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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鲸集体死亡事件启示录

Claudia Geib 利维坦 2023-02-16

利维坦按:说实话,每次看到新闻中报道鲸鱼搁浅的事件都莫名的心疼。作为一位鲸类爱好者,我一直觉得这种体型巨大的生物充满了灵性,让人有着无限的神秘联想。想想生活在5000多万年前的走鲸,它既可以陆上行走又可以游泳,已成为鲸从陆上生物向海中演化的证据。经过了千万年的演化,如今的鲸已经对水生具备了高度适应性,因此搁浅的鲸容易因日晒或严重脱水、丧失了浮力被自己的体重压迫、水淹入气孔而死(注意:很多鲸搁浅救援中,不正确的人为拖拽胸鳍和尾鳍的行为会导致鲸骨折、脱臼,造成更严重的伤害)。而本文的调查则来自2015年一起重大鲸鱼搁浅事件:300多头塞鲸集体搁浅,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如此大规模的死亡?关于鲸鱼的集体搁浅“自杀”,又会有哪些新的解释?


2017年,在新西兰南岛费尔韦尔沙咀(Farewell Split),人们正尝试救援搁浅在海滩的领航鲸。



文/Claudia Geib

译/Wolibanat

校对/Anthony

原文/www.hakaimagazine.com/features/death-killer-algae/

本文基于创作共同协议(BY-NC),由Wolibanat在利维坦发布



2015年,惠奈科学考察站(Huinay Scientific Field Station)的芙芮妮·豪泽曼(Vreni Häussermann)拍下的在智利巴塔哥尼亚地区海滩搁浅的几百条鲸鱼中的一条。图源: Keri-Lee Pashuk


他们并没有太在意第一头搁浅死去的鲸鱼。这群生物学家们航行在巴塔哥尼亚的峡湾里,两侧巍峨葱绿的崎岖悬崖将他们映衬得十分渺小,他们在这片太平洋海域寻找小型的,生存在那里的海洋无脊椎动物。那天晚上,当他们在一个狭窄的海湾里寻找下锚点的时候,研究小组发现了一条漂浮在水面上的巨大死鲸。对于生物学家来说,即使是如此巨大的动物,死亡似乎也并不罕见。


死鲸并不罕见,直到他们发现了第二头搁浅在海滩上的鲸鱼。然后是第三头、第四头。仅在那个海湾,他们就发现了7头死鲸。到了第二天,他们统计了一下,这片海湾总共有25头死鲸。


当来自智利惠奈科学考察站的五名研究人员组成的团队向南穿过佩纳斯湾时,他们同样在那里发现了死鲸:200公里之外,他们在外海岸的海滩上又发现了4头鲸鱼。有一次,他们中有人养的狗在一具尸体上打滚。死鲸的气味在船上弥漫了好几个星期。


惠奈科学考察站的主管芙芮妮·豪泽曼,是2015年4月那次发现之旅的领队,她表示:“每个人都清楚,这很不寻常。”豪泽曼和她的团队发现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个值得细究的侦探小说情节中:他们成为了大规模杀戮的意外目击者。但是,是什么导致了这些死亡,又有多少鲸鱼成为了受害者?


当然,在相隔这么远的地方发现两群死鲸有很可能只是巧合。豪泽曼和她智利大学的同事卡罗来纳·戈斯丁(Carolina Gutstein)为此申请了国家地理学会的基金,以供他们进行飞行,鸟瞰调查这一事件。巴塔哥尼亚的冬天渐渐到来,小型飞机的飞行窗口期正在迅速缩小。他们选了6月份天气晴朗的两天,豪泽曼、戈斯丁以及戈斯丁的一个学生挤在飞行员旁边,开始统计搁浅的死鲸。


当我们飞过第一个峡湾时,我们就看到了超过70头死鲸,”豪泽曼回忆道。“我们都沉默了。有人不禁慨叹:‘天啊,这简直是一场噩梦。’”


通过他们的调查,科学家们了解到在巴塔哥尼亚发现鲸鱼是在海中死去的——大多数是在几个月的时间里——被冲上岸。图自Drone Exposure所摄视频


到第二天结束前,由于恶劣的天气和晕机,研究人员被迫降落。,他们知道他们发现了大新闻。豪泽曼认为他们标记了大约150头鲸鱼。直到GPS统计结果使他们意识到,真实数字是360头。


塞鲸身长可以达到20米,体重则可达到45吨。估计每天需要900公斤的食物,主要是桡脚类动物与磷虾,有时还包括其他的软体动物。图源:Australian Antarctic Division


根据该地区死鲸的大小、形状和物种,研究小组认为至少有343头是塞鲸(又名北须鲸),这是须鲸属的第三大种,是一种濒危物种。他们所发现的,是史上最大的须鲸死亡事件。


在2017年5月发表的一篇论文中,豪泽曼、戈斯丁以及来自几个学科的十位同事将这些巨型动物的死亡归因于一种非常小的生物:一种有毒的海藻。

(peerj.com/preprints/2707/)


图源:teleSUR


大多数种类的藻类是无害的,并且是食物链的重要组成部分。那些产生毒素的海藻通常是少量的。然而,在适当的条件下——水体变暖和富营养化——藻类可以爆炸性地生长,产生了所谓的赤潮(harmful algal bloom,HAB),以至于它们产生的毒素便成了一个问题。这些毒素最终会进入滤食动物体内,比如贝类,它们会吃水中的海藻,毒素也会进入浮游动物和其他以藻类为食的小动物的胃里。大型动物吃这些生物时,海藻毒素就会在食物链中传递。


根据海藻种类的不同,毒素对动物的影响将有所不同:从呼吸窘迫,到意识模糊和癫痫,再到神经系统完全瘫痪。毒素随食物链逐级累积,浓度越来越高。最大的动物体内毒素的含量最高,这种现象被称为生物放大(biomagnification)。


图源:BioNinja


尽管海洋生物学家很熟悉赤潮,早在1672年就有赤潮的记录,但海藻造成大量鲸鱼死亡就缺乏相关研究了,所以惠奈团队在2015年的发现基本上是史无前例的。为了更深入地研究这一神秘现象,7位科学家组成的国际考察团队在2016年2月和5月先后两次进入佩纳斯湾收集更多信息,以了解关于有害藻类在鲸鱼的死亡中所发挥的作用,同时评估这种集群性死亡再次发生的可能性。


由于其腹地面向广阔的太平洋,佩纳斯湾这个充满悲伤的海湾,从陆地上是无法进入的,而从海路进入又令人生畏。智利的巴塔哥尼亚的天气捉摸不定,潮汐变化每天能达7米,而盛行的西风使其无所遮挡的海岸线成为地球上受海浪影响最大的地区之一。


2016年2月1日,经过一整天的延误,科学考察小组终于到达了伊登港(Puerto Edén),一个去佩纳斯湾的必经港口。在那里,他们登上了西尔莎号(Saoirse),这是一艘由凯瑞·李·帕舒和格雷格·兰德雷斯(Greg Landreth)担任船长的私人船只。惠奈考察队在他们前年第一次发现鲸鱼的时候就已经在西尔莎号上了,而帕舒和兰德雷斯则对鳁鲸的死亡情况特别感兴趣;在这一令人不安的发现之后的10个月里,他们拿出了大量资金来迎接这个科学家团队。

 

在迷宫般的峡湾中,西尔莎号的船员们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死亡之地。能很明显地看见前一年搁浅的鲸鱼——只剩下没有血肉的骨头,或者干尸碎片像碎布一样粘着肋骨——但它们并不孤单:刚搁浅的鲸鱼又加入了它们,有些刚死去几周。


科学考察进展地很顺利,这一地区的美景和生活在海上的新奇感分散了船员们的注意力。然而,一种不安的感觉慢慢地在船员中弥漫开来。


2016年2月,研究人员在佩纳斯湾的后续考察中寻找鲸鱼尸体。图源:Keri-Lee Pashuk


我觉得我只能将其解释为一种深深的悲哀,我的感受和那些战地摄影师基本一样,”帕舒在两周半后把科学家们送回了陆地,他在他们的航行博客上这样写道。


在岸上,研究小组花了好几天来测量、采样和拍摄尸体,在大风、暴雨和密密麻麻的苍蝇群中工作。在船上,他们测试了穿过的每个峡湾的温度、盐度、氧气水平和浮游生物的含量,寻找可能与死亡相关的信息。原来寒冷的海湾比平时要暖和得多,因为其中一名研究人员下水疏通了一个下水道,他还从一个罐子里捕获了铠甲虾,这是一种很受鳁鲸喜欢的食物(通常情况下,他们从甲板上用网捕捞甲壳类动物)


佩纳斯湾异常温暖的海水是解开鲸鱼死亡之谜的主要线索,它反映了一个全球性的事件。


从2015年1月到2016年6月,我们的地球经历了厄尔尼诺现象:东太平洋的东风在一段时间内减弱,使温暖的海水流入大洋洲和南美洲之间的区域。


1997年由TOPEX/Poseidon卫星观测到的厄尔尼诺事件。南美和北美赤道区域海岸外的白色区域暗示暖水汇集。图源:wikipedia


与厄尔尼诺现象相关的天气及其影响记录详尽,仅举几个例子,比如:秘鲁沙漠中不寻常的降雨,印度尼西亚和澳大利亚的干旱,以及南美鱼类数量的灾难性下降。而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出现了另一种趋势:赤潮,它似乎与厄尔尼诺带来的水温和养分供应的变化相吻合。


科学家们经常将赤潮的涌现追溯到1997、98年,这是有史以来最强劲的厄尔尼诺年。1998年5月,搁浅的加利福尼亚海狮开始在加利福尼亚中部的海滩上出现癫痫发作。经过深入的调查,研究人员发现,海狮癫痫发作是由软骨藻酸引起的,这是一种由相对常见的海藻——拟菱形藻(Pseudo-nitzschia)——产生的神经毒素。暴露于软骨藻酸的人类和海洋哺乳动物都可能遭受脑损伤、癫痫和记忆丧失。


产生软骨藻酸的拟菱形藻。图源:NOAA Fisheries/AP


科学家们认为,经过1998年的大爆发之后,拟菱形藻在西海岸似乎长久驻扎起来,几乎每年春天和夏天都会大量繁殖,每年都有海狮出现癫痫发作。大范围的海洋变暖在这一趋势中起着重要作用,人类活动造成的营养流入也同样促进了这一现象。但在温暖的天气里,像厄尔尼诺现象一样,患病海狮的数量往往会飙升。


从1900年到2016年之间的厄尔尼诺现象。图源:wikipedia


2015年最初发现死鲸时,豪泽曼和她惠奈科学考察站的队员们并没有考虑到赤潮是造成鲸鱼死亡的原因;他们是海洋无脊椎动物的专家,而不是鲸鱼或赤潮方面的专家。此外,最近报导过的只有一个关于赤潮造成鲸鱼群体性死亡的案例:1987年,在马萨诸塞州科德角,14头座头鲸被麻痹藻(paralyzing algal)分泌的蛤蚌毒素(saxitoxin)杀死。在此之前,最接近的参考数据似乎是古代的。戈斯丁对阿塔卡马沙漠的一个地方进行了调查,该地点位于佩纳斯湾以北大约2500公里处。据信,在600万到900万年前,有数十头须鲸和其他大型哺乳动物被赤潮杀死。

(rspb.royalsocietypublishing.org/content/281/1781/20133316)


有毒藻类可能是数百万年前在智利北部阿塔卡马沙漠的一个地点发生的四种截然不同的大规模搁浅事件的原因。图源:Adam Metallo/Smithsonian Institution


但是,当第二队科学家在2016年登上西尔莎号时,有害藻类成为他们的主要怀疑对象。在过去的一年里,当第一次探险带回的样本中检测到两种不同的海洋生物毒素的阳性结果时,研究人员已经观察到了厄尔尼诺现象在西半球的扩散。


加州大学圣克鲁兹分校的藻类研究人员拉斐尔·库德拉(Raphael Kudela)说:“2015年,我们对藻类是如何工作的理解有了颠覆性的改变。”


1577年,荷兰艺术家Jan Wierix表现鲸搁浅海滩的版画。图源:wikipedia


2015年4月,库德拉的实验室在加州蒙特利湾对藻类进行采样——就在惠奈团队发现死鲸之前——他开始注意到藻类毒素含量不断上升。“我们认为不应该有这么高的含量,”他说,“我们碰巧处于一个合适的采样点,毒素从这里出现,并一直在蔓延。”


到夏末时,藻华带已经从加州南部的圣巴巴拉市蔓延到了阿拉斯加的阿留申群岛。这一藻华带打破了所有的纪录:它是海洋生物毒素研究人员所见过的最大、最长的。


图源:Quasar Expeditions


库德拉说:“从表面看去,这些海藻层层叠叠,看起来就像稻草之类的东西,其实里面有很多这样的细胞。”这一藻华带内包含了很多种类的海藻,但拟菱形藻占主导地位。在实验室里,健康的拟菱形藻可以由20到30个金褐色的针状细胞构成链状结构;据库德拉说,2015年的那片藻华带中,野生的拟菱形藻链长达到100至300个细胞。


随着毒素在整个生态系统中不断蔓延,库德拉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在任何地方都能找到这种毒素。一般认为在像鳀鱼等小型鱼类吃下藻类细胞后,这种水溶性毒素在被排泄之前,只会在胃里停留,通常最多停留24小时。但在2015年藻华带中,库德拉的实验室在鳀鱼的肌肉、大脑和鳃中都发现软骨藻酸。在当地的鱼市,库德拉团队在鲑鱼组织细胞和鱿鱼中都发现了这种毒素,而它们都不直接摄食浮游植物。


2015年5月下旬,华盛顿州的鱼类和野生动物部门在华盛顿的一个海滩上发现了一只海狮癫痫发作。它是因为发生了软骨藻酸中毒,经确认这是发现海洋哺乳动物发生藻类中毒最北的地方。


一只海狮在摄入海藻产生的软骨藻酸后,在华盛顿的长滩附近癫痫发作。由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的丹·艾尔斯(Dan Ayres)提供


不久之后,在更北的地方,沿着阿拉斯加海岸,死鲸开始出现,漂浮在海面上。这些死鲸从属多个种类:座头鲸、长须鲸、灰鲸,以及腐烂到无法辨认的动物;多头成年鲸和至少一头幼崽。他们出现在安克雷奇繁忙的港口和阿拉斯加半岛偏远的岩石海岸附近,在5月到8月之间总共出现30头。人们在不列颠哥伦比亚海岸还发现了另外6头。


不幸的是,许多鲸鱼腐败得太厉害,无法进行测试,或者无法取样。尽管缺少相关证据,但是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The US National Oceanic and Atmospheric Administration,NOAA)还是表示,夏季海岸大片的赤潮可能与阿拉斯加的鲸鱼死亡有关。


一年后,在2016年5月,研究人员将横贯整个太平洋的各种证据汇集起来,一篇关于这一地区软骨藻酸研究的论文得以发表:NOAA研究员卡蒂·列斐伏尔(Kathi Lefebvre,她所属的团队第一次将软骨藻酸与1998年发现的海狮癫痫发作联系起来)检测到阿拉斯加13种海洋哺乳动物的组织中存在这一毒素,从海獭到体型巨大的座头鲸。她知道海藻细胞可以在寒冷的北方生存;然而,这表明他们已经建立了一个重要的方法,这一方法足够有力,可以在食物链中的动物体内检测到毒素。

(agupubs.onlinelibrary.wiley.com/doi/abs/10.1002/2016GL070023)


2016年2月的一个下着雨的夜晚,在前往佩纳斯湾的第一次探险途中,船长凯瑞·李·帕舒被一个在船上回荡的声音吵醒。她躺在黑暗中,听着可怕的口哨声和唧唧声,在她周围的水里回荡。


那天傍晚的早些时候,帕舒和船员们看到一群虎鲸正在追逐数只塞鲸进入峡湾,科学考察小组正在那里从一只死去的小鲸鱼身上取样。虎鲸无情地咬着大鲸鱼,并在它身上翻滚。从海滩上,穿过雨幕,直到夜幕降临,船员们都在看着这条塞鲸疯狂地想要逃跑,虽然这意味着它很可能会搁浅。


当她躺在黑暗中时,帕舒有一种感觉,那可怕的声音和鲸鱼有什么关系。她是对的——第二天早上,一行人起床后发现了一条刚死在海滩上的塞鲸。


图源:Mark Garrison


研究之旅在3月初就结束了,但是虎鲸的袭击继续扰乱着整个团队。他们不能肯定地说,这次袭击与搁浅有关,或者是虎鲸导致了他们发现的其他鲸鱼的搁浅——但话又说回来,他们能保证它们没有关系吗?


这正是研究人员研究海洋哺乳动物搁浅时所面临的问题:许多因素都在不断地相互作用,而结论往往需要在严密的排除这些相互作用的影响后得出。


“这有点像犯罪现场调查(CSI),或者阿加莎·克里斯蒂(Agatha Christie)的小说,”大卫·卡萨斯(David Cassis,他是赤潮和浮游植物的专家,参与了塞鲸死亡的调查)说,“死者死在一个上着锁的房间里,没有发现凶器,也没有嫌疑犯的踪影。


由于戈斯丁专长于埋藏学(taphonomy,一种使用动物的情状来推断它如何死亡的学科),所以这些科学家们知道了90%的塞鲸是在一个月内死亡的,它们是在海中死亡的:鲸鱼在陆地上被发现时是仰躺或侧躺着的,这表明它们在海面上处于一直漂浮的状态,而不是游泳状态。


此外,洋流模型显示,这些尸体至少来自该地区周围的5个不同的地点,这意味着凶手一定能够在数百公里之外的地方影响这些鲸鱼。


根据他们的观察和研究的证据,研究小组努力排除了几个潜在的嫌疑。有一种可能是人类引发的水下爆炸,它会使鲸鱼迷失方向,并使它们在海滩搁浅。但这将在鲸鱼的内耳留下印记,科学家们没有发现任何证据。死于疾病,这一点虽然难以反驳,但疾病晚期造成鲸鱼停止进食时,鲸鱼体内的脂肪可能会耗尽,但这些鲸鱼体内脂肪含量比较高,明显在死亡的时候是吃饱了的。


和虎鲸的疯狂袭击一样令人震惊的是,研究人员了解到,大多数虎鲸攻击须鲸时,会吃掉它们的舌头,这是最容易接触到的体内器官。研究人员近距离观察到所有的塞鲸都是完好无损的。此外,对于虎鲸来说,同时杀死这么多鲸鱼几乎是不可能的。


科学家们在2016年2月研究了一具鲸鱼尸体,收集了组织和骨骼的样本,以帮助解决在巴塔哥尼亚的大规模鲸鱼死亡之谜。摄影:Keri-Lee Pashuk


所以只留下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元凶——一种致命的海藻。在2015年的巴塔哥尼亚大规模鲸鱼搁浅后,检测结果证实了鲸鱼体内有软骨藻酸和麻痹性贝类毒素(PST),这可能导致哺乳动物的肌肉发生瘫痪。赛诺纽曼湾(Seno Newman),一个长峡湾,靠近佩纳斯湾,在那里发现了149只死鲸,那儿入口处的浮游植物也测试出了PST阳性。


该团队于2017年5月发表的论文明确指出:“在这里,我们发现,至少343头鲸鱼,主要是塞鲸,出现同步死亡,这是由于厄尔尼诺现象中产生的赤潮导致的。”

(peerj.com/articles/3123/)


赤潮在智利的持续,贯穿了整个西尔莎号成员进行调查的过程,这不仅支持了这一理论,并与在东北太平洋上造成海狮患病和鲸鱼死亡的浮游生物形成对比。2016年2月初和3月,在科学团队调查佩纳斯湾大规模死鲸时,大面积的赤潮正朝着巴塔哥尼亚北部滚滚而来,杀死了至少3900万条鲑鱼,并造成贝类绝收。智利国家渔业和水产养殖部门的主管将这种赤潮主要归结为厄尔尼诺造成的水温上升。2017年1月,在佩纳斯湾附近的另一场赤潮,杀死了那里养殖场大约17万条鲑鱼。


在另一个海岸,有害藻类也被认为是造成阿根廷南方露脊鲸幼崽多年来高死亡率的潜在凶手。

(swfsc.noaa.gov/news.aspx?ParentMenuId=200&id=21166)


厄尔尼诺现象最常与这些赤潮现象联系在一起,因为都是周期性的、罕见的事件。然而,经过世界各地多年来的追踪观察,赤潮不仅仅是偶然出现的;它们正日益成为常规事件,甚至被称为某些领域的“新常态”。

(www.earthmagazine.org/article/new-and-more-toxic-normal-harmful-algal-blooms-find-new-habitats-changing-oceans)


在这个温暖的行星上,这种杀手有一个同谋。


阿根廷瓦尔德斯半岛附近的露脊鲸和它的幼崽。图源:John Atkinson


由于气候变化的影响变得越来越明显,科学家们已经开始将赤潮与不断上升的海洋温度联系起来。例如,库德拉发现,北美西海岸的大型藻华与异常温暖的海水有关。已发表的研究成果也表明了这种联系;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的科学家最近进行的一项模拟研究表明,海洋变暖使得北大西洋和北太平洋部分地区的广阔区域更有利于形成赤潮的两种生物:亚历山大藻(Alexandrium fundyense)和渐尖鳍藻(Dinophysis acuminat)的繁殖。

(www.pnas.org/content/114/19/4975.full)


然而,海洋变暖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当地的气候可能会极大地影响一个地区如何响应更广泛的海洋变化。因此,科学家们不认为海洋会永久地与太平洋在2015年到2016年的情形一样,气候变化并不是那么的黑白分明。然而,一些研究表明,气候变化将使极端事件变得更加极端,像2015至2016年里程碑式的厄尔尼诺现象的事件会更加普遍。在一些地区,这也可能导致赤潮的发生频率增加。


美国参议院商业、科学和交通运输委员会最近批准的一项法案,将使那些受赤潮影响最严重的地区获得紧急灾害救助。对于这类立法的支持者来说,赤潮,考虑到它们对野生动物和海洋渔业的破坏,是和飓风或海啸一样的自然灾害。

(policy.oceanleadership.org/harmful-algal-blooms-shark-fins-u-s-coast-guard/)


通过这种方式,海洋哺乳动物和人类的健康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赤潮可能在提醒我们,海洋中发生着巨大的变化,变化很不明显,以至于人类很容易忽视它们。因为海洋哺乳动物通常是第一个被明显影响的群体,它们充当着早期预警系统的角色,表明我们的食物供应和海洋生态系统发生了变化。


研究人员从一具尸体上收集数据,以帮助他们进行调查。图自Drone Exposure所摄视频


“在另一个层面上,你可以说这些动物是信号,是在食物网里类似探测煤矿里有害物质的金丝雀,” 卡蒂·列斐伏尔说,“会对海洋哺乳动物产生影响的,就肯定也会对人类产生影响。它不一定是直接相关的,但会产生同样的生物学作用。” 在1998年列斐伏尔还是一名研究生时,蒙特雷湾(Monterey Bay)的海狮首次将海藻毒素对哺乳动物的影响带入了公众和科学的视野。这一调查的过程,就像塞鲸的死亡一样,让科学家们困惑了数周的时间,这吸引了列斐伏尔的注意。她是第一批提出软骨藻素可能与海狮搁浅有关的科学家之一,她把自己的职业生涯奉献给了有关海藻毒素所能产生的影响的相关研究,从生态系统层面到个体生物层面。


她最近的一些研究表明,海洋哺乳动物的搁浅可能表明人类面临的威胁可能比我们意识到的还要严重。列斐伏尔发现,长期暴露于低剂量的软骨藻素会对大脑产生长期的影响。大约6个月后,一周一次注射了低剂量软骨藻素的老鼠显示出明显的学习缺陷和功能亢进,尽管它们的大脑在显微镜下看起来很正常。

(www.ncbi.nlm.nih.gov/pubmed/28427569)


尽管她还不能将这些发现直接套用到人类大脑上,但列斐伏尔对人类健康的最大担忧是,藻类毒素在社区中属于一种不可见的存在,在那里,海鲜一直是安全的资源,特别是当地一直以捕获鲜活贝类为食。这些社区可能会定期摄入少量的毒素。随着变暖的海水向两极移动,许多偏远的北方社区预计会更经常遭受有害藻类形成的大量水华的影响【编者注:不由得想到纪录片《海豚湾》(The Cove,2009),那些吃鲸豚肉的日本人,会不会体内毒素的含量高于常人呢?】


她说:“确实可以给任何一个生命系统施加一些压力,但施加的压力不能导致其崩溃。” 列斐伏尔的研究发现,老鼠的大脑可以从长期毒素暴露的影响中恢复过来,但前提是它们至少在9周内没有接触到毒素。但要是毒性更强,即使只有一剂,也会对海洋哺乳动物和人类造成永久性甚至致命的影响。1987年,在加拿大爱德华王子岛附近发生了赤潮,有102个人吃了有毒贝类后患上严重疾病,其中12个人在事故发生后的几个月内出现了短期记忆缺失,还有三个人因此失去了生命。


美国加州外海的赤潮。图源:wikipedia


在过去的几年里,科学家们已经确定了这一点:随着气候的持续变化,赤潮现象会变得更严重,产生更大的毒性,并且会出现在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地方。然而,除此之外,我们还在公海上航行,有害藻类可能会对我们产生尚未发现的微妙的、甚至是深远的副作用。从最小的浮游生物到最大的哺乳动物,它们对海洋生物的长期影响还在继续。


在地球上,我们都有点像西尔莎号上的科学团队,在不熟悉的峡湾航行。我们都在寻找一些表面上的东西——但我们并不知道下一波浪潮会带来什么。



图源:gifima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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