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重磅解读俄罗斯和乌克兰战争如何影响全球经济？

去年底以来乌克兰局势骤然升温，俄罗斯在乌克兰边境不断增兵，目前已达15万人。俄罗斯多次否认将入侵乌克兰，但指责美国和北约忽略其提出的主要安全诉求；美欧和北约则威胁如果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将对其实施严厉的经济制裁。2月21日俄罗斯正式承认乌克兰东部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地区两个亲俄分离主义者建立的共和国独立地位，并下令俄军进入该地区。近日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称，欧洲正面临一场长期安全危机，这是欧洲的新常态（“newnormal”）。

当前乌克兰局势扑朔迷离，未来发展具有较大不确定性。俄罗斯和乌克兰在全球经济和贸易中所占比重不高，对全球经济和国际贸易的直接影响较为有限。不过，如果乌克兰局势持续恶化，甚至爆发俄乌军事冲突，或将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通过大宗商品、供应链、通货膨胀、地缘政治、美欧制裁等多个渠道，威胁国际经济复苏，造成国际金融市场震荡。我国企业需高度重视乌克兰局势可能带来的“蝴蝶效应”，警惕国际金融市场出现“黑天鹅”事件，积极应对相关风险。

一、俄乌两国在全球经济和贸易中占比较低

俄罗斯和乌克兰两国经济规模和对外贸易的全球占比较低。2020年，俄罗斯GDP约1.5万亿美元，乌克兰GDP约1553亿美元，分别占全球GDP的1.7%和0.2%。从对外贸易看，2020年俄罗斯进出口商品总额5693亿美元，乌克兰为1031亿美元，分别占全球的1.6%和0.3%。整体看，乌克兰局势对全球经济和贸易的直接影响比较有限。

从俄罗斯主要贸易伙伴看，欧元区和中国是其最大的两个贸易伙伴。2020年，欧元区占俄罗斯出口25%、进口27%，中国占俄罗斯出口17%、进口24%。（图1）然而，欧元区和中国对俄罗斯贸易在各自外贸总额中占比均不到5%。（图2）

当前乌克兰局势已经造成俄罗斯金融市场出现震荡，国际原油价格持续上涨，并一度造成欧洲股市波动。今年截止2月18日，俄罗斯股指累计下降10.4%。同期，布兰特原油价格从77.8美元/桶上升20.3%至93.5美元/桶。历史上俄罗斯股指和国际油价展现较强正相关，此次出现分化，显示乌克兰危机对全球原油供给造成冲击的同时，对俄罗斯经济带来较大下行风险。（图3）

二、俄罗斯和乌克兰在国际能源和粮食化肥

市场占重要地位

俄罗斯是世界主要原油生产国和出口国，也是全球最大的天然气出口国，天然气储量世界排名第一。同时，乌克兰和俄罗斯均是重要的粮食出口国。乌克兰是世界三大黑土分布区之一，黑土面积占全世界黑土总面积的40%，具有得天独厚的农业生产条件，素有“欧洲的面包篮”之称。乌克兰出口玉米、小麦、大麦等粮食。俄罗斯则是世界最大的小麦出口国。俄乌两国均是全球重要的肥料生产国。

如果俄乌两国爆发军事冲突，国际市场上原油、天然气、粮食化肥的供应将受到严重影响，国际能源和粮食价格将剧烈波动。摩根大通分析师认为，俄乌冲突可能使国际油价上涨到150美元/桶，比去年四季度平均价格翻一倍。在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期间，国际小麦价格上涨了20%。

（一）原油

2021年俄罗斯原油产量5.34亿吨，占当年全球原油产量12%，仅次于美国，位居世界第二。从出口看，2020年俄罗斯原油日均出口465万桶，占当年全球原油日均出口11.3%，仅次于沙特阿拉伯，排名世界第二。（图5）

俄罗斯原油主要销往中国和欧盟。欧盟是世界最大的原油进口地，逾八成的原油消费依赖进口。俄罗斯则是欧盟最大的单一原油来源国，提供了欧盟约27%的原油进口份额（2019年数据）。（图6）

（二）天然气

截至2021年年底俄罗斯已探明天然气储量37.4万亿立方米，占全球已探明天然气总量（188.1万亿立方米）的19.8%。2020年，全球天然气总出口量约为1.23万亿立方米，其中俄罗斯天然气出口量为1999亿立方米，占全球天然气出口份额的16.2%。（图7）俄罗斯天然气出口八成输往欧洲，占欧洲天然气进口的四成以上，占欧洲天然气总需求的三成。（图8）

（三）粮食和化肥

乌克兰在2020/21年度出口2310万吨玉米，1660万小麦和420万大麦，所有谷物出口总量仅次于美国，是世界第二大粮食出口国。乌克兰也是世界最大的葵花籽油出口国和第三大油菜籽出口国。俄罗斯是世界最大的小麦出口国，2020/21年度小麦出口量为3850万吨。（图9、图10）

俄罗斯在全球肥料市场占重要位置。俄罗斯是世界上最大的氮肥出口国，世界第二大钾肥出口国，第三大磷肥出口国。乌克兰也是重要的氮肥生产国。此外，天然气是生产氮肥的主要原料，俄罗斯对欧洲天然气供应也间接影响欧洲地区化肥产业。

三、俄罗斯和乌克兰是金属产品和稀有气体的

重要产地

（一）金属产品

俄罗斯是全球重要的金属产地。据统计，俄罗斯镍出口占全球市场的49%，钯出口占42%、铝出口占26%、铂出口占13%。其中，钯是制造传感器、内存等所需的重要金属。俄罗斯还是重要的钢铁和铜出口国。

从企业角度看，俄罗斯诺里尔斯克镍业供应了全球10%的镍，全球40%的钯。俄铝则提供了全球5%左右的铝供应。2018年美国制裁俄铝，国际铝价一度上涨30%。

（二）稀有气体

乌克兰和俄罗斯是全球重要的氖、氪和氙等稀有气体产地。这些稀有气体是钢铁制造过程中的附属产品，俄罗斯主要进行粗气分离，乌克兰负责精制并向全球输出。据统计，乌克兰供应了全球70%的氖、40%的氪和30%的氙。这三种气体是制造芯片的关键材料。

四、乌克兰局势对国际通货膨胀的影响

国际能源价格上涨是当前美欧国家通胀居高不下的重要因素之一。乌克兰局势恶化导致的国际能源和粮食价格上涨，将进一步加剧美欧各国通货膨胀压力。（图11）在这种情况下，美欧央行可能会被迫更快地紧缩货币政策，导致全球市场利率快速上升，对全球经济复苏和金融市场造成冲击。

对于美国，还有额外的政治影响。美国今年11月将举行中期选举，物价高企不利于美国民主党的选情。当前通货膨胀上升已是美国选民对美国民主党拜登政府执政最不满意的一个方面。（图12）

五、乌克兰局势对欧洲安全的影响

当前乌克兰局势陷入僵局，博弈各方剑拔弩张。不能排除一旦俄乌爆发冲突，局势失控，乌克兰难民大量涌入欧洲各国的可能性。目前北约和乌克兰邻国已开始准备应对一场难民危机。

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把乌克兰局势定义为“几十年以来欧洲面临的最严峻的安全危机”。一场俄乌两国之间的全面战争，将是冷战乃至二战以来欧洲最大规模的军事冲突。这将直接威胁欧洲安全和稳定，沉重打击欧洲各国居民消费和企业投资信心，导致欧洲经济陷入衰退。

六、美欧制裁对俄罗斯经济的影响

七国集团近日警告，一旦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它们将一起对俄罗斯发起经济制裁和金融制裁，这些制裁措施将对俄罗斯经济产生巨大的和立即的影响。目前美欧各国讨论的制裁对象主要包括俄罗斯的银行、能源部门、俄罗斯官员（包括普京本人）等，美欧考虑将限制向俄罗斯出口机械设备和关键零部件，并威胁把俄罗斯剔除出国际支付系统SWIFT。

（一）俄罗斯银行业

俄罗斯银行业的对外暴险较为显着。俄罗斯银行的外币存款占存款总额超过20%，境外债务占总资产9%，境外债权占总资产13%。如果美欧国家对俄罗斯银行发起制裁，冻结其海外资产，限制其他国家与俄罗斯银行进行业务往来，俄罗斯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将面临较大的收缩风险以及资产损失风险。俄罗斯银行资本充足率（12%）较低，不良贷款率（8%）较高，美欧制裁将使俄罗斯银行陷入雪上加霜的困境。（图13）

不过，近几年俄罗斯外汇储备不断增加，较为充足的外汇储备为俄罗斯应对冲击提供了一定的缓冲。截止2021年第三季度，俄罗斯外汇储备达6141亿美元，较4906亿美元的外债高出25%。

（二）将俄罗斯剔除出SWIFT

美欧政客威胁将俄罗斯剔除出国际支付系统SWIFT，使俄罗斯企业和银行无法通过该系统与各国银行进行支付。俄罗斯在2014年之后开发了SPFS金融信息平台，但并未得到其他国家金融机构广为使用。俄罗斯经济对外依存度比较高，进出口总额占GDP超过40%（图14），被剔除出SWIFT仍然将严重影响俄罗斯对外经贸往来。以伊朗为例，2018年11月SWIFT在美国特朗普政府施压下将伊朗银行剔除出SWIFT，随后几年伊朗对外贸易大幅下滑，2020年出口仅为2018年20%，进口仅为2018年的50%左右。

近日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表示，一旦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俄罗斯将被切断与国际金融市场的联系。英国首相约翰逊则威胁，英国和美国将阻止俄罗斯企业以英镑和美元交易。

不过这种制裁影响大，可能招来俄罗斯强烈报复，进一步恶化欧洲安全局势，实施的可能性较低。2014年俄罗斯时任总理梅德韦杰夫曾称，切断俄罗斯与SWIFT的联系相当于“宣战“。

（三）能源部门

俄罗斯出口大量的原油、石油产品、天然气和煤焦炭等，能源出口占总出口近一半。（图14）美欧如限制进口俄罗斯能源产品，将会对俄罗斯出口、能源部门以及更广泛的经济部门造成严重冲击。不过，不使用俄罗斯能源，也会严重影响欧洲各国的民生。

美国政府和德国政府均已表示，如果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北溪2号新建天然气管道将不会启动运营。美欧也将考虑限制对俄罗斯能源部门投资，这将拖累俄罗斯能源企业的产能扩大以及现代化改造。

（四）机械设备和关键零部件

俄罗斯机械设备进口占总进口近一半。（图14）如果美欧限制对俄罗斯出口关键零部件和机械设备，将影响俄罗斯制造业和高科技行业发展，使俄罗斯工业现代化的努力受挫。美国政府近期向美国高科技公司通报了可能限制俄罗斯使用美国制造或含有美国零部件的产品。

七、我国企业需积极应对相关风险

乌克兰局势可通过多种渠道影响全球经济和国际金融市场，我国企业需予以高度重视，警惕国际金融市场出现“黑天鹅”事件，积极应对相关风险。

（一）大宗商品价格波动风险

国际能源、粮食化肥、金属等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将拉高我国通货膨胀水平。特别是PPI通胀上升，中下游企业将被迫接受较高的成本，企业利润承压。我国金融机构需密切关注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对客户风险的影响，并积极排查大宗商品业务的相关风险。

（二）全球金融市场波动风险

今年以来，美联储缩表和加息预期升温，美元利息曲线上行，国际金融市场出现较大波动。如果美国通胀继续上行，美联储被迫更快加息，我国金融机构需要高度重视国际金融市场持续波动的风险，密切关注国际跨境资本流动并分析对新兴市场汇率和金融市场的影响，有所备案。

（三）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国别风险

俄乌如爆发大规模军事冲突，两国经济势必严重下滑，汇率出现大幅波动，国别风险将飙升。另外，也要警惕美欧制裁俄罗斯企业、银行和个人带来的相关风险。

（四）欧洲和世界经济衰退风险俄

乌两国本身经济体量相对较小，但俄乌冲突的演化可能通过地缘政治、能源供应、难民涌入等渠道将风险传导至欧洲。2021年以来，欧洲经济的复苏相较美国而言更加脆弱和缓慢，如果欧洲经济因此陷入衰退，乃至在更大范围上拖累世界经济复苏，将对中国的对外贸易和供应链保障带来不利影响。

附：乌克兰局势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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