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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人工授精”十个月的奋战史 | 三明治

刘扫扫 三明治 2019-07-08

刘扫扫

坐标:海南

职业:服务业一员

始终在前进的老少女一枚

今天的作者刘扫扫是一名在海南生活的服务业普通职员,也是一位即将在三月份完成自己第一次试管受孕的“备孕妈妈”。她写下的这个故事完成于去年年底,因为发现自己几乎为了要孩子这件事奔波了一整年,于是记录下了这期间让她印象深刻的事情。



文 | 刘扫扫

编辑 | 奶油


要孩子这件事,真的只能看天。


在我以往的认知里,要个孩子多简单啊,男女两人掐好排卵期同房几次基本就可以搞定!可是近几年我为数不多的几个女性好友,居然都没有能够顺利怀孕,于是从前年开始大家陆续走上了求子的道路。


最早的那位马上就满两年了,各种吃药打针检查,还去三亚南山寺拜了观音,婆婆和妈妈也各自找了当地有名的“答掰贡”(海南话音译,大概是算命大师之类的)。却不论怎么折腾,始终风平浪静,不见好“孕”报到。


虽然我知晓怀孕不易,但转头一想我是人工授精,与她们自然同房的方式不同,便总以为自己会顺利得多。我之所以这样自信,是因为人工授精的时间掐在排卵前和排卵后各做一次,排卵检测从月经第十天开始去医院做 B 超,卵泡的发育情况便能了如指掌,譬如卵泡大小,是否已排卵都可以检测精准。且人工授精时的精子也是经过专业技术筛选后质量最好的精子,如此,怎么还会几个月内搞不定怀孕这件事呢?


可是十个月后的现在,现实让我知道怀孕这事实在诡异到异常,就算我和钟公子都遵医嘱调养了大半年,做完了所有必要检查项目,且在身体一点儿毛病也没有的情况下,我他X还是怀不上!我为此烦躁不已,压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放平心态。我努力告诉自己不能情绪起伏太大,我得保持好心情,因为我正在备孕。


好在钟公子善解人意不曾给我压力,甚至连他家人的压力也一并顶下。他劝我不要太急,他说孩子这事可能还是看缘分,我们只需把该做的做了,时机到了他就来了。每当他这样说的时候,我心底都无比感谢上帝赐予了我一个如此体贴的形婚对象。



不形婚就不是谎言?


我的前任身在单亲家庭,母亲是位传统的基督徒,当孝女和同性恋并排而行,却碰上宗教和反同,在无法出柜的情况下,她选择找个男同组建形式婚姻。


那时我并不赞同形婚,觉得这是一个赤裸裸的谎言,我宁肯在父母眼中做一个一辈子单身的人,也不想那么费力地编造一个又一个谎言,但我还是尊重她的选择。除了有我陪着她出谋划策,为她参考对方的德行是否信得过,她还找了一位姓钟的发小一起。钟公子是 GAY,也正在找形婚对象,前任曾开玩笑,如果我也形婚就刚好可以跟他凑一起。


身为家中长女的我不是没有被催婚,但都以各种借口挡了回去。不过这一年半的时间里,陪着前任找了那么久,见证了她的母亲从慌里慌张找各种人介绍相亲对象,到后来见到“女婿”再也没了焦急时,我心中悄悄动摇过很多次,也许形婚并没有那么糟糕呢?虽然它是一个谎言,可隐瞒着自己的真实性向过一辈子,难道就不是一个谎言吗?


在前任结婚后,我开始跟钟公子协商先一起走走看,就算不能进入婚姻,拿着对象的名头挡一挡父母亲友的催婚也好啊,谁想这一挡,就是两年。


钟公子是家中独子,若跟他形婚,生孩子是必要的。彼时《爸爸去哪儿》正风靡全国,我看着电视上那些性格迥异的孩子们,给人带来了很多欢乐和温暖,当下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暖男或者小棉袄的心,又增长了几分。


不过,我对于要不要孩子还是一直不确定,生了孩子就相当于困住了自己,以后要是想再随心所欲地远走高飞就很难了,更何况孩子生下来要是不健康呢……我不想浪费钟公子的时间,下定决定让他去找其他人形婚。


然而我尚来不及将这个想法告诉钟公子,前任突然宣布她要离婚,还要跟我分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夜之间有了如此巨大的转变,她说同性恋是罪,她要远离罪的生活。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依我跟她几年相处的了解,猜想她许是隐瞒了一些东西。


生气、委屈在最初包围着我,可面对脸上再无笑容的她,又心疼起她的低压状态,我怕她会抑郁,那些不肯说给我听的原因会最终压垮她。于是,我配合她的一切行动,即使我知道我们很快将再无交集。


直至她淡出我的世界三个月后,我仍感到无所适从的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口。钟公子在那时给了我很多安慰,这让我确定他至少是一个非常棒的形婚对象,甚至生了念头,如果以后生小孩,他也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吧。


某天晚上我的坏情绪又突然集体爆发,我发疯般在房间里撕心裂肺地哭喊,我沙哑着嗓子跪在地上向上帝祈祷,我求他告诉我:“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为什么她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没有她,以后的路我要怎么走?”


“生个孩子吧!你需要他。”也许是我的幻听,也许是上帝回应了我。不过自打那一天后,我开始认真思考要孩子这件事情,忽然之间,我觉得生孩子似乎不是那么糟糕。


也许他会让我的经济状况变差一点,但他可以带给我温暖,让我不会感觉太孤独;也许他会让我暂时抛却热爱的旅行,但当他长大一些,说不定有更奇妙的亲子旅行等待我们去体验;也许生了孩子我的身材会走样,但相对地,生孩子以后我得宫颈癌的机率将下降很多;也许……


我想了很多不好的结果,同时又有好的一面和它对应,我常常想起似梦似真的那句话,他说:“你需要他。”


就这样,我和钟公子正式进入了我们的形式婚姻。他当然不知道我的那些纠结和思想转变,我也越发坚定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以至于在后来某一天我突然悟到我为什么需要孩子时,竟连我自己都不相信那个理由。



首次向人工授精进攻,失败!


犹记得第一次人工授精,我和钟公子用了一个月做检查(个别项目出结果较慢),期间还抽了不少血。等到确定没有问题可以进行时,我很是期待,总觉得应该很快就会成功吧。


那是我们正式走上要孩子道路的第三个月,我的排卵期一到便跑去医院监测卵泡的大小。由于我的周期时间太长,卵泡长得非常慢,前期我便是隔三天去一次,等到它稍微长大一点,则变成两日一趟。哪知道去了七八次卵泡还不够大时就已经排卵了,医生赶紧为我安排人工授精。


我跟着护士走进人工授精室,护士指了指一张小床,说话语气极不客气:“裤子脱了躺上去。”我不知道怎么惹了她,大概是快到下班时间了着急下班吧,可一想到自己现在在她手上,必须得听话,于是诚惶诚恐地脱了裤子在床上躺好。


“把枕头垫在屁股下面,等医生来。”她扔下这一句便走了,剩我独自在房里紧张地夹紧双腿等待着。没一会儿,有人开门进来,她示意我往下躺一些,把腿弯起来。随即,我后脚跟一用力,身子往床尾划了去。看到医生嘴角突然上扬,我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用行动证明了可以有多懒,跟着有些不好意思。


她递给我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有些莫名液体,我尚来不及看清楚,她便塞到了我手里,“用手心握紧了,别让它们受凉了,这可是你的子子孙孙。”我忍不住扑哧地笑了起来,心里舒缓了不少。


而后,医生拿起几件医用器皿走到一边整理,前一秒才消散的紧张感又溜了回来,由于躺在床上看不清医生在干嘛,只好四处乱瞄,心里七上八下的,“疼么?”虽然她有立马安抚道很快就好,但还是有些信不过,那种不信任就像小时候打针,大人们每次都说不痛,可最后总会疼得哇哇大哭起来。


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个声音对我说:“小姑娘,你得把腿打开点儿。”我知道这是要开始了,而后迅速丢掉光着屁股面对陌生人的羞耻感,顺从地将聚拢的双腿叉开,这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把朕的生死交到爱卿手中的郑重感!


在医生用器皿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不适时地开了小差,把自己一顿狠夸:“哎哟,我这状态调整得挺快呀!医生说开始咱就马上进入状态了,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咱更配合的了,不错不错,看在这么乖的份儿上,一定能一次就中!”


“好了,躺着把裤子穿上,半个小时再起来,不然小心子孙后代都流出来。”她笑着将裤子递过来后便转身离开。我一个人躺在狭小的床上,蜷起的双腿并拢着不肯分开,并不是担心医生说的话,而是我的心里过于害羞,不愿相信自己居然对着一个陌生人展示了自己最私密的地方,而且还让她拿着东西进了我的身体。


我想我需要转移注意力,双手手指相互交叉着动来动去玩着某种游戏,眼睛又开始四处瞄来瞄去,最后室内唯一的光亮处——天花板的灯吸引住了我,只是那灯光亮得有些突兀,看久了眼睛酸涩。我移开目光看向了旁边那个空着的床,不知道两个人同时躺在床上做人工授精是怎样一幅场景?是会更加害羞?还是会厚着脸皮假装并不害羞?


我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可根本不敢乱动,睡得很不舒服,不久感到身下有液体流出,便更紧地夹着双腿,让自己尽量仰躺得像一具死僵的尸体。放在肚子上的双手不自觉捏了捏医生临走前开的单子,那是半个小时后要去药房拿的一堆药,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我并看不懂是什么的药。


“吱呀——”门又开了,护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脸色蜡黄的女人,年纪似乎与我相仿。她指了指我身旁那个空床,接着一边低头整理起工具和药水,一边漫不经心地重复话术:“把裤子脱了躺上去。”


“那个,会疼吗?”临床胆怯地看着我小声问,我以过来人的口吻坚定地告诉她:“放心,两三分钟就好了,什么感觉也没有!”就在这时,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推门而入,左右瞥了一眼,冷硬地对临床说,“把腿打开大一点儿。”


我察觉到临床的神色立刻紧张起来,不由暗自在想,不知道这些医护人员每天里得说多少句相同的话,不过即使话都是一样的简短,可这个医生明显不如我的那个温柔嘛,相应的,病人的反应也马上不一样了。


又过了片刻,医生站起身摘了手套,清洗了双手,没说一句话就走了,留下临床一脸茫然。护士将刚才放在一边的内裤和牛仔裤递给她,“人工授精已经好了,但你还得躺半个小时才能走,现在到下班的点了,等下好了直接走就行。不过你们俩的精子质量都不太好,不知道能不能成,十五天后自己拿试纸测一下。我会打电话回访,一定要接啊。”


我慎重地点点头,掐着时间也满了,接着起身整理了下衣物,不做声地走出了房间。唉,对第一次人工授精的期望小了一点。



原来真的只是长胖了而已


“搞定了,十五天后等结果啦,不过最好先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吧。”我在缴费窗口一边排队,一边用微信给钟公子报告了我的实时状况,但对于他这批精子质量不佳的事,还是做了隐瞒。


钟公子和我在不同的城市,大概明年才会回来,因为公司里太难请假的关系,上次他趁着假期时提前过来把精子冷冻在了医院。我们说好,如果这次不成功,下次无论如何都要请到假,人工运送“新鲜精子”回来。


钟公子的性子有时候像个姑娘,敏感脆弱,还不容易哄。身为他名义上的妻子的我,反而更像个汉子,独立坚强,自愈能力还强,根本不需要人哄(其实是没人哄)。哄钟公子这种细碎事我做不来,平常都是交给他的同性爱人郑公子去做。


“好,辛苦你了。”他的回复简单明了,连个表情或语气助词都没有。想到这两天他俩正吵着架,估摸着又刚刚结束了一场争论吧,在这种时候说坏消息,恐怕他的情绪会爆炸,加上我急着去取药,也没有心思再去理会他了。


人工授精后的第五天,我每天都在吃药,其实我从小是个怕打针不怕吃药的人,可经过了这一次,我都有些怕了。


滋肾育胎丸是饭后吃的一种颗粒状黑色的小药丸,每次一包,我不大确定一包的具体粒数,看起来就多得让人心烦。它们灌到嘴里的感受也实在不怎么样,就好像嘴里塞满了东西,却卡着嚼也不是也咽不是,让人心慌意乱。配合着吃的还有空腹吃的黄体酮胶囊,一日两次,一次四粒,但我的身体似乎很排斥它,每次吃完便觉得胃痛难耐,总得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缓上好一会儿。


后来发生了件奇特的事,我有时会突然下意识地想要保护我的肚子,不敢让任何人碰触抚摸,包括自己,甚至在梦里都如此。觉察到自己这一举动时,一丝兴奋涌上心头,莫不是母性的本能在保护孩子?


我跑到镜子前仔细观察我的肚子,嗯,好像大了一点,这几天情绪忐忑,压根儿没吃什么东西,不可能是胖了,那肯定就是——有了!我似乎已经断定有个小生命在我的肚子里发育生长,不过医生说过,要十五天才能确定结果,此时我只能耐心等待。


但到了第十四天,那种下意识的冲动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代替它的是我日渐明显地发胖,肉眼可见的水肿!不管孩子来没来,反正“胖子扫扫”肯定是来了!正常来说,我脸上的肉与眼镜下方框架之间至少可以塞下我的一根手指,可如今它们已经亲密到没有一丝丝缝隙,以致于有一刹那我都不大在意自己究竟有没有怀上了。


虽然我不再傻乎乎地以为发胖是孩子在悄悄发育,开始明确这是药物导致的,但如果怀孩子必须要付出这番代价,我也只能劝服自己去接受把药吃完,继续胖下去。


傍晚时我变得些许不安,内心百爪抓挠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脑子里想的全是孩子,念叨着过了这一晚就知道结果了。不过,约莫十点,我还是忍耐不住冲出了家门,到药店买了七根验孕棒,一元一根的,两元一根的,十几元一根的……还在回去的路上安慰自己,这下各个牌子、价位的都有了,何况就少等几个时辰而已,肯定不会有错的!


一到家我立马撕开包装取出尿杯,冲进洗手间接了一小杯尿,将它放在一边,蹲在地上急急地拆了两根验孕棒塞到尿杯里,等结果的时间里才站起身提上了裤子。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端起来,放在洗手池上,死死地盯着验孕棒慢慢变色,到底是一条杠宣告失败,还是两条杠宣告成功。


等待的时候时间流逝得最慢,世界一下子变得极其安静,只有我的心在砰——砰——砰地跳着,紧随着呼吸不规律起来,自己的双手在三十几度的天里变得冰凉,攥成拳头后又松开,刚松开又攥紧。


在我以为自己就要猝死之际,结果出来了,心脏停跳了一拍,我笑着摇摇头,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一条杠,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


隔天早上五点过,我在浑浑噩噩中醒来,一直在回想夜里做的那个梦。梦里我追着一个小婴儿在跑,看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只知道那孩子跑得非常快,我拼尽了全力都追赶不上。我起身拉开了窗帘,把微弱的光放了进来,稍微冲淡了一点梦的诡异。


我慢悠悠地走到洗手间,刷牙、洗脸、涂护肤品、换衣服,临出门时才去排掉积蓄了一夜的尿液,轻轻拆开一根验孕棒放到尿杯里。我知道结果会是什么,可依然不死心地非要再试一试,自我狡辩着医生说过十五天的结果比较准备,而且最好是要早上来测,那么昨天就有可能是错误的。


然而事实再一次证明,孩子并没有来。我看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胖子,“扫扫呀,心放下来,既然结果已经有了,咱们先把药停了,从这个突然肿起来的胖子变回瘦子再说吧。”


其实失败是我的常态,它充满了我的童年和青年时代,在我以后的日子里,我也毫不怀疑这仍是我的人生主题。或许总是这样想,所以接受起来倒是容易,调节起心态来也极为迅速。


最后一搏:针管注射


我不知道钟公子那一次用了多久才接受那个结果,他没有跟我讲起,我也从没有问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还是自己去承担吧。


我们继续前行,尤其是我,在这条路上不能休息的。做男人挺好的,需要你的时候提供一下精子就好了,其他时间完全可以自由支配。女人就麻烦了,排卵期一到就得各种忙活,一个月里至少都有八天以上要往医院跑。


十一月份医生建议我打促排针,让成熟卵子能够多几颗,以便增加成功率,且打针的同时遵医嘱至多隔两天要去B超室监测卵泡的大小。于是,上个月从月经来的第六天,我连续去医院打了十天的针。


不过没想到最后一次监测卵泡就隔了一天,B 超结果显示最优质的卵子已经排了,而医生并不能确定是昨天还是今天排出的。按常理,卵子排出后的存活时间是 1-2 天,如果是今天,那让钟公子赶紧飞回海口还可以做一次人工授精,虽然成功几率小了一点,希望还是有的。可如果是昨天,就没有回来的必要了。


我失落至极,躲到洗手间里压抑着哭了好一会儿。出来以后,我路过拥挤在电梯门口的人群,神色淡然地走向没什么人的楼梯口,拿出手机给钟公子打电话。楼梯口放了一面镜子,等待接听的时间里,我发现镜子里刘海不知什么时候已顺然地遮住了我的眼镜,眼镜把那几缕头发挡在外面,不让它们接触我泛红酸涩的眼。


我整理好情绪,跟钟公子大致说了怎么回事。他有些激动,觉得医生不够负责,没有办法很好地监测到我的情况,害得我们又要白白浪费一个月,也害我白白打了那么多针。我好一通安慰才让他平静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针对你……”钟公子宣泄完会立马跟人道歉,他总是这样,“要不,我们自己用针管试一下?你也顺便当过来休息一下。”


“好啊!”其实在问他之前,我也有过这个想法,见他心情不好就没有开口了。人工授精以前,我们试过三次针管注射,排卵期时我飞到钟公子所在的城市,临睡前钟公子将精液射到针管里,我再将它们注射到我的体内,等待十五天看结果就可以了。不过,因为都没有成功,才换成了人工授精。


既然卵子就是这两天排的,它应该还活着,那这个月的希望也还是有的。挂了电话后,我立刻给老板请了几天假,把手头上的工作安排了下,收拾好东西就奔机场去了。晚上钟公子接我回家时,只见着他一个人,往日里我来这边时,他俩都是一起出现的。


“郑公子怎么没来?那……你可以……”我想到今晚的重大任务,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脸上烫烫的。“哈哈哈,男生还是比女生方便的,我自己可以搞定!”钟公子知道我想说什么,他大笑起来看了我一眼,我的脸瞬间更烫了。


“不是,那啥,我就是想问你那个,完事儿了能直接拿给我吗?不需要休息一下吗?我担心它们凉了。”不怪我这时要问出这样一个蠢问题,实在是我对男生不感兴趣,但江湖传闻精液必须趁着“热乎”进入身体,不然效果大打折扣。


其实,以往都是郑公子把针管拿给我,钟公子则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我便一直以为男生事后是需要休息一下的。但当晚钟公子交给我后,神色淡然地回了他的房间,脸上发烫的我就很好奇,难道他就不会感觉有点难为情?


我将门反锁,脱了裤子躺在床上,学着在人工授精室病床上的样子,将枕头垫在了屁股下面,为了保持干净,又垫了二十几张纸。一切准备就绪,我弯起双腿,拿着放在一旁的针管,用纸仔细擦了擦,拔掉针头,将它塞进下体,一点一点地推着管里的精液,直到它们全部进了我的身体。


结束后并不敢立即拔出,害怕精液也会跟着一起流出,谁知等待的过程中居然睡着了,醒来时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我不敢动弹,当感觉到体内那根针管还在,屁股下的纸巾也还在时才放下心来。


我慢慢地把针管拔出,迅速用纸擦掉流出的液体,接着小心地穿好裤子,双腿尽量并拢着走到洗手间。直到温热的水流打在身上,空气里那份来自钟公子精液的怪味道被沐浴露渐渐掩盖后,我敏感的味觉神经才终于得到一丝放松。


半个月后我用验孕棒测了一下,意料之中的又一次失败,我和钟公子都非常坦然地接受了它。


图片来源:MedicalNewsToday


重新出发


折腾了快一年的时间,我着实有些不耐烦,因此下定决心还是尝试一下试管。


本来一开始钟公子就想要试管,不过,虽然我不怕吃苦,也愿意尽量把时间腾出来,可我接受不了要打那么多次的针。恐惧针头就像我天生怕蛇一样,怕到会哭,怕到神经质,怕到单靠想象就浑身发抖,而我又是个要强的人,不愿把这个弱点告诉别人,即使是他。


实际上心里还是在自我拉扯着,脑海里钻出一个声音,“不要浪费时间啦,试了那么多次都没成功,试管的成功率更高,就试管了!”同时另一个又会跳出来说,“可是试管很痛啊!之前只是缘分没到,这一次绝对会成,再试最后一次!”


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那就随它们吵闹去吧……


我的医生建议我暂停一个月,找楼下的中医,喝点中药调理一下身体。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卵子一直不太好,它们还不够大就已经排了,这样是很难受孕的。那一瞬,我的脑子里只有五个字——“医生不靠谱”,既然有问题,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本想换一家医院,了解后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有很多检查项目各家医院是不承认别家结果的,如果要重新检查,不只是我单方面,钟公子也需要,那这样一切又得重来,之前的所有都是白折腾了。无奈之下,最终还是选择继续了。


我跑到二楼的中医处,医生把脉用了十几分钟,一会儿让我伸舌头,一会儿盯着我的脸看个不停,最后开了个药单,说是先调理黄体,等月经来了再喝其它药。我从药房拎走了很大一口袋的中药,回去的公交上,将它放在座位上,看着竟然像个圆滚滚的小胖子。


我开启了不得不早睡早起的生活,尽可能地拒绝了外出的活动,掉入了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后熬药与喝药的循环中。我不知道还要喝多少药,经历多少次试管,属于我的那个孩子才会来到我的身边,但我除了等待,也只能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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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Q&A

1.为什么想到写这个故事?

当时和我的搭档蔚儿饼商量每日书的主题,她提议用一个月记录一年。我想到自己这一年来几乎都在为了要孩子的事情奔波,于是就写了这个故事。

 

2.写完这个故事后,你的生活里有没有什么新的变化?

变化自然是有的,人工授精已经不考虑了,中药调理也完成了,现在已经进入试管的阶段,预计三月份完成第一次试管。希望一切顺利,不要再有第二次试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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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自每日书。嘿,每一天微小的、确定的、转瞬即逝的,都值得记录。点击了解每日书,或直接联系三明治小治(little30s)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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