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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词人·寇准

  寇准(961-1023),字平仲。北宋政治家、文学家。太宗太平兴国五年 (980)进士。真宗时,曾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景德元年(1004)辽宋之站中为主战派,力劝真宗渡河亲征,缔成“檀渊之盟”。不久被王钦若排挤罢相。晚年封莱国公,后又因大臣丁谓等陷害遭贬,远徙道州、雷州。仁宗朝殁于雷州,谥忠愍。现存《寇莱公集》 7卷《寇忠愍公诗集》3卷。存词4首。


  【江南春】


  波渺渺,柳依依。

  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 

  江南春尽离肠断,蘋满汀洲人未归。


  寇准在历史上,首先是作为一名贤相存在的,他在景德元年初拜相时即值辽兵大举进攻,朝中大臣不知所措者有之,主张西幸南逃者有之,真宗亦举棋不定,寇准力排众议,力主抵抗,促使真宗前往檀洲督战,起到了扭转局势的重要作用。但事后王钦若等反以“檀渊之盟”作为口实攻击他,致使寇准被罢相。晚年被起用后又遭到他一手提拔的丁谓陷害,远贬岭南,客死他乡。他在当时名声满天下,京城的民谣中都唱道:“欲得天下好,无如招寇老。”据说他为官清廉,“历富贵四十年,无田园邸舍,入觐则寄僧舍或僦居。”这是在他晚年封莱国公之后,在京城里尚自没有购置自己的住宅,因此上京觐见皇帝时只能住僧寺或租借房舍,当时的著名隐士魏野赠诗给他道:“有官居鼎鼐,无地起楼台。”这个名声远播漠北,连辽国来使都问通译人员:“哪个是‘无地起楼台’的宰相?”据说真宗听了这话,立即召回寇准,让他镇守大名,作为“北门管钥”,大约也是让契丹人好好瞻仰一下的意思吧。

  但是和魏野的诗句有矛盾的是,在另一些笔记记载之中,寇准却以生活奢华无度出名,宋朝很优待文臣,给他们的俸禄都比较高,寇准又是富贵人家出身,自来挥霍。他最喜歌舞宴集,古代有一种舞蹈叫做“柘枝舞”的,(这是唐朝时从西域传来的一种健舞,柘枝之名,大约来自于起源地“郅支”,在今中亚江布林一带),是寇准的最爱,每逢宴集必命跳此舞,每一舞都要舞上一日才觉尽兴,因为沉溺于欣赏柘枝舞,当时人称他做“柘枝颠”。他做邓州(在今河南)知府时,喜爱夜宴,常常通宵达旦的饮酒作乐,而且不点油灯,全用蜡烛,官舍到处灯烛通明,每次宴会结束,连厕所里的也能看见烛泪成堆,可见浪费的程度。据说邓州的花蜡烛名著天下,连京师里都制造不出来,这制法就是寇准所传的。一方面奢华享受,另一方面却又毫不置办房屋田地等不动产,这岂非是矛盾之极?

  

  清人杨潮观撰有杂剧《寇莱公思亲罢宴》,写的是寇准自幼丧父,由母亲供养成人,做了宰相后却习气奢华,为了做生辰而大肆铺张,寇家老婢以其亡母生前的贫苦事迹告诫之,寇准思念母亲,痛哭流涕,当即罢宴自责。作为戏曲来说,提倡孝思与简朴,写得颇为动人,却与历史上寇准的真实情况有所出入。欧阳修说寇准“少年富贵”,又提到他“少时不修小节,颇爱飞鹰走狗”,都十足是一个纨绔子弟的形相。据说他的母亲管束他极为严格,因为他“爱飞鹰走狗”的浪荡行径,怒极用秤锤砸过去,打得他脚上流血受伤,从此才开始认真读书。到他贵为宰相的时候,母亲已经亡故,寇准怀念亡母,一摸到脚上伤痕,就禁不住流泪。这个故事里寇准的孝思也足动人,却与“思亲罢宴”并不是一件事。

  

  对寇准的挥霍奢华而进行劝谏的事情,笔记中也有记载,主角却是他的妾蒨桃。这个女子聪慧能诗,大约出身下层,也深知劳动的辛苦,在一次宴会时,寇准赠了歌妓五匹绫。(古时布帛也当作货币使用,约略估计,真宗朝的丝帛价格在每匹700-800文之间,而米价为每石600-700文吧(也有说法宋初米价才300左右),一石为一百二十斤,如此计算,五匹绫的价格还是极其惊人的,寇准确实有一掷千金的味道。)蒨桃认为这样毫无意义的挥霍,是对辛勤劳动者的不公,于是作了两首诗劝谏,其一云:“一曲清歌一束绫,美人犹自意嫌轻。不知织女寒窗下,几度抛梭织得成?”——我小时候就被家父提着耳朵命令背诵过这首绝句,从中学习“劳动光荣,浪费可耻”的意思涵义,当时的思想自然是站在蒨桃一边的,认为“美人”只唱了一曲清歌便轻易得到织女辛苦劳动的成果,很不公平,现在倒觉得各有所值,物价应该根据市场规律,凭什么唱歌就值不到那个价呢?呵呵,人的价值观果然是会随着社会的进步与环境的改变而颠覆的。

  

  寇准看到两首谏诗,却并未动容,只是和诗一首:“将相功名终若何?不堪急景似奔梭。人间万事何须问,且向樽前听艳歌。” 蒨桃的诗中在为织女抱不平,寇准回答的却是自己要及时行乐,似乎有点鸡同鸭讲的感觉。但细味寇准的和诗,却能从他的诗中看出深切的颓丧来,从而对他生活奢华之下隐藏的苦痛闷烦,能有一个较好的了解。

  

  “将相功名”,寇准一生,入相封爵,也可谓风光之极,可是在仕途上,却是一个失意者,他有着极其刚直的个性,或许也难免有求名以冀垂千古的想法,但在危急的情况下力主征战,挽回了北宋一面倒的颓势,结成的“檀渊之盟”,虽然有“岁帛”损失(其实寇准本人是极力反对给辽银绢的),但也带来了辽宋之间的百年和平,王钦若等人却以此为攻击,说他只图自己邀名,却不惜将皇帝置于极度危险之地,是在拿皇帝做为赌注孤注一掷,这种谗毁确实能够打到君王内心深处,因此寇准成了一个被罢职的功臣,情怀的郁闷可想而知。此后宦场起伏,屡屡遭到小人的陷害,或许皇帝对他也不无忌惮之意,直到晚年尚不宁静,这样情况下的寇准,即使还怀着一腔刚直血性欲待用世,又何处可施手脚?大约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时候,就很容易遁入“醇酒妇人”(这是信陵君的典故,他为魏王所疑,晚年不复问事,纵乐而终)的道路去,“人间万事何须问”,其实也是欲过问而不得。

  

  寇准晚年为丁谓陷害,其实背后有真宗刘皇后的意旨,平心而论,日后谥为章献的刘后,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颇为精明能干的女性政治家,她并不象民间传说“狸猫换太子”那样纯是一个毒妇,寇准与刘后的矛盾牵涉较复杂,我不太熟悉政治,所以无从置评(推荐大家可以去看蒋胜男的《大宋女主刘娥》,对这一段史事讲述得很详细,呵呵)但民间的舆论,显然比较倾向于寇准,因此近世学者孙楷第对“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演变考证里,认为忠心护幼主的寇承御即是影射寇准,这也算是有趣的考据吧。

  

  蒨桃虽然不能十分理解寇准沉溺宴乐时的复杂微妙心情,却也不失为他晚年的心灵伴侣,可惜这个灵慧女子未能相随寇准以终老。在寇准晚年贬谪岭南的时候,途经杭州,蒨桃重病不起,竟然就此香消玉殒。她临终前嘱咐寇准:“我是好不了了,希望能葬我在天竺山下。”并且说:“相公珍重,你也快不久人世了啊!”寇准暮年与爱妾死别的悲痛,我们已经无法想象,前面那首【江南春】词,我们也无法判定一定是这一次道经杭州时所吟咏,我们只能从如画词意中看见一腔思归之情,平生刚肠,到此化为清丽温婉的低吟,真是铁石人亦有妩媚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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