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葵:那种感觉,不要像一只N95
每一次事件都会令人们发现很多问题,一方面要把一切的检讨和矛盾抛在后面,优先解决眼前的困境。
另一方面,等下一步,腾出时间,再反思。甚至于当时当刻对解困插不上手的人,也讨论前车之鉴。
我们以为,一代一代积累经验,人们会越来越少陷入相同或相似的困境。
即便没有任何人为原因,人们本来要面对的各种困难,已经够多了。
为人如是。
持家如是。
公司经营如是。
为国为政亦是。
当然这是极简的简单化的政治正确的逻辑,社会不是这么简单,太多关联与得失,蒙蔽初心。
但是,我们仍然要在解决燃眉之急之余,反思。
多一点思考,多一个人思考,多一点希望。
虽然,我们常常被失望笼罩,在我们不长的经历中,眼睁睁地看过太多的相似和重复,以至于即便不读书学习,也能直观地悟出人的天性是健忘这样的结论。
但是,即便这样的时候,我们仍然希望,罩住我们的失望,不是N95。
一张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从SARS到如今的肺炎。
其实吃野味没毛病。
不论是长久的历史,还是各地各族,猎食一直伴随人类成长。
疫情也不是新鲜事儿。
比较原始的生活里,运气不好的猎食可能带来区域性毁灭的灾难。
而疫情也以比较原始的速度蔓延。
不管是否愿意,主动还是被动,总之,我们不小心甚至是互相绑架着进入了现代社会,物流人流的规模几何数级今非昔比。
如此,有了相应的社会管理,与现代社会规模相适应的管理。
管理,包括行政、法制,以及所有参加者的观念及其它。
野生动物保护、森林资源管理、生鲜食材准入……
这些可以随口拿来简单说说的概念,真实深入大部分人的日常,我们才能说,进入了现代社会,否则,能是什么?
一切都是相似的。
如同退了耕盖了楼并不意味着城市化了。
美颜、化妆、光鲜的外衣和名牌包,并不意味着身体健康。
手机支付,并不意味着现代社会。
写这些,不是要打击什么。
只希望能多一个人用自己的头脑客观评判,哪些做法与现代社会不适应,就尽量不同流,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
这些天人们讨论最多的就是“医”。
针对当前的疫情困境,已经太多消息。有各种专业分析和好心贴,不再一一重复。
对于发现、确诊、收治、控制,以及目前的处置,仍然存在各种担心和质疑。
我们能做的,只能是约束自己和深切关注,如果能够帮到身边的人,尽量帮一点。
泛泛长久而言,涉及到“医”的话题太多,急症处置、疫情处置、对中医和西医的比较和认识,医患矛盾,医疗覆盖人群的合理比例,医保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规模和限度,到底该如何认识医疗对人的作用……说来话长。
本来想说说我们这个社会对传“谣”与告密的悖谬态度,刚好朋友圈里有朋友说,今年的关键字应该是“捂”。
没错,从捂住几个人的嘴,终于成就了口罩罩住全国人的嘴,这是多么痛心的“成就”。
失望的感觉,如同一只N95。
说捂之前,先插一句坐月子的事儿。
不太了解现在的年轻人,可能很多人已经不会捂着坐月子了,过去是的。二十多年前,我住产院,印象深刻,邻床捷克人,对着病房的窗户,呼呼扇风。于是引发我的思考,产妇捂着,万一哪点没捂严实,阴风窜进来,容易落病。敞开接纳,反而没事。
有句常说的貌似政治正确的话,不造谣、不传谣、不信谣。
其实,不传谣和不信谣,是个伪命题,谁又能敢说自己是随时可以判断消息真伪的神仙?
那么,不传谣和不信谣,要么伪命题,要么扩大化,扩大化的结果,就是不传消息和不信消息。而传消息信消息恰恰是新闻的基础。
不造谣,也有二层概念。
如果自己所见所闻所知,说出来,哪怕是错误的虚假的,并不能定义为造谣。
如果故意颠倒黑白说出来,才是造谣。
曾经和一群朋友表达过对新闻的理解。
捷克有个著名新闻摄影家寇德卡,1968年拍摄布拉格之春照片的时候,他忽然间有所感悟,于是,拍摄的时候纳入了自己的情感。
参与凤凰卫视新闻报道的那几年,我也发现,我们亲身在现场观察的事件,在不同媒体中,反应出来的重点完全不同,甚至有个别的断章取义。
这些经历,令我对新闻自由有了新的认识。
即,作为记者本人或者媒体,做真实客观的报道,应该是职业理想,不能是准入门槛,因为不存在什么人也不存在什么媒体,能够确保真实客观,除非是神。
在这样的客观现实认知前提下,纳入自己情感的报道,也不必令记者有负罪感。
只要是真诚的。
那么,当我们客观承认没有神,承认没有哪个记者和媒体能够真的实现确保真实客观,甚至有的时候记者也会纳入个人情感,如何给到受众真实客观的消息呢?
答案就是足够空间的新闻自由、透明度。
说出消息、传播消息、分辨消息,当一切置于明处,众多的成年人,能够成长为真正的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去伪存真、做出判断,并做出成熟的反应。
说出消息、传播消息、分辨消息值得鼓励。
另一方面,不见光不被大众检验的小报告,应该杜绝。
如同前面说到的吃,以及后面说到的医,还有关键字“捂”,共同面对的都是一个“管”字。
管,多说无益。
总之不能用管自己的方法管他人,不能用管小家的方法管大家,不能用管幼儿的方法管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