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飞雪
我在灯盏下为每一条河流安上轮滑
它们在原地打转
已经很久了
铁轨也锈迹斑斑
仿佛已无力去往山的另一面
小酒馆冒着热气
那女子花团锦簇
小小珠帘遮住半个人间
雪是轻巧之物
它们此行的目的
不过是来嗅一嗅俗世轻薄的尘烟
2017-06-12
飘
路途摇摇晃晃
想必连它也醉得不轻
树叶吹着口哨
像是还没有从热恋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一个年轻人拦住了我的去路
向我打听远方的下落
真见鬼
除了飞雪，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指了指脚上的鞋子
你看
它还是新鲜的
只装着一个人的体温
99号公路
假如
我们可以重新回到一朵将开未开的花里
回到清风颤栗的呼吸里
回到露珠
晶莹的唇语里
遥远
在逼迫我们交出珍藏的信物
风像老熟人
拍着我们的肩头：
嗨，老朋友，前方蜀道，小心驾驶
雨不是雨，雪不是雪，云朵中的豹子不是豹子
假如翅膀早于肉体，灰烬早于幻觉
假如一百条飞奔的路途
九十九条都通向荒凉的传说
2017-06-14
白河大桥
车流运来轰鸣
高压线密织铁网
魔法师挥动着袍袖
将河水私藏
打鱼人驱逐最后的鱼群
牧羊人用鞭子抽打着时光
我在滩涂上为过往的飞鸟诵读激情的诗句
字字都是荒唐
2017-06-15
无处可藏
和孤独相爱的人最终都产下了更多的孤独
有一些化作星星嵌入天空
有一些化作风
吹向人间
叶子啊，你为何扑啦啦作响
枝条啊，你为何不停地摇晃
炊烟像一条绳索
捆住原野上动荡的白杨
在白河，水声有时也是恍惚的
水声从不掩饰内心的喜悦
只有经过白河大桥的时候
它才显得小心翼翼
岸边的母亲
在教孩子如何将气泡吹得更大
另一个孩子
已用奔跑的木棒将路灯逐一点亮
在灯影的暗示下
有那么一瞬
我恍惚看到白河与沱河混合在一起
在无边的虚无里流淌
世事如谜
对于已被认知的世界
我时常持有谨慎的怀疑
肉眼中的事物经过了太多次的过滤
赠你花束的那个人
自己也刚刚被折断过一次
在口腔的工厂
话语被加工成各种奇怪的锥体
词语的魔性比想像的复杂
你甚至无法洞察它精心炮制的面具
每一次来到白河边散步
我都向同一棵草问好
那细微的差别只有它能洞悉
当我抬起头望向远方
那不断伸展的路途正在羽化
遥远的光线是滚滚而来的马蹄
2017-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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