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实验大师彼得·德·罗马(Peter de Rome)在2014年6月21日——90岁诞辰前夕辞世。他拍摄的同性影视作品现今被保存在英国电影协会档案馆，直白又大胆的作品给后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影响。今日短片将带领观众略览这位 Gay Porn 鼻祖的奇幻情色世界。

管不住的艺术

彼得·德·罗马生前的仰慕者包括 Andy Warhol，美国作家 William Burroughs 和英国演员 John Gielgud 等名人。文学巨匠 Edgar Allen Poe、艺术家 Derek Jarman、知名影星 Julian Clary 与 Greta Garbo 都曾以不同的方式在他的作品中“特别出演”。

作为一个有着㚻片鼻祖之称的创作者，他的受众和配置似乎太亮眼了，但这片光亮起初只是一个名为兴趣的忽隐忽现的斑驳光点。

图片来自《Peter de Rome - Trailer - Peccadillo Pictures》

彼得·德·罗马1943年参军，战时效力于英国皇家空军RAF。苦于战后英国沉闷的社会氛围，1956年选择去到美国。那时他只是一名普通的摄影工作者，偶尔参与六十年代早期的平权运动。发现自己是一位同性恋者也并未给他的生活激起什么水花，这对他来说不是欢愉也不是折磨，只是一个事实，“有些人是，有些人不是”。

1964年，彼得·德·罗马购买了第一台家用摄像机，生活终于发生转折。他的镜头永远对准那些直白且常人耻于言说的画面。而六十年代的美国，拍摄性爱影像与同性恋一样被视作是违法的行为，他的爱好在当时无疑是危险的叠加。

但他用了一点小技巧，在片子的开始与结尾部分插入花草虫鸟之类的内容，而正片被卷入这些无伤大雅的画面之中，因此巧妙躲过审查，影片得以留存。

图片来自《Peter de Rome - Trailer - Peccadillo Pictures》

1971年，彼得·德·罗马的影片《Hot Pants》在阿姆斯特丹的湿梦电影节上获奖，六分钟的solo里一个男人对着镜头摇摆身着热裤的下体。画面仿佛一块半模糊半清晰的回忆碎片，单一却耐人寻味。泰晤士报也因这次获奖对他的作品进行了评论，评论仿佛是个预示：期待这类影片有朝一日可以在国家电影院放映，并作为艺术作品来被大众欣赏。

Hot Pants, 1971

1984年，Gay Men’s Press出版了他的自传《彼得·罗马的情色世界》。尽管当时他已经停止制作新电影，但这使他在职业生涯后期名声大噪。2006年，在双方的共同意愿推动下，de Rome 与英国电影协会达成一个以“保护电影”为名的合作，于是他的影片便骄傲地留名于英国电影协会档案馆。泰晤士报的预言得以实现，现实终于还是关不住艺术家的锋芒。

The Erotic Films of Peter De Rome, 1973

不掩饰的情欲

从外表看，彼得·德·罗马就是一个循规蹈矩的英国老头，但内里却充斥着关于性的奇思妙想，并致力于将这些神奇的想法在众人面前得以具象化展示。

短片以彼得·德·罗马的经典之作《Underground》为例，举证他的创作理念。《Underground》讲述一场单纯的地铁艳遇。人潮涌动的糟乱地铁上，白领男和嬉皮男一拍即合，一合即散。

短片的收尾如有神笔，警察的突然出现打破了短暂的地下欢愉，嬉皮男拾起白领男匆匆遗落的报纸，纽约时报上一行标题赫然入镜，Is There No Sense of Decency？（体面感都不要了吗？）完全不合时宜的标语此刻却将事后的暧昧与情欲推向极致。

Underground, 1973

“对我来说，纽约的地铁是世界上最淫乱的地方。我在拍摄的时候处于全神贯注的亢奋状态，以至于我都没有在意地铁其他人在做什么。我猜他们大约是完全接受了我们正在做的事，毕竟这里是纽约。”

 “无可辩驳，他是一个有知名度的肮脏老头儿。

他的表达极度放肆，但却饱含诱惑”。

                               — — 英国LGBTQ+杂志 So So Gay

彼得·德·罗马对种种直白的评价乐此不疲，“我很高兴别人把我称作㚻片鼻祖。每个人都想成为伟大的人，不知道你是不是这样？总之我就是这样的人，这个称呼让我感觉自己是一个gay porn界的先锋。”

深渊中的人生

传统价值观下的同性之爱往往被认为是具有自我毁灭倾向和损害他人意图的不法之事，因此性少数群体注定要在不见天日的谎言和孤独中终其一生。彼得·德·罗马的影片当然可以看作是对这种传统思想的挑衅，但更重要的是它自身独立的价值——以一种异常奇妙的方式修订了流行文化。

影片中可以看到，他并没有表现出身负重任的使命感。与多数地下影片不同，彼得·德·罗马的情色电影往往欢快又调皮。

“他制作这些影片都是为了乐趣，

包括说服英俊的陌生人在摄像机前脱下衣服”

他的影片充斥着一种复调之声——幻想的虚和日常生活的实。他的作品像一面镜子，虚实相映，将幻想的光折射进人们的日常生活，照亮人们心中羞于启齿的鬼祟之意。

彼得·德·罗马关于色情的看法值得聆听，这彰显了他独特的创作审美。“内心的期待是无穷尽的，但同时影片的完成度是有上限的。因此我始终坚信，电影事业应力求更高的拍摄水准和更强的唤醒观众欲望的力量，二者缺一不可”。

Double Exposure, 1969

他的作品无关于瘾、无关谋杀、无关死亡，只是在单纯地讲述被赋予不单纯意义的日常琐事。性、死亡和爱合并起来陈述了人生的绝大多数意义，它们能构成我们眼前的苟且、诗和远方。

Prometheus, 1972

但人们歌颂爱又限制爱，敬畏死亡又避讳死亡，追逐性快感又装作性冷淡。久而久之，爱从无垠的疆域变成需要勒马的悬崖，而死亡和性更是一片禁忌的灰色地带，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只有在说脏话时这两个灰色话题才显得大方和敞亮。

禁忌艺术此刻显得尤为重要。它不苟同于传统的流行文化和审美规范，是在边缘野蛮生长的感性产物。禁忌艺术家往往指向我们未曾触及或是刻意躲避的深渊，深渊里有诗和歌的悠扬、有花和酒的馥郁，有天使和恶魔的双重蛊惑……有一切不该被轻描淡写的、我们人生的浓墨与重彩。

希望我们有朝一日能大大方方地看Peter de Rome的影片，希望到时被看到的不是单纯的黄色。

撰文 / 三三

编辑 / Chichi、Th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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