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林海东
昨天的文章发稿后，朝中社发布了外务省发言人谈话，针对美韩“警戒风暴”空军联合演习。这回答了我在昨天文章提出的问题，即朝鲜如何应对“警戒风暴”。果然是“你天上来，我地上去”。
以外务省发言人谈话应对“警戒风暴”，虽不是罕见现象，但这种以文对武的方式说明朝鲜对此次美韩空军联演还是有所忌惮。同时值得注意的是，作为对美外交的主要部门之一，以外务省出面怼美国，也大致说明朝鲜还是在抓朝美关系这个主要矛盾，并没有太看重参演的另一方韩国。一、总的形势判断：“半岛和周边地区局势再次进入严重的硬碰硬交锋局面”，“半岛成为全球军事紧张程度最高的热点地区且地区安保环境愈演愈烈”，起因是美韩“持续不断的冒险的军事行动”。简言之，形势很紧张，责任不在我。二、定义美韩军演性质：一如既往，朝鲜把美韩军演定义为“在半岛有事时打击朝鲜的战略目标的侵略型战争演习”。不管美韩怎么强调联演的“年度例行”、“防御性”性质，只要美韩联演，朝鲜均认定其性质为“侵略”，并且认为美国是世界上“以毁灭主权国家政权为主要核战略目标的独一无二的国家”，你就是随时准备打我。这事儿没道理可讲，我将其定义为“弱者的敏感和担忧”，情有可原。三、管控局势：美韩的军事挑衅“诱发朝鲜采取反制措施”，朝军“最近在美国和南朝鲜营造的不稳定安保环境下进行军事演习”；外务省发言人以“再一次提醒”的方式披露了朝军以演习对演习的反制措施，这种硬碰硬的示强实际上是管控局势的措施，目的是避免对方对朝军的行动产生误判，大家都可以亮肌肉，但是千万别真动手。四、预告下一步动作：除了警告美国一旦对朝鲜动武将“付出对等代价”之外，外务省发言人还预告了朝鲜的下一步动作。这个下一步动作包含这样几个因素——- 朝鲜已做好“落实所有必要措施从外部势力的军事威胁中守护国家主权、人民安全和领土完整的万全准备”。
- 朝鲜“将会考虑在下一步采取更有力的措施”，但加设了前提，即“如果美国一意孤行，继续发动严重军事挑衅”。
- 这个下一步动作“完全不符合美国的安保利益”，可能导致严重后果，但在这里外务省发言人仍然加设了前提，且正话反说，即如果美国不想看到这一“严峻事态”发生，“就理应立刻停止无谓无效的战争演习骚动”，否则，我就要搞动作了。
尽管外务省发言人话里话外都说这个下一步动作很严重，但却不明示它是什么，这大概也算是“战略模糊”，同时也为自己下一步这个“完全不符合美国安保利益”的“更有力措施”设定了更为宽泛的选择范围，亦即“所有必要措施”，包含但不限于核试验、射弹、炮击。这种模糊性让朝鲜在采取下一步动作这个方向上占据了一定的主动，让它可以根据形势发展在其工具箱里做相应选择。从这个角度看，我在昨天文章中的疑问就是有意义的，也就是说，金正恩极有可能尚未下定进行核试验的最后决心。问题是，我在昨天文章中将金正恩下最后决心的首要因素归于朝鲜内部形势，但外务省发言人却将首要因素归于外部因素亦即美国因素，那么，是我看错了还是朝鲜有意转移视线？我目前相信是后者，外部因素不过是幌子、是借口。从外务省发言人10·31谈话看，朝鲜对美国开出了条件，这条件不新鲜，像以往一样，还是首先停止军演。这大致说明了三个问题——其一，朝鲜对越来越频繁、参演装备越来越先进的美韩联演感到担忧，有所忌惮。其二，朝鲜设定的前提条件表明，第七次核试验大致不会在美韩预判的时间内进行。也就是说，核试验可能不会在近期进行，作为引而不发的威慑手段。其三，如果美韩联演继续进行，则朝鲜下一步采取“更有力措施”就有了借口、有了交代，是之谓“事出有因”，是之谓“勿谓言之不预”，仍然是严峻事态或紧张局势都不赖我。值得注意的是，美国负责军控与国际安全事务的副国务卿邦妮·詹金斯当地时间10月27日表示，如果朝鲜愿意对话，可以选择裁军谈判。当地时间10月28日和31日，美国国务院发言人内德·普莱斯连续两次重申美国的对朝政策没有变化，即无条件谈判、以外交和务实做法实现“半岛完全无核化的终极目标”。美方这两位官员的表态实际并不矛盾，詹金斯谈的是朝美谈判可能的切入点，而普莱斯谈的则是通过谈判要达成的终极目标。而将詹金斯和普莱斯两人的表态放到一起看，同时拨开普莱斯表态中的外交辞令，会发现事情可能正在起变化，在金正恩已经明确表达放弃无核化意志、拒绝无核化谈判的意志之后，美国似乎可以接受朝美谈判从冻核或核裁军开始，暂时把“半岛无核化”这个终极目标挂起来，而这在现阶段是基本符合朝鲜利益的。个人认为，这个变化动向需要持续关注。“终极目标”这种事情，大家都清楚，属于愿景范畴，眼下实现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周知天下“我们一直在努力”，而在“努力”的过程中，谈判的双方大致都可以解决自己面临的问题、达成自己的短期目的。美国国务院公布的official photo。左为邦妮·詹金斯，负责军控与国际安全事务的副国务卿，美韩对朝延伸威慑战略机制的重要人物之一；右为内德·普莱斯，美国国务院发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