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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灭亡后,前朝王爷们都去哪儿了?

罗山 国家人文历史 2024-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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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的宗室爵位有十二级,从最高等级和硕亲王以下,分为多罗郡王、多罗贝勒、多罗贝子、镇国公、辅国公、不入八分镇国公、不入八分辅国公、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奉恩将军等。

爵位原本要世袭递降,每代递降一等。

另外,有十二位亲王可以世袭罔替,号称铁帽子王。十二位中,有八位是在清朝开国之初立下战功的皇亲宗室,如代善、多铎、豪格、多尔衮。另外四位属于恩封,他们是在清朝中后期因功受封的,如《雍正王朝》里的“老十三”胤祥、在辛酉政变中支持慈禧有功的奕䜣、光绪帝的生父奕譞和清末总理大臣庆亲王奕劻。


“老十三”胤祥一直站在胤禛这边。来源/电视剧《雍正王朝》截图

清末,最有实权的当属老庆王奕劻。奕譞虽备受慈禧打压,但他儿子多,除了光绪帝之外,其第五子载沣是宣统帝生父、清末摄政王,第六子载洵是清末海军大臣,第七子载涛是军谘府大臣,军谘府大臣在清末相当于新军的参谋总长,权力非常大。

《清会典》记载,亲王俸禄是每年俸银一万两、禄米一万斛。照理说,有俸禄这笔固定收入,还有清初跑马圈地留下的庄地每年收租,王府里又有不少珠宝金银,清朝王公的生活应该很优渥。到了民国,没了繁文缛节束缚,这一大把资产在善于理财的人手里,不说保值增值,维持原有生活水平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可事实上,清末京城的几十座王府、贝勒、贝子府邸,在短短二十余年中,迅速衰落了。
 

王府开支是个天文数字


王府的收入分为旱涝保收的朝廷俸银禄米和庄地地租。这笔钱看似不少,但王爷要养一个王府的人呢!过惯了奢靡日子,固定开支就很大。且每逢节庆、老佛爷和皇上过寿,进奉、送礼、祭天祭地祭祖的开支都少不了。王爷府上又讲究排场,每年春天都要翻修王府器物,王府里就是小皇宫,几十个机构一应俱全,如恭王府就有管事处、档案房、随侍处、庄园处、佐领处、回事处、听事处、执灯处、巡更处、鞍库、煤炭库、银库、米库、炒饭房、厨房、神房、书房、浆洗房、水房、门房、更房、马圈、粮仓、他坦(指服务人员的休息处)、鑑园(鉴园,恭王府位于什刹海南岸的花园)、花园、花洞等;其中王爷有独用的水房、浆洗房、厨房,一家子十几种工种,只要还想维持王爷的那套排场,这些开支很难省下来。更何况,在民国没了约束,这些纨绔子弟更是开始吃西餐、装电话、买汽车、吃西餐,加上原本的吸鸦片、逛妓院赌场,开支反而更大了,庆亲王奕劻的二儿子载扶一夜之间输掉一两套房的事也是有的。

恭王府风景。摄影/yangyi380,来源/图虫创意


除了输掉,还有卖的。贝勒载润把府邸的中、西部分卖了十万大洋,很快买了一辆福特车、一辆道奇车,后来又换了一辆别克车,属于美国品牌轿车资深用户。至于卖古玩珠宝字画的就更多了,溥仪都这么干,其他人还有啥心理负担吗?
 

投资理财比“吃瓦片”强


民国政府只承诺给逊位的溥仪每年四百万大洋拨款,其他王爷贝勒贝子的俸禄全部停发,王公贵族失去了政治特权后,他们在清初圈占土地上的农民也不再愿给他们交租,抗租夺地的斗争此起彼伏。很多王公赶紧把庄地卖出去。冯玉祥进京后,即使溥仪被赶出紫禁城,王庄土地也很快被全部没收。如此一来,很多王府失去了全部收入。事已至此,王公会把府邸出租,号称“吃瓦片”。

不过,也有投资理财的。庆亲王奕劻在清末敛财甚巨,他儿子载振继承了他的亲王封号,仗着家底厚,在投资领域颇有斩获。早在1906年清朝颁布新官制时,时年30岁的载振获得了农工商部尚书的肥缺。1908年,井陉矿务局津保售煤处总经理、买办高星桥集股,在天津兴建华北最大的百货商场,载振入股三十万大洋,成为第二大股东。由于商场位于法国租界内,又请了外国设计师,租界当局希望将其命名为“法国商场”,但载振提议将其冠名为“劝业场”,天津劝业场由此得名。此后,载振又在劝业场周边的交通饭店、渤海大楼等项目入股,到了民国时期,载振还能长期维持奢靡生活,与这几次成功的商业投资有很大关系。


天津劝业场。摄影/猫猫猫猫猫猫,来源/图虫创意

另外,老爸庆亲王奕劻长期贪污,载振参与卖官鬻爵,被当时的人们讥为“老庆公司”,大小官员都去贿赂他,庆亲王府门庭如市,奕劻曾在英商汇丰银行一次性存入一百二十万两私产。1908年,奕劻七十寿辰大开祝典,成了官员们攀缘交结的好时机,奕劻更是大肆进财纳贿。各地进献者络绎于道,王府门前车水马龙。这一次七十寿诞,据说奕劻所得现金达五十万两白银之多,礼物价值更为百万两白银以上,所以载振能一挥手拿出三十万现大洋投资劝业场。此外,载振能投到好项目,倒不全是他本人目光独到,基本上是跟着高星桥等买办跟风投资,他本人只出钱,基本不参与企业经营。
 

王爷们惹不起的人


载振的这种投资方式很有代表性。王公原本不善经营商业,前清时期收庄地的地租,民国了还想收房租、分红,继续当甩手掌柜。载振本身财力雄厚、又运气好能投到好项目。但如果遇到不怀好意的人,最后往往被骗个底儿掉。大小军阀进北京,都想买个王府住住,人家差一群大兵上门,管你是私产祖产,谁敢不卖?张作霖、段祺瑞、万福麟、杨雨霆、张宗昌都先后住进王府。载振的亲弟弟载扶把自家房子一晚上输光,那间位于南锣鼓巷的“恩园”,经过几十年流转,在抗战胜利后成了蒋介石在北平的行辕。


南锣鼓巷。摄影/楼前,来源/图虫创意

比起军阀,更惹不起的还有洋人。西什库教堂的法国神父包士杰仗着洋教会的势力,只要相中了哪个王府,差不多都能弄到手。当时,这些王府多少面临一些现金流困难,包士杰就会主动上门,提供一笔高利贷。他曾借给恭王府35000元大洋,到年底连本带利应还35500元,利息500元,年利息略高于1.4%,溥伟此时根本不在北京,他指使家人以恭王府作抵押,收了这笔钱。这第一年的利息看上去并不过分,但包士杰不急于要账,反而主动再借4500元,凑整为四万元。恭王府欣然同意,但第二年的利息就变成了四万的1.4%,还不上没关系,再借几千,凑到五万元。就这样,短短几年之后,恭王府陆续借了14万元,但利滚利、利生利,欠债达到24万大洋,要求把整个恭王府来抵押。恭王府一百三十多亩,房屋一千多间,就算拆了,光把砖瓦木料拿去卖了也不止二十万大洋。恭亲王溥伟气不过,去打官司,结果这场中外官司拖了三年,24万的债变成了28万,溥伟受不了只得作罢,把恭王府一半房屋全部交给西什库教堂来抵债。

1936年溥伟病逝后,包士杰于1937年向北平地方法院起诉,法院将恭王府进行拍卖。和西什库教堂关系密切的天主教辅仁大学买下,恭王府很大一部分成了天主教辅仁大学的女生宿舍。包士杰用类似的手段,拿下了恭王府隔壁的涛贝勒府,成为辅仁大学的主校址,此外还有郑王府、阿睿王府、怡亲王府基本都被包士杰弄到手。

包士杰固然放了高利贷,并且最终巧取豪夺获得暴利,14万元获得了价值几十万的王府,但实际上他的手段和地主向佃农出借的高利贷别无二致,都是将利息算入本金,计算复利。当时地主给佃农放出的高利贷,月利息5%以上是普遍现象,相比之下,这些封建王公的下场并不是最悲惨的。当然,包士杰的利息收得不算高,也是为了加强迷惑性,人家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那点利息,而是为了耗干王府的财力,最终获取抵押的府邸和地皮。

 

辅仁大学旧址。摄影/yangyi380,来源/图虫创意

被忽悠成“汉奸”


恭亲王溥伟之所以那么缺钱,还有一大原因是他热衷于政治,整天想着复辟,花钱的地方更多。溥伟是 “君主立宪维持会”,即“宗社党”的发起人之一。早在隆裕太后举行“让国御前会议”时,他们那帮子人就再三表示,誓死反对共和,力劝隆裕太后拒绝“优待清室条件”,同时反对袁世凯篡夺国家权力。

随着逊位诏书的发布,宗社党一下成了亡国遗老。在袁世凯掌权已成定局之下,宗社党人纷纷撤离北京。溥伟去了青岛,另一个宗社党大佬、同是铁帽子王的善耆则在日本人川岛浪速的协助下逃往旅顺。旅顺当年是日本占领区,善耆的这一步绝非简单的搬家,可谓立场鲜明。他深知,自己一己之力很难复辟清廷。离开北京时,善耆念了一首诗:“幽燕非故国,长啸返辽东。回马看烽火,中原落照红。”诗句里充斥着“亡国”的怨念。顺带一提,善耆就是化名川岛芳子的女间谍金碧辉的生父。

旅顺旧式火车站。摄影/一纸阳光,来源/图虫创意

卖掉恭王府的溥伟也和日本人走到一起,特别是九一八事变后,他接受了日本人的安排,前往沈阳祭祖,惹得溥仪以为自己失了宠,加快了投敌卖国的步伐。

当然,坚持气节的前清王公也有不少。善耆的女儿金碧辉成了大间谍川岛芳子,他另有一子宪东也被日本人川岛浪速收养,却在日本接触红色思潮,抗战后期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东北地下组织一员,在抗战胜利后清查出了大批敌伪军事物资的储存地点,为八路军进驻东北立下功劳,最终高龄善终。

溥仪的生父载沣虽在清末的最后几年是掌握时局的摄政王,甚至一度让袁世凯罢官回老家钓鱼,但他在民国后非常低调。他非但不参与张勋复辟,更是热情接待了来北京的孙中山。孙中山去世时,载沣在王府内供上白花香烛,予以悼念。溥仪在东北建立伪满洲国后,曾多次要载沣全家搬过去。载沣曾去了一趟东北,待了一个月就回了北平,从此把最小的几个儿女都紧紧留在身边不放,还总念叨溥仪当了儿皇帝,连石敬瑭都不如。


载沣影视形象。来源/电视剧《末代皇帝传奇》截图


此外还有当过军谘府大臣的载涛,在“九一八”后也拒绝了日本人的拉拢。他是法国索米骑兵学校骑兵科出身,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被毛主席任命为解放军炮兵司令部马政局顾问,为抗美援朝时期的军马培育拣选做过贡献,还见证了1959年他侄子溥仪的特赦。


大清虽然亡了,但王爷们还活着。这些有权有势的王爷们,在大清耀武扬威主要靠的是血统。实际上,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人只是认识浅薄、能力平庸的普通人。到了民国,或因挥霍无度,或因遭遇算计,二十年间把多年家业败光,换得窘迫下场,也有一部分人看到了后来的新世界,但终归成为普通人,化为历史的一粒尘埃。
 
参考文献
白皓:《京城的王公府第概述》,《北京档案史料》2007年
刘文君:《从恭王府折档案看晚清王府生活》,《清宫史研究》第十一辑


 

END
作者 | 罗山
编辑 | 詹茜卉
校对 | 古月 苗祎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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