出深层的评判,因为个人选择的意义和话语不太可能被对方以同样的方式解释。它还展示了意识和沟通系统之间的区别。个人的思想、言论和行为被交流沟通系统赋予意义,与此同时,交流沟通系统为意识提供了一个动因,然后被迫创造意义。
在系统论中,意识和交流是“组合的结构”,但是是以一种允许他们自己的自生过程不受阻碍地继续运行下去的方式。意识和沟通之间的组合在结构性上是语言使然,在早期社会,这是一种口头媒介,在古代文明中,书面语言是解决早期官僚、政治、法律、经济和宗教背景下口语不确定性的一种手段。在很多方面,这些永无间断的过渡阶段在历史上一直是固定不变,导致现代官僚主义的概念化,强调正式语言、秩序和规则在建立社会结构方面的重要性。从中可以看出语言、思想和交流在社会中是如何相互影响的。
重新思考将技术作为以因果关系为前提的物质和人工制品的正统观念,我们也可以发现技术在意识和社会中的相互作用和影响。正如拉斐尔(Rafael)所提出,这是基于以人为本的技术决定论,它将技术和社会区分开来,社会使用好的或坏的技术来使事情发生,这与之前关于技术乌托邦和反乌托邦的观点相呼应[17]。 为了进一步说明这一点,本文将技术历史源头追溯到石斧工具,作为物质世界的发展与人类驱动的因果关系,而系统论观点则将口语演变作为后续技术发展的起源。这里的区别在于技术作为人工制品和交流系统之间的区别,这使得共同理解的低概率、不可能性变得更加可能。因此,卢曼(Luhmann)指出,技术具有某些含义的简化和持久性[18]。例如,在埃及纳尔马尔石碑上雕刻石狼牙棒涉及知识、生产和沟通的技术系统——代表了权力、权威和主权的象征性简化,这种简化意义持续了几千年。正如卢曼所说,用务实的立场、意义证明它们的价值,但同时并没有超越普遍的基础。换句话说,放弃交流和沟通将使相互理解和社会融合变得不可能。通过技术,石狼牙棒雕刻符号成为构建交流沟通理论的基础,基于该理论,早期的法老式主管力得到了社会的理解和融合。技术作为一种简化的呈现,不仅植根于社会结构,也植根于语言,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它增强了共享意义的可能性,从而改善某种社会秩序。狼牙棒再次代表嵌入象形文字语言中的法老社会结构的简化,这使上埃及和下埃及团结所需的共同意义和社会秩序成为可能。先进的雕刻系统技术实际上代表了一个交流沟通系统,并构成共同意义的起源。 系统论对人文主义的激进批评不是后人类世的,其并不否认人类自主性,只是将人类的理性、能动性和行动去中心化,并将其定位在社会系统的生态中。正如卢曼所提出,系统论将社会视为观察者,人们无法逃避自我参照,但人们可以看到意识和交流沟通如何通过差异,优先考虑解决自我参照所带来的持续悖论和矛盾。三、研究方法
本文使用的研究方法将知识产生视为一个由科学交流系统互动形成的动态过程。其目的是获得关于ChatGPT的知识,作为一个与其环境和其他功能子系统有关的自我参照和操作上的封闭交流系统。该分析基于对社会的二阶观察,其中包括对观察和观察者的递归观察。该方法是对意义的自我参照自生系统的辨证分析,并为理解ChatGPT、其环境和与之互动的个人之间的复杂关系提供了一个框架。 首先,系统论中的一个关键概念是功能分化,它是现代社会的特征。这个概念强调了个人主义与经济、政治、媒体、教育等交流沟通系统之间的兼容性。其次,从系统论的角度来看,个人对社会的观察是一阶观察,这意味着观察在个人经验的现有框架内进行。这对知识的发展具有局限性,现象学和社会系统理论可以作为解决这些局限性的方法。如前文所述,还原论者无法对分析和管理系统提出足够的理论基础。在类似的背景下,以试图通过关注日益减少的因果个体、因素或行为者来说明解释为特征的方法论简化主义也是无效的。最后,系统论的方法并不以外在的、无所不知的世界观为目标。系统论把自生系统看成自我参照、操作上封闭的系统,它存在于其与环境的关系中,并与环境不同。其强调了二阶观察的重要性,即把社会作为一个观察和观察者的系统来观察,是一个递归的过程,涉及对自我参照的观察。 从系统论视角理解ChatGPT,可以对其发展和影响提供一个更细致和全面的分析。ChatGPT作为一个更大的社会系统中的自我参照和操作上的封闭交流系统而存在,由其环境形成并受到各种子系统的影响。系统理论方法使我们能够获得关于ChatGPT及其与社会中其他自生交流系统关系的知识,同时认识到二阶观察和递归分析的重要性。通过这样理解ChatGPT,可以更好地掌握它在促进和提高人类交流方面的基本作用,并考虑它对未来社会和教育的潜在影响。
四、ChatGPT、自然语言处理和人工智能教育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要将ChatGPT视为一款自动交流工具,而不是生成式人工智能。虽然ChatGPT可能产生拟人化的回复,但重要的是要将其理解为一种依赖自然语言处理和深度学习算法来实现自动化的交流技术[19]。例如,自然语言处理工具可以确保以更标准化的方式撷取信息,而使其更容易被搜寻[20]。 笔者一直尝试在教学和研究中使用ChatGPT。然而,ChatGPT不是一个“开箱即用”的解决方案,使用者需要花费时间来学习如何有效使用,并了解其功能和局限性。根据笔者的经验,ChatGPT的回应看起来很“聪明”,询问事实问题可能会很诱人,它的功能类似于搜索引擎或数据库。目前,最重要的人工智能系统是“深度学习”系统,该系统由人类构建的大型数据库进行“训练”。在这种“训练”的基础上,系统“学习”应该从哪些输入中获得哪些输出,并可以应用由此开发的模型,以模仿智能的方式用新的数据集产生输出。 然而,这是一个误解,因为ChatGPT的深度学习算法识别了提示数据中的结构,并基于该结构回递最可能的下一个单词。每个新单词都会产生下一个单词的新可能性,使ChatGPT产生本质上似乎与人相似的回答。 要熟悉ChatGPT的工作原理,就要了解深度学习的过程。深度学习是机器学习和人工智能的一个子集,涉及一个层次递归过程,该过程识别其训练数据中的结构。当收到新数据时,深度学习会根据其受训的数据“识别”其结构。而ChatGPT则进行了优化,能够在提示的数据中识别特定结构或模式,然后根据该结构返回最可能的下一个单词。该技术使用大量文字数据集来训练深度学习算法,使其能够对不同的提示产生一系列响应。虽然ChatGPT的回答可能看起来很聪明,但重要的是要注意,它不像搜索引擎或数据库那样搜索储存的信息或资料,相反地,其算法允许根据输入数据的某种识别模式进行预测,导致有时会产生令人惊讶、幽默甚至无意义的回应。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如同现代社会系统中一个具有自我参照的个人,ChatGPT已经被赋予具有能动性的智能品质。本文以个体来讨论这项技术是合理的。这不是一种新现象,而是自我参照的个人,将其参与和互动的元素、组件、实体和环境拟人化的自然趋势。在ChatGPT平台输入指令进入其接口是一种嘈杂干扰,模型根据其训练数据进行理解。这种方法允许ChatGPT在不依赖外部输入的情况下生成对应答案,使其成为一个基于操作关闭原则的自我参考和自我维持的自主系统。
五、社会、教育和技术的纠缠进化
在人类文明的大部分历史中,教育是一个社会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年轻人通过参与而被导入文化、规范、实践和语言。在中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在全球范围内,社会要么保持分割或部落形式,要么为解决分割群体间协调的问题,古代文明以集权形式出现。在后者中,书面语言是为了记录现实,并赋予与社会结构相一致的理解现实的需要发展而来。虽然口语在细分社会中是足够使用的,但它的动态和不断变化的性质不足以成为集中的权威,因为需要更强大、更持久的固定知识点,以此作为将知识传递给社会边缘的手段。 古代文明的集中化也带来问题,因为知识是高度偶然的。当知识沉淀并记录在写作媒介中时,经验的偶然性可能会揭示知识的局限性。知识和偶然性之间的紧张关系,可以看作是超越(作为永久和普遍的知识)和内在(作为日常经验中出现的知识)之间的本体论区别,也可以看作是神圣和世俗之间的区别。从历史上看,其与社会权威的关系通过神秘主义和有组织的宗教来处理。实际上,神灵及其世俗代表(如法老),可以决定社会中神圣和亵渎之间的区别[2][3]。 集中文明在官僚主义、农业、写作、数学、土木工程和军事方面推动技术创新,同时也植根于古代文明的结构中。即使在这个时候,技术也可以被视为社会结构的核心。系统论对技术的视角——作为一种简化使意义交换变得更有可能性[12][17]。技术创新有助于通过引入简化来增强意义共享的可能性。在中国、印度、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的早期文明中,有证据表明,精英成员的教育旨在发展技术技能,以履行精英职能,并建立以此为目的而存在的学校和教室[21]。技术、教育和社会的纠缠,在这些早期文明中显而易见。 古希腊关注社会的二阶观察,以及知识、道德和伦理、教育和政治的性质。在这方面,正如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著作所提出的,修辞、理性、论证和对话的使用,被视为对知识和政治决策的验证至关重要。还有对教育的二阶观察,教育被视为社会福祉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目的是培养能够为社会做出有效贡献的公民。柏拉图学院和亚里士多德中学是古希腊两所具有影响力的学校,探索了对教育的二阶观察、知识、道德和伦理的性质。古希腊的教育系统强调培养修辞、理性、论证、对话等技能,这些技能被认为对验证知识和政治决策很重要。ChatGPT可视为增强这些技能培养的工具,而不是取代培养和获得这些技能的存在。虽然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没有创造技术,但他们认为技术是人类发展,并过上充实生活所需的技能和手段。例如,亚里士多德承认,农业是发展实用技能的一种方式;柏拉图认为,几何和数学是发展抽象推理技能的一种方式。由此可见,技术被视为实现教育目标的工具,而不是目的本身。 技术、教育和社会之间的关系复杂而活跃。技术创新历来是塑造教育和社会的动力,也是对不断变化的社会需求和价值观的反映。教育通过调整方法和结构来适应这些变化。创新和适应的持续循环突显了技术、教育和社会的相互联系,并强调所有三个领域都需要保持灵活性和响应能力。像ChatGPT这种人工智能系统的引入,只代表在整个古代持续的创新和适应周期出现的新形态。应该避免将ChatGPT视为教育的终结,因为它本质上歪曲了教育领域技术和动态的复杂性。与引入机械化生产资料类似,ChatGPT为教育系统提供了成长、适应和改进的机会。它还为教育背景下人工智能使用的专业化和标准化提供了契机。通过使用机器人教师,以及自动化和情境化评估,并通过能力分班和理解学生与资源互动的方式聚集学生,教师的教学效果得到改善。人工智能将实现更多的远程学习、评分和评估自动化,更好的学习途径,更好的教育资源,更好的辅导机器人,更好和及时的信息互动,使学生能够找到自己的优势。 第一次工业革命大约发生在1760至1840年之间,引入了水和蒸汽电源,随着时间的推移,其自然导致了制造业机械化的增加。在教育背景下,ChatGPT不能取代人类或他们产生知识的能力。ChatGPT是教育技术系统的延伸或增长。ChatGPT代表着一种创新技术的引入,该技术将变革教育方法和结果,而不是取代它们。在这种情况下,教育系统应适应其发展,而不是被取代。同样,从工业革命的角度来看,生产的机械化并没有完全取代手工模式,而是进行了转型,并为创造性专业化创造了机会。同样,ChatGPT的引入并没有取代学术创造力的体力劳动,相反,它增强了专业化、标准化和知识生产的偶然机会。 教育可以理解为一种自我参照的交流沟通系统,其功能是社会化和知识的认知获取,主要的“媒介”是学习者。学习者可以通过特定的课程和教学方法(即教学法)接受教育。而教育学是一门研究教育的科学。教育基于专家和初学者,或教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前者具有权威和最终的声音,学习通过知识的传播进行。教师通过展示知识或演示方法,培养学生。然而,广播媒体、网络2.0和社交媒体的出现,意味着不可渗透的教室墙壁其实漏洞百出,教师不再是知识和行为的唯一权威。换句话说,教育权威的来源已经多元化,有多个嵌入和相互关联的权威来源。 因此,ChatGPT等人工智能系统的引入,将使教育范围内教育工作者和学生的教育活动发生变革。此类教育活动采用新的教育技术,包括更多互动和参与式学习模式,如翻转教室、游戏化和线上协作工具。引入和利用具有提升互动和参与的教育技术,使更具协作性的教育生态系统蓬勃发展。新技术将教师的角色从纯粹的知识传递者,转变为学习促进者,通过积极参与和基于探究的学习,支持学生发现知识和技能。新技术已经将教学和知识生成的自上而下的教育作用,转变为更分散的自下而上形式。而ChatGPT作为补充沟通工具,提高了“以学习者为中心”开展教育的机会。新技术更加强调“以学习者为中心”,特别是学习者的个人需求和兴趣,以及使用个性化学习策略和自适应学习技术。归根结底,新技术的采用为教育提供新的机会,使教育变得更具包容性、更容易获得,以及更有效地让学习者为应对快速变化的世界做好准备。六、结论
总之,ChatGPT作为人工智能语言模型的一种应用,为改善沟通和教育成果提供了巨大潜力,而从理论角度理解其含义很重要。目前,围绕ChatGPT的简单化乌托邦或反乌托邦观点忽视了该技术的系统性影响。系统论为理解ChatGPT、其执行环境和与之互动的个人之间复杂关系,提供一个有用的框架。与其将ChatGPT视为内容生成器,不如将其更有益地理解为自动对话的辅助技术。ChatGPT是一种响应社会需求的辅助技术,教育部门可以更好地利用其潜力来改善沟通和教育成果。 此外,系统论方法强调社会、教育和技术的纠缠进化。ChatGPT的深度学习算法作为一种自我参照的操作系统,与社会和个人意识系统纠缠在一起。因此,必须了解技术、教育和社会的相互关系,并在所有三个领域以持续的灵活性和响应能力进行创新和适应。ChatGPT的应用为教育提供了新契机,使学习者能够变得更具包容性、更便捷、更有效,为学习者迎接快速变化的挑战做好准备。然而,将技术视为不同于社会或社会之外问题的情况仍然存在,重要的是要认识到ChatGPT作为一种自动沟通辅助技术的影响。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ChatGPT不被视为对社会的外部作用,而是一种响应社会需求和价值观的辅助技术。通过认可ChatGPT是一种辅助技术,我们可以更好地了解它可能对教育和社会产生的潜在积极影响。总之,ChatGPT是对社会的回应,但它也将对社会产生影响,促使技术的进一步发展,以应对不断变化的社会需求和价值观。类ChatGPT技术的不断发展,促使我们考虑未来潜在的乌托邦和反乌托邦现象。然而,通过利用系统论方法了解ChatGPT作为一种辅助技术的影响,我们可以对社会和教育中的技术进步采取更精确和负责任的态度。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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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ven WATSON1, Jonathan ROMIC1, Vincent LIEN1, Li YUAN2
(1.College of Education, University of Cambridge, Cambridge CB1 2EW1, UK;2.College of Education for the Future,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Zhuhai 519087, Guangdong)编辑:王晓明 校对:李晓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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