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都有高考惊天造假的新闻，公平从何谈起？ 

文／深圳小树

1.

2020年还有半个月高考，前段时间明星仝卓在直播节目中吹嘘自己高考时家长帮着将复读生资格改成了应届生，考入了中央戏剧学院的事件引发轩然大波。被调查后仝卓的毕业证被学校吊销，一系列造假的人员职务被处理最近都在陆续公布中。

这件事按下葫芦浮起瓢，山东高考“落榜生”陈春秀发现自己是被人冒名顶替上了大学。现在向原学校山东理工大学请求回校读书被学校生硬的拒绝。南方都市报记者日前检索发现：“在2018年-2019年的山东高等学历数据清查工作中，有14所高校曾公示清查结果，其中有242人被发现涉嫌冒名顶替入学取得学历，公示期后学历作注销处理。”单单两年在山东就发现这242人的数据又震惊了公众的神经。

最近几天还有一位名“苟晶”的当事人更惨，当年在山东济宁重点学校模拟考试全区第四的成绩，当年考上了北京的大学却被自己班主任的女儿顶替上了大学。第二年复读因为没有正式学籍，还被学校批发去一所湖北黄岗“野鸡”学校就读。2003年班主任还手写一封道歉信给她本人求原谅。20年后，当年的同学有的读到博士当教授，自己却一直在基层生活的泥沼里挣扎。所幸是在杭州做不需学历的电商生意才谋得一席生存空间。但是和同学们在社会上的成功相比较，这种人生被无辜偷去让父亲死不瞑目的处境比电影节还离奇，还让人心酸，让众多的网友拍案愤怒。

图片来自网络

中国的高考从千年以来的科举制度开始，就成了国家选拔人才的一项制度。很多基层百姓还是相信这种制度是普通百姓孩子通过学习与努力可以出人投地，用自己的知识和才能报效国家的一项公平的制度。大家对高考的公平性是深信不疑的，平时我碰到很多人很固执的坚持这个固有的印象。但是以我近20年对教育新闻的关注来看，年年都有高考惊天造假的新闻出来，高考的公平性从何而来？这些被纂改人生的受害者的缺憾与公正如何能够补得回来？！ 

2. 

我个人也是通过高考进入大学，从农村进入城市工作，在经历高考时还算顺利，入学后经历了一些人和事却对我的三观造成较大的冲击，不得不感慨自己只是幸存者偏差般的运气而己。

入学和其他城里同学一比较分数，就发现自己的分从农村考上来的，和城里同学所获取的信息与资源那是天壤之别的，农村里就是凭一本志愿手册，盲猜的志愿。城里的同学在体育馆里有各大高校的宣传展会，可以和高校的招生人员面对面沟通。我们有那么充分的信息，志愿好好填或是可以被录到更高二个档的学校或专业的。

入学一个多月后也就是国庆假期以后，宿舍里一位家长是省内某市级领导的女同学没有返校回来，女同学当初还是坐飞机来报道的，人是单纯善良漂亮的和大家很快处的挺友好。听同学说是更高阶学校有补录机会，女同学被改了学校过去了，原来是听过中小学可以转学的，还不懂人家这么厉害，入大学后还有机会转学去更好的学校。

第一个暑假我留在学校宿舍里没回老家在成都打工。另外一个女同学留在宿舍是给当年参加高考的妹妹入学运作。每天回来她都和我讨论进度，父母给了她几千块钱打点此事。她的姑姑姑父是某高校的教授，妹妹想进A大最热门的计算机专业，但分数不够，本省生源要超过30分才行，妹妹上了提档线，但只超了3分，由高到低怎么也录不到妹妹。他们就是运作此事，姐姐被姑姑带着到处请人吃饭送礼求人。后来事成了，姐姐舒了一口气，感叹说我这次可是帮我妹挤掉一操场的人啊？！

我当时年轻不懂事，还替我的同学挺开心的，后来妹妹经常来我们宿舍里玩，人也可爱。我当年完全意识不到这是有什么问题的，只是觉得他们真的有本事，可能就像那个明星仝卓一样，认为这是长辈在成全自己的本事。

有一段时间周末，我们宿舍和同系的研究生一个宿舍的学长们经常在一起打牌休闲玩乐。其中一个学长为了鼓励我以后去考研，用自己的经历给我讲大道理。他是江苏人，高二时家里帮着把户口转去新疆读书，用新疆考生的名义比普通的考生低了百分的成绩入读的本校。他的意思是他的本科入学成绩虽然低，但是在考研阶段还是有逆风翻盘的机会。我当时心里却嘀咕，说的轻巧啊，我的父母哪有那个本事把自己的户口从江苏迁去新疆啊，谁知道你考研时有没有又动手脚呢。

知晓了这些人和事，对自己的三观就是有些冲击，“城里套路深，好想回农村”，心里隐隐约约替在老家还在复读的很多同学不值，有的同学复读两三年都考不上正规的大学，付出一年年的青春的光阴，背陈旧的中学知识炒剩饭一样的为了一场改变命运的考试，但不如人家一个电话，几餐饭局得来的结果。

谁和我说高考的制度是公平的，我都想问他是没看到不公平的地方？还是对这样的不公平视而不见呢？中国是个熟人社会，当年招工提干什么都是要点关系，一直以来也有听说被人顶替的消息，大部分人连自己如何落选的真相都不知道，更别说事后来维护自己的权益了。

3.

2019年4月，深圳市也爆发了一件闻名全国的高考考生资格造假的事件，深圳富源学校和河北衡水中学联合办理为河北考生资格造假来广东参加高考。

去年暴露的起因很巧合，在高考前的全深圳市第二次模拟考试时，深圳名不见经传的私立学校“富源学校”一下子从全市前十名里考出来了前六名。深圳有四大公立名校在三年前中考时招录的是全市前5% 成绩的优质生源。富源学校的生源在中考录取分比四大名校低了近百分，在高考时博得这个成绩完全不符合事实。

高考家长们通过各种信息的收集排序查出来事件的脉络。富源学校和衡水中学以联办的名义，买了河北衡水中学从河北全省挑的尖子生源，给他们还办理了广东省少数民族贫困地区的户口，以期占用贫困生专项照顾大学指标。由两所学校组织了30多人给学生集体购买来回机票来深圳参加“深二模”考试。2018年，他们就透过这种占用广东考生资格的方式送入了清华和北大两所名校十位河北生源。有的人考试时的祼分也并不高，还有一个文科生才考了580分，用书法特长的名义清华降了60分录取。衡水中学对外发布红榜时，都采用占用别省份的大学学位名义双重宣传数据。但应届高中生参加高考时的资格需要同一个同学在同一所学校三年的学籍和入读的学校是一致的，不得学籍空挂，人籍分离。

衡水中学所到之处，让别的省份的学校可谓“寸草不生”，他们通过联办高中的形式，这样跨省作业已经达到了数十个省份，跨越了四川，贵州，福建。只有浙江省拒绝了和他们联办学校。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本科生每年学位都不到4000个，平均到每个省份才100多人，少的几十个，但衡水中学一家学校都能突破200人。衡水中学一直打奋斗牌宣传自己是通过魔鬼式训练让学生考入那么多名校的，但却回避自己把学生资格造假送到全国去侵占别的省份大学名额的事实，甚至因为高考是各省份属地化管理，报考系统没有全国联网，衡水中学的学生居然神通广大到在广东和河北的高考报名系统中双重报名，准备了事情败露后的备援方案。

以上的新闻事实都通过中央台，北京青年报，财新各大媒体的记者广泛深入的挖掘报道。广东高考生家长后续也给清华北大教育部不断地投诉。都以为2018年冒充广东考生的学生会被学校开除，衡水中学会得到惩罚。事件过后几个月，深圳这边雷声大雨点小的处罚了富源学校，缩减其一半的高中名额，得到了教学质量评定警告的处分。河北那边衡水中学那些资格造假侵占广东名额的学生毫发无伤的继续在大学里学习，这样不了了之让广东高考生家长失望与寒心。

这些年广东是全国人口净流入的省份，高考生净增加也是全国最高的省份，广东每年上缴的财税是全国第一名，但被分配下来的211大学名额20年未变化成了全国倒数第一，这样的环境下，还有河北考生过来侵占广东考生的大学名额。

4.

全程经历关注了去年深圳爆发的河北高考生资格造假的事件后，我个人对这种每年在高考前都会爆发出的一波又一波绵绵不绝的新闻都有些麻木了。去网上排查相关新闻都可以看出，这都形成一个事实上的造假的产业链。

20年前的高考被顶替的陈春秀，苟晶们都是农家女子，当年的高考是鲤鱼跳龙门的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90年代有一波户口农转非的机会也是要花几千元块代价。也是一个中等收入的家庭平均一二年的收入。当时只有城镇户口才能被安排一份工作，若出身农村户口的话，家长教训孩子的那句话是：“你不好好读书就回农村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一辈子吧!”但这些女孩子在学校里刻苦努力的读书成果却被人偷窃，这和偷走一个的人生有什么区别？

随着时代的发展，985，211对大学的评定标准改变，城市中产子女追求的又是名校大学的学位。像去年衡水高考移民事件那样的升级到团队作战侵占了城市中产阶级家庭子女的学位。被侵占人生的对象从农村底层升级到了城市中产阶层，社会各个阶层的信用全面失守。

面对国内高考越来越不公平的环境，大家就是用脚投票，城市里未雨绸缪家庭就越来越早的把孩子切换到国际升学通道或是直接在中学阶段就送出去留学。现在就算是大城市普通工薪家庭也咬咬牙送孩子出国留学，每年几十万人口自费留学教育支出费用对家长也是沉重的负担，对于国家的人才资金都是空心化抽血效应。 

每次有高考造假的新闻出来，网友就说古代科举制度下造假要杀头的，现在高考造假这么泛滥，事后的处理都是轻飘飘的，偷别人人生的代价也不算大，偷到的人反倒是飞黄腾达身居要职了。这样行事，对于有的人就是举手之劳，一个电话就有相关的人帮着打点。有的人打点些钱就可以打通关节，就可以赤祼祼的剥夺别人的前途与命运，知情者的也是敢怒不敢言的麻痹。被媒体报道后就不解决问题而是去解决提问的人。大学自身也是推三阻四的没有魄力去解决这些造假进来的学生，这样永远看不到根治问题的希望。

目前几桩热议的新闻与案件，如百亿富豪性侵案，如缪可馨小朋友被跳楼案。民众都希望知道真相，希望侵害人被从重处罚，很多事情当时不及时从严的处理。事情过后十年，二十年还是继续上演各种人生悲剧。大部分人的人生只有短短几十年，迟到的正义让当事人缺失了自己奋斗的人生拼图就不是正义。十年前温家宝总理寄语国人过上有尊严的生活说:公平正义比太阳还要有光辉。十年后的现在，我们拥有了这种期许中承诺过的公平与正义了吗？

2020.6.26 于深圳南山

作者简介：

期许中承诺过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