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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暴幻想是否会助长不良文化心理?

Mark Hay 利维坦 2021-07-11

利维坦按:和“强暴幻想”相比,“强迫顺从幻想”的确听起来令人的接受度更高且舒服很多。不过,这种替代性表述在何种意义上才是切实有效的呢?如果就一个个体脑内的某种性幻想而言,对其的称谓似乎不是非常重要的,而对于一个群体乃至社会上普遍存在的性心理,这种替代性表述就显得尤为重要了——极端女权主义者往往会将其理解为男权制度下的产物,即便幻想仅仅只是幻想。而个体的此类幻想其原因千差万别,仅靠性心理学和进化论观点往往也难以归因。


但在任何语境下,这都绝非等同于男性施暴的借由。联想到几天前公众所关注的深夜街头一男子暴打女性事件,我们不难想象即便是现如今,女性被无端施以暴力的可能性究竟会有多高。



文/Mark Hay

译/南海水手

校对/虾兵

原文/aeon.co/ideas/fantasies-of-forced-sex-are-common-do-they-enable-rape-culture

本文基于创作共同协议(BY-NC),由南海水手在利维坦发布

文章仅为作者观点,未必代表利维坦立场



《强劫留西帕斯的女儿》(The Rape of the Daughters of Leucippus,约1618年),彼得·保罗·鲁本斯,图源:Alte Pinakothek/Wikimedia


来自美国的一名性癖好导师M说,强奸幻想“是女性群体中最常见的一种幻想”。曾有一些相关研究试图量化这种现象的普遍程度,但结果却不尽相同,这可能与样本容量有限、研究方法不同,以及在回答有关性和欲望等禁忌话题时可能存在反应偏差有关。


但研究表明,多达62%的女性在她们的人生中至少有过一次某种形式的强奸幻想,14%的女性至少每周有一次此类幻想,9%到14%的女性认为她们最频繁或最喜欢的性幻想类型就是强奸幻想。一些女性,比如M,会和她们的伴侣一起实践这些幻想。M的部分工作就是教人们如何在安全、舒适的议定场景下实践自己的性幻想。

(www.ncbi.nlm.nih.gov/pubmed/19085605)

(www.ncbi.nlm.nih.gov/pubmed/18321031)


贾斯汀·莱米勒(Justin Lehmiller)是一位美国社会心理学家和性学研究者。他在2018年的最新著作《告诉我你想要什么》(Tell Me What You Want)中研究了强奸幻想。“需要澄清的是,”他说,“绝大多数有强奸幻想的人都没有遭受过性侵。


图源:Spiked


但事实上,在人口统计数据中,强奸幻想又很普遍。这可能就是为什么未经双方同意的性行为现在是(一直以来都是)大众市场中女性向色情作品的重头戏。10年前,研究权力与性别的德克萨斯理工大学教授帕特里夏·霍利(Patricia Hawley)就与人合著过一篇有关这一主题的论文,文章指出“强奸幻想非常普遍,以至于有点儿平庸了”。

(www.jstor.org/stable/20620467?seq=1#page_scan_tab_contents)


尽管强奸幻想如此常见,但是,对于那些真正经历过强暴的人来说这种幻想并不令人舒服,并且文化批判会使这种感觉持续下去。


图源:SHEmazing


有人说,强奸幻想是对那些被教导不该有性冲动的女性的一种保护机制。另一些人则声称,它是强奸文化的直接体现,经常进行强奸幻想的女性最终会把被强奸内化为自己的欲望——这是男权主义的洗脑手段。还有一些人坚持认为,对于那些遭受过性虐待之后仍有强奸幻想的女性来说,这是施暴者对她们继续施行控制的体现。霍利强调,强奸幻想“已经被思想影响者们病态化了一个世纪之久”。


正如M所说,这些年反强奸运动日益普遍,MeToo运动兴起,性规范的审查愈发严格,如何平衡“父权文化”和“强奸文化”之间的关系在现代文化的氛围中显得尤为突出。


“MeToo运动让事情变得令人捉摸不透,”霍利说。她强调她其实也是运动的一部分,但她认为MeToo运动的文化叙事元素会让强奸幻想本身变得病态化


那么,许多有过强奸幻想,却拒绝强奸文化的女性,该如何调和她们的性欲和意识形态,尤其是在一个文化审查制度日益严格的时代?


这是一项非常困难的任务,因为学者和文化批评家已经为强奸幻想做出了许多不同可能的解读——这些解读当中有些是病态的,有些则不是——但很少有人用证据支持他们的观点。霍利指出,一些学者把他们的理论建立在他们个人对幻想的解读上。然而,她承认,要让每个人深入研究这些文献,并解构每一种解读及其优缺点,这并不容易。


图源:The James G. Martin Center for Academic Renewal


把强奸幻想作为一种有害的文化环境加以抵制,并且认为它是我们动物本性的固有部分:雄性占主导地位,雌性在从属地位。这种看法或许颇有吸引力,但是霍利指出,这种进化论观点常常依赖于薄弱、过度解读的证据。


同时,M还补充道,对于那些探索这类幻想的人来说,这些观点可能并不令人信服——有些人确实可以从他们的欲望中找到当代文化的影子。许多进化论观点从本质上来说仍然是病态的,例如,持有这种观点的人认为顺从和强奸幻想是我们的女性祖先在面对男性祖先不可避免的强奸行为时产生的应对机制。


此外,这些人并没有对霍利和莱米勒都强调的一点做出解释:男性同样会幻想被其他强势的女性或男性控制,产生不同程度的有关强奸的幻想。霍利认为,男性的经历通常不会受到文化批判的质疑,甚至不会像女性那样成为学者研究的对象。


无论如何,正如加州的性治疗师苏珊·布洛克(Susan Block)所言:“大部分人类幻想都被我们的文化同化了。它们并不仅仅源于天性。”正如M所说,即使这些幻想可能并不存在于一个没有性别等级,也没有广泛性虐待事件的性乌托邦,感受并探索这些幻想也无可厚非——因为它们和强奸本身截然不同。


图源:Preen.ph


大多数强奸幻想都会涉及幻想者真实的欲望对象,虽然这常常会遭受持续抗拒,但有时候只是没有得到明确的许可。这些幻想从本质上来说都赋予了幻想者力量,不管这意味着对白日梦的完全掌控,还是意味着与一个可信赖的伴侣协商而来的、虽更有限但仍能有效控制的性场景。


即便在一个强奸文化盛行的环境中,对强奸幻想的解释也不是单一的。M认为,一些人可能会使用这种幻想对他们有关世界上其他性暴力事件的感受进行加工。(“推翻等级,”布洛克说,“一直以来都是人类性欲的一部分。而侵犯行为则是唤起欲望和色情意味的一部分。”)一些亲身经历过性暴力的人可能会利用这种幻想重新树立自己的性能力和对身体的控制。


霍利的研究表明,另一些人进行强奸幻想,可能是因为强势的人喜欢同样强势的人。又或者像一些性治疗师所说,强势的人可能想放弃他们的主导地位,在身体和精神都被控制的情况下感受顺从的感觉。


布洛克发现调和强奸幻想和反强奸信念之间的关系,要比让她理解为什么人类要“在恐怖电影中看着人被剁成碎片,受到残忍杀害”容易得多。人们是如何将这些与他们的个人价值结合起来的呢?


只要我们给这些想法贴上“强奸幻想”的标签,要解决强奸幻想和性暴力之间的矛盾可能就很难了,哪怕想法和现实之间有着明显的界线。M解释道,“这个刺耳、沉重的词听起来充满耻辱。”这就是为什么有越来越多的人支持要把这个术语改变为“(伪)未取得双方同意的性行为”(consensual non-consent,CNC)之类的表达,让它成为性癖好领域内的一个常见词汇,或者可以使用霍利在她的研究中用过的“强迫顺从幻想”(forceful submission fantasies)。


图源:The Daily Star


M指出,如果这些有强奸幻想的人有机会能在公开场合解构这种幻想就太好了。但性癖好圈和学术圈的人担心这样的公开谈论可能会为反MeToo运动煽风点火。M还补充说:“这可能会为辩护律师提供帮助”,让他们利用这些幻想去对付所谓的受害者。“如果我是被认识我的人侵犯的,那我几乎不再有机会得到任何形式的公正——甚至比普通女性更少——就因为我对CNC感兴趣。”


这是一个可悲的现实,因为公开谈论这些幻想很可能是帮助许多有过此类幻想的人摆脱困惑和自责的关键,并且他们还可以从中学习如何安全地、有建设性地去探索他们的想法。但这就是我们现在的文化状态:处于一种不安、不稳定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许多人仍然要在经历过疼痛和孤立后,才能知道他们脑海中的有关性的想法不仅是寻常的,而且是正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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