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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里长了一颗畸胎瘤,我却因此遇到喜欢的人 | 三明治

汪两只 三明治 2022-12-30


汪两只在7月每日书里记录了一些甜甜的爱情片段。去医院切除畸胎瘤本是件让人感觉艰难的事,可她却因祸得福遇见了怦然心动的那个人。从此不再那么讨厌阴雨绵绵的天气,不再那么害怕提起“癌症”这个词,平淡的日常都充满了甜味。




文、图 | 汪两只
编辑 | 二维酱


335诊室是我和小汪相遇的地方。
 
遇见小汪前觉得自己是个在黑洞里飘着的人,总觉是她拉我上了狗狗天堂(因为她叫汪一只),我们在狗狗诊室疗愈彼此。
 
和小汪在一起后,我们会整晚整晚不睡觉地聊天。我需要把我脑子里的混沌,用语言清楚地讲述出来。起初我是表达不清楚的,磕磕巴巴或者直接讲到半途沉默。慢慢表达多了,觉得一些东西越来越清晰。太阳慢慢升起,大雾散去,森林里的大树一颗颗冒了出来。
 
我想写写我和小汪的故事。



335诊室门开关之间的2秒


门开了,一直到它再次被关上的中间2秒,我伸直脖子透过门缝看见侧对教授坐着的小汪。L码的白大褂盖住了她大半个身子,隐隐约约露出卡其色工装裤。她前不久刚剪了短发。
 
这是我第二次等在335诊室的门口,上一次,我的胸腔里还有个6公分的“宝贝”畸胎瘤。
 
疾病本是件让人感觉艰难的事,在手术后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一个月里我却每天做着一个梦,梦里出现了为我拔掉引流管的女医生。于是我网上申请了纸质的医疗病历,在手术记录上第一次知道了汪一只。
 
梦总是模模糊糊的,其实我并不太记得她的脸,我努力回忆,医院里遇见她总是带着蓝色医用外科口罩,我只看得见她的眼睛,她总是在笑。应该也是巧合,有时候是被教授逗笑,有时候是礼貌地笑,大多时候可能是被认错尴尬的笑。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挤出一条细细的尾巴,我将其称为:显得很温柔。后来她说她苦恼大家都觉得她很温柔,自己脾气其实很差。虽然我现在也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拔管是在病房我们有过的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
 
那天早上查房时教授认为我的胸腔引流管差不多可以拔了,于是叫来科里唯一一位女医生来给我操作。她端着“餐盘”走进来,里面放着各种器材以及消毒药水。看着这些瓶瓶罐罐和金属材料发着光的硬件我生理性紧张,觉得身体有点软,没有一丝力气,内心是不耐烦与焦躁。
 
她没有带手套,开始缓慢撕拉掉贴在刀口的绷带,动作特别轻,轻到我几乎什么也感觉不到。
 
“你是做什么的?”
 
“设计。”为了露出伤口,我背对着她。
 
“来吸一口气。”
 
“憋住。”
 
我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被柔软地抽了出来。
 
一个月后,我再次坐在了335的诊室门口,等待门口“女机器人”的叫号。复查时因胸腔积水过多,做了胸腔引流,找她又是为了拔管。当她再次撕拉绷带时,我问她要了微信。



广州有了很多会下雨的云


“我刚刚洗澡的时候看到伤口前段结痂脱落后,有根线,怎么办?”
 
“是有个线头露在外面吗?我们偶尔也会碰到这种情况。一般这种情况我们会把露在外面的部分剪掉,如果你不害怕可以自己操作。”
 
“没有这个胆。”
 
“那我是不是又可以去广州找你了。”
 
膝盖痛得很,在酒店浴室找到吹风机后对着腿一顿猛吹。热浪包裹着膝盖部分,余风从短裤口下面钻进来,流向全身。每次下雨我的膝盖就会痛,从小就是,小时候去医院说我是生长痛,再大一点说大概率是缺钙了,一直到现在我想我这就是个老寒腿吧!所以我挺讨厌下雨的,除了在家睡觉比较舒服外,也没什么别的好处了。
 
这次,和小汪在剪完线头后,在阴雨绵绵的广州室外待到了晚上11点,结束后她走回了医院目睹了大出血的病人,我打车回酒店并试图找到缓解膝盖疼痛的办法。我们都将这个线头雨夜称之为第一次约会。
 
其实找她前我俩都没预料到我们可以相处得这么自然,紧张感在交谈开始后慢慢退散。
 
小汪问了我生病期间的生活状态,我表示,年纪轻轻有这样峰回路转的经历也是很难得的。
 
小汪说她喜欢徒步,我们探讨了如何定义徒步,怎么样的运动才算徒步呢?是需要规定走多远的路还是必须要开垦山路,或是佩上某种装备……这周末她就会跟着登山队去徒步。
 
小汪还想听听我对“那不勒斯四部曲”的看法,我当时忘记了莉拉的名字。
 
我们路过柠檬茶铺子决定坐下来喝一杯,小汪给我点了热茶,因为她觉得我可能还不适合喝得太凉。我们面对面坐着,她时不时望向马路,也时不时望着我。我大部分时间不太敢看着她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我抬眼看着她的同时她也盯着我,心里有那么一丝欣喜,那眼神不一般。
 
之后我和小汪几乎每个周末都会见一次,我住在深圳,小汪在广州,有的时候我会选择打车,有时候也会坐高铁,但坐高铁那次安检员没收了我的免洗洗手液,我和小汪都说以后都不选择高铁了。我们每次见面的时间从半天到一天再到好几天。慢慢的,也越来越亲密。
 
“夏夜湿热的晚风,鬼鬼祟祟的心动。”
 
每一次广州都会下雨,只是我的膝盖没有再痛。
 
我渐渐不再讨厌下雨天,雨水化作记忆和我连结在一起,雨也不再是雨。



对癌症的祛魅开始于小汪


从我手术完后直到现在,还总是会听见我妈跟别人聊起我这趟经历。她说是好的,良性,切了就好了,不是“那个病”。

“那个病”是什么病?

癌症这个词,日常中我们好像很少提起,也不敢提起,担心光嘴上说说就会被缠上身。

我们对死亡教育的缺失,以及对疾病的正确认识让“癌症”蒙上一层黑色又诡异的面纱。好像是来自遥远天界,不敢造次,同时也有着强烈的距离感。

对癌症的看法,每日书里认识的小伙伴厉夜生有个神比喻:癌细胞听起来就很像伏地魔。Vol-de-mort的毕生追求就是飞离死亡,但是实现的代价是让他寄生的整个社会垮掉,无数健康的细胞就此死亡……然后人们在提起癌的时候都不敢直呼其名,叫它 You Know Who。

我对癌症的祛魅开始于小汪。小汪是肿瘤医院胸外科的研究生,每周接收大量的病人。

刚刚考上公务员的22岁男孩,鼻咽癌,早期是好治疗,只是他这个很快就转移了。28岁的乳腺癌患女孩,将要手术进行切除。小细胞肺癌的阿姨,在刚要给她开药的时候决定不治了,一年30万太贵,不想给家里添加负担。乳腺癌阿姨无法接受手术后连乳头都没法保住。年轻的30岁姐姐发现时已经是晚期了,治疗后最近检查发现全身骨转移了。她治疗期间一直很冷静,那次她抱着妈妈哭了一整晚。

最近一次,是一个15岁的小女孩,瘦骨如柴,因为癌症截掉了一整只胳膊,现在全身转移到了肺部,还是选择手术切除以缓解病痛。小汪说小女孩穿衣服坚持要自己动手穿上。

当然现代医疗的进步也给很多人带来了希望,前几年获得诺贝尔奖的肿瘤免疫治疗法,通过刺激人体免疫系统原有的能力对抗癌细胞。常规疗法失效后的病人尝试新治疗法可以做到缓解病情。小汪总是会讽刺那些扬言要战胜癌症的院士们,人类无法战胜癌症就像人类无法于大自然抗衡。

癌症是人体内的细胞出来了叛徒,它开启了自毁装置,说来很诡异,癌细胞需要人类的身体存活下来,却因为它的无限复制最终击溃它的宿主。

癌细胞它难道就不想要活下来吗?

小汪也会思考,人类无法战胜,那人类可以与之共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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