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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云而居,勒克莱齐奥夫妇的撒哈拉寻根之旅

2016-12-23 九久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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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们充满好奇

多年的期待让我们无比亢奋

……


我们不假思索就出发了

完全不知道将去到何方

甚至不确定能否走到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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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云而居》




想将这段经历成书的念头终将成真时,我们发现似乎只能写成报告的形式:一份回到家族根源的报告,一份回到杰米娅家族起源地撒瑰亚· 哈姆拉(红河)的报告。


杰米娅从小就了解自己的身份。母亲总是照着自己撒哈拉人种的身份和肤色对杰米娅说,自己是哈姆拉尼亚人,也可以说是“红肤族”。


重返起源之地并非易事,更不用说这片偏远之地了。这里沙漠环绕,几经战乱岁月,与世隔绝,留在这里的人,命运早已无人知晓。撒瑰亚· 哈姆拉是一片干涸的河谷,位于摩洛哥最南端,越过杜拉河谷,就在西班牙长期占领的名为金河的那片土地中心。要去那里,必须走上几千公里,翻过阿特拉斯山、安蒂阿特拉斯山和卡扎高地,直到圣城斯马拉。




然而,寻根之难并不在于距离之远,也不在于潜在的危险(我们被告知说这一地区尽管和平,但是仍有地雷带来的危险),而在一种差异,作为阿鲁西依纳人后裔的杰米娅与留在沙漠的家族其他成员之间的差异。


这一距离或许才是最难逾越的。因为去新世界游历开眼是一回事,重拾过去是另一回事,自己的过去如同自己未知的面孔。


杰米娅和JMG,我们刚刚相识就谈起过撒瑰亚· 哈姆拉河谷之旅。当时的境况,我们各自的工作,我们关于家庭的顾虑─杰米娅在读法律,JMG 正为印第安世界和墨西哥所着迷─,还有游牧部族阿鲁西依纳大部分领地上混乱的局势,均使得寻根之行难以实现,甚至不能实现。


我们总是说着要回去,我们又总把回归看成无可企及的梦想,随着岁月的流逝,寻根成了藏在寻常日子背后的秘密。






为了让寻根的梦想沾上更多现实色彩,JMG写下了小说《沙漠》,围绕传奇人物玛· 艾尼纳教长展开,十九世纪末,他作为精神领袖,成功地在斯马拉和撒瑰亚· 哈姆拉河谷集结了一批战士,组成军队,抵抗法国和西班牙殖民势力的入侵。杰米娅的母亲跟我们谈起过玛· 艾尼纳,算是家族的一个远亲。她总是惋惜没能拿回起义时期交给玛· 艾尼纳的自家家谱。教长正是将这份文件与沙漠的其他居民的家谱结合起来,算出了能够参加战斗的男丁的数量。写小说时,JMG 也产生了相近的愿望,想寻找那断掉的根。而杰米娅则开始搜索资料,为写关于西撒哈拉的法律硕士论文做准备。


但是寻根之旅依旧如空中阁楼。去红河谷远难于去毛里求斯、罗德里格斯、墨西哥和中国。当我们再次提起,似乎这座河谷已非凡间之地,成了失落的国度,神话之所,在非洲海岸某处显现,又陷入永恒的时间之中。就像一座永远无法到达的岛屿。除了施展魔法,还有其他办法能去那里吗?


事情就是这么突然,当我们不再去想,这场旅行反而变成了现实。就在我们不再期待的时候,机会自己来到了我们身边。我们可以用平常心谈论起来,仿佛只是去一个遥远的省份旅行。撒瑰亚· 哈姆拉、西迪· 艾哈迈德· 阿鲁西、斯马拉、玛·艾尼纳教长,这些传奇的名字忽然变得现实。一切都只是走几天路,在哪里歇脚,选择哪种旅行工具的问题。


回归之旅成为了路线问题。


这场旅行的意义差不多就是这样,将撒瑰亚· 哈姆拉从模糊的想象带到现实。那时我们充满好奇,多年的期待让我们无比亢奋。去听阿鲁西依纳人说话,靠近他们,接触他们。


——他们以什么为生?

——他们还有骆驼和山羊群吗?

——他们是否依旧饲养鸵鸟?

——他们有多少人?

——西迪· 艾哈迈德· 阿鲁西建立部族几个世纪以来,族人是否有所改变?

他们如何适应各种变化?

——在现代生活的新需求下,他们依旧与沙漠和谐共生吗?


我们渴望聆听杰米娅的母亲传给她的那些名字,如同远古传奇在耳中回荡。现在这些名字拥有了不同的意义,鲜活而饱满:蓝衣女子;主麻日礼拜,杰米娅的名字正是由此而来;谢里夫部落,先知的后裔;扎马尔族,骆驼之族;穆扎纳族,追寻雨水的云之族。






我们不假思索就出发了,完全不知道将去到何方,甚至不确定能否走到终点。我们没有地图,因为唯一可用的地图是米其林出版的,比例尺是1 比100,000,只标了斯马拉的位置,完全没提到西迪· 艾哈迈德· 阿鲁西陵墓的地点。


路线并不重要。唯一引导我们的路是44 号公路,从坦坦出发,穿越杜拉河谷,一路向南,越过卡扎高地,往艾巴泰赫和斯马拉方向走。


这条公路径直穿越戈壁,通向圣城斯马拉,我们准备沿着这条大路的走向旅行。去之前我们想象狂风用砂砾将圣城覆盖,想象酷热,想象海市蜃楼,还有孤寂。坦坦与斯马拉之间约三百公里。在法国、美国,甚至摩洛哥北部,这都不算什么。但在这里?三百公里一片空旷,没有水源,没有村镇,没有森林,没有山脉,人如行走在外星。我们忆起穿过墨西哥北部希梅内斯市附近的马皮米沙漠。还有约旦,那条阿兹拉克城堡附近笔直切断沙漠的大路,一直通向伊拉克边境,海湾战争时期,无数半挂车亮着所有的大灯在这条公路上行驶。斯马拉的公路也是如此吗?又或者是一条尘雾缭绕的小道,为的是逃开地球上最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地带?幸而有地图这个东西,精神旅行得以展开。我们仔细琢磨每个细节,读出每个地名,跟随河流走向圈圈画画,直到河流消失在沙砾之中,我们标出各类水井,有永久的,有临时的,有比尔深井,也有含泥土和咸味的哈西,我们试着估算等高线,猜测人和畜群所走的小道,勾画他们在宿营地支起帐篷的地方。所有这些名字如歌如诗:杜拉河谷沙漠、加阿沙漠、伊姆利科理山、努恩河谷、迪里斯山、斯马拉城、泽穆尔· 阿哈勒地区、瓦尔克济兹山。


这些地名具有魔力。故事如尘埃般从名字上方腾起,由各种传奇、各种传闻幻化而成。在大绿洲阿塔尔、辛盖提、瓦拉塔中,人们领着骆驼集结一处,在水边支起帐篷,笛声悠扬,女子们翩翩起舞,歌声不断,男人们讲述英雄故事,或以情诗一较高下。


正是在这片沙漠里发生了第一次起义,穆拉比特号召发动圣战,玛· 艾尼纳裹在宽大的海蓝色赫库特(头巾)里,激励自己的儿子穆罕默德· 拉格达夫和“小黄金”阿赫迈德· 埃尔· 德希巴,与他们的骑兵、单峰驼一起,与装备了机枪大炮、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之一战斗,他将带有巫术的沙子吹向敌人,向战士们预言他们将所向披靡。


我们踏上了去南方的路,仿佛已然从梦中醒来,然而毋庸置疑,途中见到的每个景致都是梦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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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图片来源:《逐云而居》书内跨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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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云而居》


[法] 杰米娅·勒克莱齐奥

[法] J.M.G.勒克莱齐奥 著

布鲁诺·巴尔比 摄

张璐 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 | 99读书人

勒克莱齐奥的妻子杰米娅来自西撒哈拉,夫妇二人踏上了这趟撒哈拉寻根之旅。他们在沙漠深处寻访杰米娅的祖辈和他们的传奇故事,遍访沙漠中的先民的遗迹和神迹,向读者展现了生活在撒哈拉人的生存环境/文化、历史和信仰。勒克莱齐奥夫妇用诗意的笔触忠实地记录了这次寻根之旅,见证地球上最后的游牧民族的生活,并表达了他们对撒哈拉人的精神和文化深深的眷恋,为沙漠游牧部落在艰苦环境下宁静的生活祝福。


本书是一本文化旅行记,全书彩印,配有彩色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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