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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九月》

海子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诗歌一开头就将读者牵引到一个充满神秘氛围的情景之中,在这里,渺远的时间与旷阔的空间扭结纠缠在一起,生命与死亡在互相诠释。“目击”一词别有意味,它表示了诗人入思的起点,“目击”的不是“众神死亡”,而是“野花一片”,是草原上的一派生机,“野花”是草原的此在,作为草原此在之在的“野花”倚靠在“众神死亡”之上,因此,“野花”的存在是向死之存在,抵达着存在的本质。“众神死亡”尽管不是诗人“目击”所见,但它是诗人“以神遇”而不是“以目视”获得的。从现实的层面上来说,众神“死亡”是一个并不通顺的逻辑搭配,死亡总是与生存相连在一起的,因为众神从来没有生存过,所以无从谈其死亡。不过,从另外的思路来看,众神的生存确实发生过,众神与人类的照面意味着人类已经懂得从现实中超逸出来,思向永远和终极。这样,“众神死亡”在此表明人类历史之久长,人类与神灵的会晤开始出现中断。众神在草原上的“死亡”将草原的远古与神秘蓦然藏匿,草原的深邃历史遁入无形,草原因此就让人顿生遥远之感。
“风”是海子喜欢歌咏的事物,在海子眼里,“风”总是亲切而贴近的。在组诗《母亲》中,诗人说“风很美”、“风吹遍草原”;在《黄金草原》中,诗人说“风吹来风吹去”的当儿,女人“如星的名字”或者羊肉的腥香令人沉醉。可是“风”远在远方时,为什么会比远方更远呢?很显然,“远在远方”中的“远方”并不是一个纯实在的概念,而是虚实相间,是历史与现实的交融;也不是一个纯空间的指向,而是时空并指。时间和空间都是无边无际无始无终的,时空的无边无际无始无终常常令现实生存中的人们感到怅然。作为远方之处隐隐约约似有似无的事物,“风”的存在更令人难以捉摸。风的漂浮不定,风的来去无踪,都增加了远在远方的空间之空洞感和时间之虚无感。远方的风因此存在于我们的视线之外,感觉之外,所以显得比远方更远。

“我”的出现再次标明了诗人的在场,直接启用“我”来现身,较之开头的“目击”而言,更强调了诗人的主体介入,主体进入事物内部,开始领会和解释。“作为领会的此在向着可能性筹划它的存在。”“领会的筹划活动本身具有使自己成形的可能性。我们把领会使自己成形的活动称为解释。”诗人领会到什么?他又如何在解释?诗人的领会其实是一开始就发生了的,当他“目击”到诸般物象时,他就开始思入世界,开始领悟其间的真髓,开始追寻自我在此间的可能性存在。“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这是对领会的传达,是对自我心灵律动的解释。且不说“琴”与“情”相谐双关的惯常表达策略,单这琴声的“呜咽”就足以让人心动不已。“琴声呜咽”,将琴声人格化,人格化了的“琴声”倾诉着人的情感与情绪,从词义上分析,“呜咽”是低低的哭泣,较之“放声号啕”,它更言说着内心的痛楚以及对这种痛楚的隐忍。“呜咽”的琴声已经将诗人的诸般情感一应牵带而出,诗人情感表达的方式从而变得更含蓄和隐晦,不再有任何表面的身体语言,所以诗人说“泪水全无”。

“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重新述说了诗人与草原之间的空间关系。在人类生存境域中,时间与空间的经纬交织成人的此在,卡西尔曾经说过:“空间和时间是一切实在与之相关联的构架。我们只有在空间和时间的条件下才能设想任何真实的事物。”诗人之所以要将远方之远“归还草原”,意在表明自己从草原这个神秘空间的退场,不入住和占有此间,不与草原发生内在的空间关系,神圣草原因为没有“我”的侵占而相对于“我”来说得以完整,“我”因为没有入住草原并沉迷于神秘之间而将草原的神秘性永远存放到想象之中。


因为草原的神秘幽远被保持到想象之中,草原在“我”的视野上从此“缺席”,草原的空阔退隐之后,手中的事物开始鲜明呈现。这鲜明呈现出来的事物是什么?是“木头”,是“马尾”。木头和马尾的出场,将草原的历史带走又将草原人的历史带来,“木头”和“马尾”组合成的马头琴,是一个民族情感的凝聚、智慧的结晶与生命的象征。在马头琴上的木头和马尾不再是原初形态的木头和马尾,已经同人类的历史、人类精神生活联系在一起,它们有点像海德格尔描述的那双破损的鞋具,确实海子让海明找的那双马尾鞋,就等于九月演唱着一样,开始去却其作为器具的有用性,直接敞现存在本身。
看看海德格尔对这个破损鞋具的描述吧:“从鞋具磨损的内部那黑洞洞的敞口中,凝聚着劳动步履的艰辛。这硬邦邦、沉甸甸的破旧农鞋里,聚积着那寒风陡峭中迈进在一望无际的永远单调的田垄上的步履的坚韧和滞缓。皮制农鞋上粘着湿润而肥沃的泥土。暮色降临,这双鞋在田野小径上踽踽而行。在这鞋具里,回响着大地无声的召唤,显示着大地对成熟谷物的宁静的馈赠,表征着大地在冬闲的荒芜田野里朦胧的冬眠。这器具浸透着对面包的稳靠性的无怨无艾的焦虑,以及那战胜了贫困的无言的喜悦,隐含着分娩阵痛时的哆嗦,死亡逼近时的战栗。这器具属于大地,它在农妇的世界里得到保存。”在海德格尔这段富有诗意的描述里,我们看到了鞋具与农人生命的粘连。海子笔下的“木头”“马尾”也与那鞋具一样,同草原人的生活与生命密切粘连在一切,不可分离。在木头和马尾交合而成的马头琴不断的倾诉中,草原人的历史得以留存。
第二节诗人再次凝视远方,对它作出寻思,“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这里涉及到死亡与生存的关系问题。海德格尔指出:“死作为此在的终结乃是此在最本己的、无所关联的、确知的、而作为其本身则不确定的、不可逾越的可能性。死,作为此在的终结存在,存在在这一存在者向其终结的存在之中。”
海德格尔言说死亡其实就是在言说生存,他强调生存是向死的存在。在这个意义上说,远方的存在也是面向死亡的存在,而作为远方在死亡中凝聚的生命形态,这里的“野花”携带的意蕴是丰厚的,它不再只是第一节中那个存在于现实中的具体实在的物象,而是更多的呈现着象征意味。野花的馥郁馨香与勃勃生机是由死亡赋予的,由远方广漠的死亡所凝聚而成的野花是一种精神性的存在,它是不死的。所谓不死的事物是抽空了时间与空间的事物,或者说是时间与空间永远凝固着的事物。时间与空间在什么情形下会被抽空呢?或者时间与空间什么状态下会永远凝固呢?只有当一种物质积聚为一种精神,或者沉淀为一种文化时才有可能。因此,这不死的野花就是草原文化的隐喻,或者说就是草原精神的象征。
在诗人对明明如镜的皓月映照草原和千年岁月的描述中,我们再次被带入到阔大的空间和悠长的时间之中,而阔大空间与悠长时间的写照,再度引发诗人无端的愁绪与感叹,诗人不禁又一次重复地表白了“琴声呜咽,泪水全无”的情感态度。诗歌的最后一句实属神来之笔,“只身打马过草原”,看似轻轻的一笔带过,却是语重千钧,蕴意丰富,作为草原上的一个匆匆过客,诗人在这里领悟到时空的无垠和人生的渺然,感觉到世间蕴藏的宗教意味的高远和哲理玄思的深邃,面对这一切,他想说什么呢?他又能说什么呢?也许一个存在主义者面对世界的最基本态度就是聆听,因为“本真的言说首先是聆听”,而且“唯有所领会者能聆听”,在聆听和领会之后,诗人才发出了“琴声呜咽泪水全无”的深切喟叹。
在前述中,我们从存在主义哲学的视角出发,对海子《九月》一诗作了详细的读解。不过,海子在草原之上寄寓的沉思并非纯然是存在主义的,从他对邈远时间与旷阔空间的无限感慨中,我们似乎读到了陈子昂似的感时伤逝的古典情怀。当海子“只身打马过草原”,发出“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明月如镜高悬草原映照千年岁月”的歌吟时,我们依稀读到了“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叹惋;而面对“琴声呜咽泪水全无”的诗句,我们又怎能不联想到“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伤感呢?事实上,感时伤逝是中国古代文人骚客的一致之思,从孔夫子的“逝者如斯夫”(《论语·子罕》),到曹子建的“人生处一世,去若朝露晞”(《赠白马王彪》),到李太白的“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拟古十二首》之九),再到苏东坡的“世路无穷,劳生有限,似此区区长鲜欢”(《沁园春》),多少诗人用他们手中的笔撰写出了关于时光易逝、人生短促的感叹。海子也加入到这个行列之中,只不过他在传统诗思中添设了存在主义的哲学意味,他又在存在主义哲学思想中掺杂了中国传统的诗思,他的诗歌体现出存在主义与传统诗思的融通。




海子《九月》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 泪水全无

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一个叫木头 一个叫马尾

我的琴声呜咽 泪水全无


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镜 高悬草原 映照千年岁月

我的琴声呜咽 泪水全无

只身打马过草原




海子曾写过一首有关法国天才诗人、通灵者兰波的短诗,题目叫《诗歌烈士》。在今天,当我们谈论海子时,我们有理由用对兰波的敬意来称呼海子自己。说海子是一个“诗歌烈士”,这当然跟他年轻的死亡,以及他所选择的死亡方式有关,因为那次死亡对海子和他的诗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意味着超越。骆一禾以一个比喻来论说海子。骆一禾写道:海子的生涯“等于亚瑟王传奇中最辉煌的取圣杯的年轻骑士,这个年轻人专为获得圣杯而骤现,惟他青春的手可拿下圣杯,圣杯在手便骤然死去,一生便告完结。”这就是说,跟大多数死得太晚和死得太早的人不同,海子正死得其时。
法国作家马尔罗在小说《人的命运》里借吉佐尔之口说:“造人九月,杀人一日……造人岂只九个月,而是需要六十年。六十年的牺牲、意志与其他种种!而当此人一旦造就,当他身上再没有童真、青春,当他真正成人,则唯堪一死。”这话神似中国的古训:朝闻道,夕死可矣。只是马尔罗要比孔子极端得多。联系海子,我们看到,海子并不需要六十年。因为他动用了冲刺的速度,以全部的青春生命和意志力为诗歌牺牲,并最终选择死亡来标点他灿烂诗篇的警叹号。
海子所熟悉的尼采认为死亡是人生应该学习的最美的庆典。死得其时,则生命意义完全发挥,命运被战胜,并且带给生者激励与应许。海子自愿赴死,因为海子认识到他的时机已经成熟,死亡一事正符合他的人生和诗歌所追求的目标。从这一意义上说,海子之死正是他和他的诗歌最美的庆典。
一九八九年二月,海子自杀前一个月,他谈到对自己和诗歌的希望。海子说:“我的诗歌理想是在中国成就一种伟大的集体的诗。我不想成为一个抒情诗人,或一位戏剧诗人,甚至不想成为一名史诗诗人,我只想融合中国的行动成就一种民族和人类结合,诗和真理合一的大诗。”海子的诗,正是他所希望的越来越趋向行动的诗,而他的诗歌行动,则以青春生命为手段和代价。他的诗歌走向导致了他的一九八九年三月二十六日黄昏,——这次自杀作为一项最后,也是最初的行动,又反过来成为海子诗歌重要的一部分。(需要表明的是,我这样说并不包含别有用心者所谓“他以死来提高他的诗”的恶意,这样说的意思正好相反:是海子纯洁的生涯,是他异于众人的诗歌走向和他大质量的诗篇使得他的死成为必然,而且伟大。)
海子自杀以后,他的好友,诗人西川给我来信,谈到海子之死。西川说海子是“头脑十分清楚地自杀的”。“他是二十五日一早去山海关的。他留下了三封遗书,一封给他所在的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一封给他父母,一封给骆一禾。他为自己的死因编了些十分荒唐的理由,只提到练气功致使出现耳鸣、幻听和思维混乱等现象,并提到两个曾和他一起练气功的人的名字。但他死时身上还留着一封遗书。这最后一封遗书推翻了前三封,他说:‘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他出事的地点是山海关和龙家营之间的一段火车慢行道,一列火车把他轧成了两截。此前一天他已没吃什么东西,胃里只有两只桔子。从现场发现了一个他的书包,里面装着四只桔子和四本书。四本书是:一本梭罗的《瓦尔登湖》,一本海涯达尔的《孤筏重洋
》,一本《康拉德小说选》和一本《圣经》。”西川又告诉我们,海子是把他在昌平的住所打扫得干干净净以后到山海关去赴死的。据说海子死得异常从容,他并没有卧轨,而是当慢车开过身边时,走到那些车轮中间去的。我们想象他当时的心情,大概正可用弘一法师圆寂前所写的“悲欣交集”四个字来形容。
从海子的生存状况,特别是从上面谈到的他自杀的过程和方式来看,他的死并非源于冲动和绝望。他所选择的死亡里充满了独特的诗歌仪式,——这的确是一次刻意的诗歌行动!当他死后,我们去诵读他的诗篇,会发现许多成为他谶语的句子。海子在诗剧《太阳》里写道:“我们走到了人类的尽头/我还爱着。虽然我爱的是火/而不是人类这一堆灰烬。”他几乎预言了自己死亡的方式,在《弥赛亚》的《献诗》中他说:“让我用回忆和歌声撒上你金光闪闪的车轮,/让我用生命铺在你的脚下,……”在《太阳》里他又说:“我的太阳之轮从头颅从肝脏匆匆碾过”,“那时我已被时间锯开/两头流着血,碾成了碎片”。海子也几乎向人们谈到了他的死跟诗歌的关系。他问道:“我们在碾碎我们的车轮上镌刻了多少易朽的诗?”他断言:“幻想的死亡/变成了真正的死亡。”(均见《太阳》)海子还告诉我们:“尸体是泥土的再次开始/尸体不是愤怒也不是疾病/其中包含着疲倦、忧伤和天才。”(《土地》)海子的这些诗句直接指向了他的行动。他的死亡方式既是自觉的,又是注定的。不是被命运注定,而是被他的诗歌走向所注定。海子的诗歌走向要求他上溯河源直到进入石头和物质,以身体的牺牲来最后完成诗歌。
海子是在那些被称为天才的诗人影响下开始诗歌创作的。他称他所热爱的诗人为“王子·太阳神之子”。海子说:“我所敬佩的王子的行列可以列出长长的串:雪莱、叶赛宁、荷尔德林、坡、马洛、韩波、克兰、狄兰……席勒甚至普希金。马洛、韩波从才华上,雪莱从纯洁的气质上堪称他们的代表。他们的疯狂才华、力气、纯洁气质和悲剧性的命运完全是一致的。他们是同一个王子的不同化身、不同肉体、不同文学的呈现、不同的面目而已。他们是同一个王子:诗歌王子,太阳王子。
对于这一点,我深信不疑。他们悲剧性的抗争和抒情,本身就是人类存在最为壮丽的诗篇。他们悲剧性的存在是诗中之诗。他们美好的毁灭就是人类的象征。我想了好久,这个诗歌王子的存在,是继人类集体宗教创作时代之后,更为辉煌的天才存在。我坚信,这就是人类的命运,是个体生命和才华的命运。它不同于人类早期的第一种命运,集体祭司的命运。”在海子的众神谱里,有着三种诗人。除了集体祭司——他们是荷马,《圣经》和古印度史诗作者等一些口头诗歌的创作和吟唱者——和太阳王子外,还有就是被称为王者的人物:但丁、歌德和莎士比亚。海子“珍惜王子一样青春的悲剧和生命”,同时又渴望上升到王者的高度。但是,就象海子自己所说的,他最感要做的是“融合中国的行动成就民族和人类结合,诗和真理合一的大诗。他希望把诗歌重新带入“人类集体宗教创作”之中,海子发愿道:“但丁啊,总有一天,我要象你抛开维吉尔那样抛开你的陪伴。”他预感并且欣喜“当代诗学中的元素倾向与艺术家集团行动集体创造的倾向和人类早期的集体回忆或造型相吻合”,海子问:“人类经过了个人巨匠的创作之手后,是否又会在二十世纪以后重回集体创造?!”
骆一禾指出:“海子是从激情的道路突入史实型作品的诗人。”这表明,作为生命,海子渴望的是燃烧和爆炸;作为英雄,海子渴望的是伟大和永恒;而作为一个贡献给诗歌的人,海子渴望的是投入到象金字塔那样浩大的真正的史诗中去。海子的诗歌走向,就象我前面所说,是回溯的,并且并不以到达源头为终止,而是要进入到石头里去。这种诗歌走向跟我们许多人从浪漫主义通过马拉美走向现代主义的顺流方向正相反。——从王子,通过王者重回民间、口头吟唱和真实的行动,这绝对是绝无仅有的,而且其核心又是越来越激烈喷发的激情和天才。海子想用跟马拉美相反的方式解决马拉美所说的“缺憾不全的语言”无法传达和保持“血肉俱全的真理”这一问题。——海子不采用虚构一个对应的纸上乌托邦的方式来抗衡表象世界,而是以一个采玉者的手段,剖开表象之石,获取核心的美玉——元素。他的回溯因此也不可能以诗歌的源头为终点,而最终必定会走出诗歌,进入真实世界。海子最后的诗篇,的确是这种从头脑返回了身体的诗歌,具备着伟大的民间性。( 陈 东 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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