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太奇式的编辑，充满迷雾的故事，这是英国摄影师Paul Graham从2011年到2014年间所拍摄的场景，这一系列看似简短而具有节奏的画面谱出了《Does Yellow Run Forever?》这本摄影集。这本书由三组照片交织组成，分别是来自西爱尔兰的彩虹、一个沉睡的梦中人和美国的金店。犹如我们对于生命意义的探寻：是爱情？财富？那些转瞬即逝的东西，还是我们无法理清的现实，亦或是看不到的梦境？
“Does Yellow Run Forever？” ©️ Pual Graham
在新型冠状病毒全球蔓延的环境下，来自英国的出版社MACK发起了一个叫做“MACK LIVE”计划，邀请了Alec Soth，Maja Daniels，Pual Graham等多位摄影师进行线上直播，分享他们的书房和图书收藏。
本期"MACK LIVE"由Pual Graham掌镜，与我们分享他作为一位“书籍发烧友”的图书收藏。在制作“Does Yellow Run Forever”的过程中，他又如何从书柜中寻找灵感？
你之前出版的三本书，被称为美国三部曲的《American Night》、《A Shimmer of Possibility》和《 The Present》，其中《A Shimmer of Possibility》被评选为是过去15年的最佳摄影书。你对于这些外界加于你的名声有什么想法吗？在此之后你对于创作上的想法和目的是什么？
我很感激这些对我作品的赞美。是的，在美国我拍摄了这三部作品，所以最后被称为“三部曲”。这听起来有些浮夸和模式化，但事实上，把它们视为一个整体，它像传达的东西才更为清晰。当第一本书《American Night》出来之后，很多人看到那些过度曝光的白色画面时是不知所云的。等到《A Shimmer of Possibility》和《The Present》陆续出版后，这些摄影所想要传达的东西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在经历了12年的职业生涯之后，尝试以一种更安静、稳定的方式去拍摄《Does Yellow Run Forever?》，对我来说是自然而然会发生的事。
“A Shimmer of Possibility” ©️ Pual Graham 你经常谈到自己作品中的形式和内容的二元性，比如在你的美国三部曲中，一方面试图讨论美国的社会分裂，一方面集中在对于摄影本身性质的探索，例如摄影的瞬间性。在《Does Yellow Run Forever?》出版后，大部分新闻都更加侧重于作品的内容，那么你会如何解释这本书呢？是的，我一直被摄影的二元性所吸引。这并非仅仅是一种梳理作品的策略，对我来说是摄影能够激发我保持活力的力量。我热衷于摄影，并期待它能够成为对社会来说重要的，有见证性的媒介，而非是在历史中的艺术品。所以，我尝试通过向外探索世界和向内思考媒介本身的方式，来捕捉那些令我颤栗的图像。我太不想过多地解释这本书，可能对有些人来说这些照片已经是陈词滥调了。但事实上，你可以在一些看起来如此俗套的东西中找到力量——梦想、爱情、希望、奇迹和现实，这些就如同炼金术所需的基本要素，是不可或缺的。
“Does Yellow Run Forever？” ©️ Pual Graham
在我看来《Does Yellow Run Forever?》这本书中处理了摄影一直被讨论的特质，即具象和迷幻的双重性。当我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我立刻想到了沃克-埃文斯的一句话，他说，摄影应该处理结构和连接，也应该处理“悖论、游戏和矛盾”。你觉得埃文斯的观念适用于这本书吗？
是的，没错。一张好照片在于体现这种具象和迷幻纠缠在一起的感觉。彩虹是一种具有幽灵气质的自然现象，真实又奇幻，追逐彩虹是一件听起来无比浪漫的事情。然而事实并非人们所幻想的那样，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曾经在爱尔兰定居。当年的爱尔兰正经历着所谓的黑暗时代，在经历了几代人的挣扎之后，现如今的爱尔兰已经迎来了和平。或许彩虹就暗指着那些移民到美国的爱尔兰人，他们在大西洋的彼岸淘到了真正的黄金。在金价暴涨的这几年中，金店突然从美国的大街小巷中冒了出来。然而这真的是我们生活中所追逐的吗？结合我本人也是在12年前随着移民潮混入了美国的经历。当我再次回望那些历史，很神秘，也很生动。
“Does Yellow Run Forever？” ©️ Pual Graham
“Does Yellow Run Forever？” ©️ Pual Graham
可以聊聊你是如何编排这本书，《Does Yellow Run Forever?》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你是在拍摄中渐渐形成了一个模糊的想法并逐以实现？还是以项目作为导向，进行提前规划甚至确定细节？
我坚持摄影是需要贴近世界的现状，并通过现实来完成你的想法。它必须在努力使之合理化、使之有意义的意识和主观的情感之间取得平衡。太多的前者，你最终会像是在干巴巴地说教，太多的后者，那些照片会变成随机的快照，没有实质内容的散沙。
这可能是一个多余的问题，对你来说利用数码相机而不是胶片相机，在任何意义上对摄影有什么根本的区别吗？我觉得有太多人在这个问题上过于执着，就像那些喋喋不休地谈论黑胶唱片的 "优越性 “的人一样，他们忘记了真正聆听音乐。
我同意，太多人在这个问题上过于执着。就我个人而言，我不在乎我相机里的光是用明胶上的乳剂还是明胶膜记录的。真正的问题是你把相机对准了什么，以及你要说什么。这才是我们需要争论的问题。
“A Shimmer of Possibility” ©️ Pual Graham
当然，你生活在美国，但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你对美国摄影的影响很大。你谈到了美国的 “社会断裂"，这也是你作品的一个特点。在我看来，一方面是由于你的影响，另一方面是由于这个国家目前异常的不确定。你对最近的美国摄影，以及当代 "世界现状 “的摄影有什么看法？对我来说“记录”是20世纪30年代到60年代摄影界的一个运动，它是一个历史性的产物，现在早已消失了。我们不能简单地用它来概述说摄影就是这样。罗伯特-亚当斯的作品是纪录片吗？埃格尔斯顿的作品？维诺格朗？肖尔？我自己？这样给作品贴标签是愚蠢的，也是无益的，它的意义远不止于此。我认为现在美国和欧洲也有很好的年轻摄影师，像Tobias Zielony，Vanessa Winship，Donovan Wylie等等，总而言之，潮起潮落是一个真理。Rock on！原文载于British Journal of Photography网站Paul Graham 与 Gerry Badger 关于其新书《Does Yellow Run Forever？》所展开的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