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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位的“信仰”:封建迷信“生意经”

2018-03-31 李晓磊 民主与法制时报

为死者配阴婚、生病不求医、信仰伪宗教,很多人在这些封建迷信的陋习活动中,迷失了自我……

 

□本社记者 李晓磊

 

为给已故前夫“配阴婚”,山西泽州县女子卞秘赛伙同另外3人,盗取了该县女性死者段某金的尸骨。不久前,4人被判刑。

“阴婚”也叫“冥婚”,民间指为死去的人找配偶,随着社会发展,这一古代旧俗早已被时代摒弃。但近些年,该陋习又在一些地区兴盛起来,山西、陕西、甘肃、河南、广东以及江浙等地较为严重,办场阴婚的花费,少则数千元,多则十几万元。

民主与法制社记者获悉,卞秘赛就是深受这种陋习影响的人。她前夫冯某去世后,自己和段晋阳、张末屯、冯少雄预谋,准备去泽州县李寨乡杜河盗窃死者段某金的尸骨。

经过一番准备,2016年7月6日晚上10点多,卞秘赛、张末屯乘坐冯少雄驾驶的小轿车,段晋阳驾驶二轮摩托车,沿周犁公路行驶至泽州县李寨乡高会村路边。因道路狭窄,卞秘赛、冯少雄在车内等候,段晋阳、张末屯携带编织袋、洋镐等作案工具来到段某金的墓地,将其尸骨盗走,与冯某合葬在一起。

几个月后,段家人报案。最终,4人不仅被判刑,还赔偿段家4万元。该案特殊之处在于,卞秘赛等人并未将盗取的尸骨拿去卖钱,而大多数盗尸者专门做阴婚生意,并且形成了地下市场。

更严重的是,由封建迷信催生的利益链,不仅有冥婚,还有很多形式的犯罪活动,无时无刻不“套路”着少数愚昧群众。

 

“阴婚”中的盗尸生意

 

买卖尸骨,在很多地区已是公开秘密,各地价格也不相同。

2017年4月1日,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农民郭天(化名)电话联系薛保(化名),欲购买女性尸骨,称为白某死去的男性亲属配阴婚。

薛保谎称,察右中旗大滩乡已死去的李某是自己姐姐,可以为之配阴婚,但要对方答应事成之后付1万元好处费,才肯告知坟墓位置,郭天答应了。

随后,郭天雇佣王某、张某,于4月2日凌晨,由白某驾驶汽车共同前往李某墓地。在路上,薛保害怕事情暴露,说出了李某和自己没关系的事实。

郭某并没在意,因为他们也是尸体生意人。

几个人到达墓地后,郭天与王某、张某用铁锹、洋镐将李某坟墓口挖开。

在他们进入墓穴准备搬运尸体时,郭天通过墓穴形状大小及棺材的摆放位置看出了死者是有亲属的,但仍未终止行为。

疯狂的三人将尸体从墓穴内搬出后,用红色布袋装入汽车后备箱内,于当日将尸体运到察右中旗义发泉丁计河村,卖给村民张某,给其死亡的哥哥配阴婚,并收取对方2.2万元。

事后,郭天付给王某600元、张某2500元、白某2500元,自己分得赃款8400元,还给了薛保1万元好处费。在陕西,配阴婚的尸骨价格,要高于内蒙古一倍多。

2016年12月10日凌晨,延安农民张俊清(化名)在宝塔区川口乡刘渠山上,将其妻妹冯晓莲(化名)坟墓挖开,将尸骨盗走。

经中间人任某介绍,张俊清以4.8万元价格,将尸骨卖给子长县玉家湾镇田某家,给其儿子配了阴婚。案发后,冯晓莲尸骨被追回,并由张俊清家属出资安葬在仙鹤岭公墓。

记者调查得知,在尸骨买卖地下市场,遗体价格多根据其新鲜程度、下葬时间而定,死亡时间越短,价格越高。

在河北一些农村,刚去世的遗体已卖到10万元以上,有时因需求太大,还会出现竞价情况。在供不应求时,陈年尸骨也会成为不法分子的猎取对象。

依据刑法规定,盗窃尸体、尸骨罪最高才可判处3年。在司法实务中,涉案人员均又多被判缓刑,这样一来,很多不法分子不惜频频犯案。

如,山西文水县农民梁毅、张会忠,将张润成等人在一年内盗取的3具尸骨进行了售卖。其中一具尸体,因很久无法找到买家,还被存放在霍州市殡仪馆。

另外,盗取尸骨的人,大多会将墓坑填埋,以至于不少受害家庭,多年间发现不了先人遗骨被盗的情况。

 

“大神”治百病

 

比“配阴婚”陋习更严重的是封建迷信,其渗透面不仅仅在乡村,很多城市居民也深受其害。不久前,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就判决了一起因此导致的命案。

刘霞(化名)家住高碑店市,2016年5月28日,怀孕三个多月的她觉得自己有流产征兆后,于是马上给在北京工作的丈夫王迎春打电话。

急匆匆回家的王迎春,发现妻子并没去医院,而是让村里一个叫刘海(化名)的人在家治疗,但刘海并不使用医学手段,而是不停地念“咒语”。

他还在现场写符、烧符、撒硬币,一直折腾到第二天,刘梅也未好转。5月29日早上8点,刘海又进屋发功、念咒,还用茶杯接了白开水(说是药),让刘霞喝。

实际上,刘海从当年5月1日开始,就用同样方式为刘霞治病,并已骗走3000多元治疗费,病情迟迟不见好转后,刘霞的姐姐刘秀平开始怀疑刘海。

5月29日,刘秀平同样使用了迷信方法对付了刘海。据刘秀平介绍,案发当日9时许,刘海给妹妹发功保胎过程中,她一直感觉是骗局,但她没求助司法,而是产生了杀掉刘海的想法。

后来,刘秀平一脚将刘海踹倒在地,坐在他身上,跟家人说刘海是黑狗,“冲咱家钱来的,不弄死他,他就把咱家老的少的全扫平了”。

紧接着,刘秀平让刘喜中、王井芬、王迎春按住刘海,她先接过让王井芬递过来的缝纫机针,扎入刘海脖颈处,又让刘喜中用凳子砸刘海头部,最后她拿一把黑色剪刀扎入刘海脖颈并转动,致其死亡。

次日凌晨,刘秀平和刘喜中、王迎春将刘海尸体抛至固安县渠沟水闸路边,还伪造了车祸现场。最终,涉案人员均被判刑。

民间利用封建迷信骗钱财行为很难杜绝,且五花八门。而所谓的“高人”多是以迷信方式替人治病,或赶鬼。被判刑的陕西勉县农民王顺利就是如此。

从司法机关材料来看,王顺利最早犯案时间为2015年8月。当时,他先在宁强县胡家坝镇向家沟村一组村民刘全恩家,利用“安香火”为其治病为名骗取现金280元。初次尝到甜头后,2016年1月,他又以“安香火”方式,在胡家坝镇向家沟村一组村民向秀芳家,以给子女圆婚为名骗取向家现金300元。

王顺利的疯狂行骗是在2016年2月份。当月,他均以“安香火”治病为名,在宁强县胡家坝镇多个村子行骗,先后共诈骗6880元。

类似“大神”还有一种常用的骗人方式就是,编造神鬼谎言,替人消灾。吉林省图们市群众石晓棠就从事该工作。这个中专文化程度的女子,在2016年4月8日,先以给张某设佛堂的方式骗取其4000元。

4月22日,石晓棠以自家“小蟒花”仙与张某家“狐仙”孩子玩麻将为由,骗取张某3500元。5月末的一天,石晓棠以“黄仙”上身方式,再骗取张某300元。6月10日许,石晓棠以继续替张某打理仇仙消灾的方式,骗取张某6000元。

除此之外,还有以封建迷信实施连环骗局的。湖南省桂阳县农民曹阳(化名),曾在桂阳县太和镇太和圩市场附近,伙同黄某以找神医化灾为由引诱被害人张某,寻找到早已等待在太和中心小学门前的“神医”汤某。

曹阳利用张某封建迷信心理,称他家有血光之灾,要用“金子去邪,钱保命”方法才能破解,并让他拿家里的钱财画符。随后在汤某安排下,张某带领汤某、曹阳来到太和镇神下村新屋场组村前,诱骗张某从家里将3900元现金和一副金耳环装入塑料袋以备画符时用。最后,汤某以作法为由引开张某注意力,曹阳将张某装有钱财的塑料袋,调换成装有废纸的塑料袋。事成之后,曹阳分得赃款500元后消失。直到去年6月16日,曹阳主动到公安机关投案。

 

邪教“洗脑术”

 

比起社会上的“大神”利用封建迷信骗人,邪教在农村的蔓延更应引人注意。

多年来,国家打击了不少邪教组织,但仍无法斩断该市场蔓延。

不久前,被陕西省商洛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决的“三赎基督”(又称“门徒会”)案,就极具典型。记者也对该组织进行过深度调查。

“门徒会”最早由陕西农民季某于1989年建立。1995年11月,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将其定性为邪教组织后仍有人狂热“信仰”。

另外,各地叫法也有不同,有的沿用了“门徒会”,有的称其“三赎基督”或“三赎教”。无论什么名称,该组织内部层次分明,组织严密,从上到下分总会、大会、分会、小会、小分会、分会点、教会共7个层级,每级组织又分别下设7个下层组织,称为“七七建制”。

各级组织负责人统称为“执事”。各级组织都要在所辖区域内挑选最可靠的成员设立“三点家庭”,即“接待点”“保守点”“联络点”,以方便活动联络。

该组织在近些年发展,有个关键人物叫孟彩龙,1995年8月,他经人介绍加入“三赎基督”组织,当时他在潼关文峪煤矿打工。

“因我患有胃病,当时跟我一起打工的河南工人老张,具体姓名我不知道,他看到我病后,他就给我介绍引导我信奉加入‘三赎基督’,后来我就信了,慢慢的我的胃病就好了。”孟彩龙说。

后来,经过他不断发展别人入教,到2013年6月,开始担任镇安小会执事,与刘林(化名)、刘松(化名)构成镇安小会三肢体。

孟彩龙主要负责管理任命位于商州的5、6、7号小分会,并向分会不定期进行“传教”。

还有个关键人物常功全,他在1991年加入“三赎基督”组织,后担任镇安县木王分会点执事,发展张某、吴某、马某、张某某、马某某等8人,作为镇安县木王镇8个教点。

2015年,常功全被“上级”派往商州,经孟彩龙任命,同李卫锋等人担任商州5号小分会执事,负责教会的聚集、传教工作,后经孟彩龙批准,将其在商州区“丹江春晓”楼下经营的便利店作为商州开展邪教组织活动的联络点。

身为女性的李卫锋2007年加入“三赎基督”。2015年,担任执事后,主要负责刘湾、杨峪河一带的教会聚集、传教、分会点执事任命等工作。

据悉,很多人加入“三赎基督”都是为了治病,李卫锋也是如此。她说自己当初入教,是因为婆婆得病,“丈夫的弟弟精神病严重复发,家中各种事情缠身,我非常困惑。”

2007年3月份,她和婆婆到商洛医院看病时,遇见一个李姓高个男子,男子给她传了“三赎基督”,先后大约教了她几年时间。

学成后,李姓男子让李卫锋当上小领导,任务是发展教徒,具体操作流程是,先讲道,后灌输生病不求医的理念。

李卫锋也有顾虑,她后来以“李瑞英”或者“李卫卫”之名开展传教。在其发展的一个教徒的讲述中,基本可以窥探到邪教组织的洗脑过程。

这位赵姓教徒,说他到西京医院看病,排队等待期间遇见一50多岁的陌生女人,“给我说信奉一个神,就可以保平安,并且病很快就好起来。”

陌生女人将李卫锋的联系方式告诉了他,看完病回到商州后,他联系了李卫锋。

李卫锋很快找到他家,给其讲了有关“三赎基督”教会以及一些道理,并让他在家里悬挂了十字架,“还给我一本‘爱的命令’,让我们学习,学完之后就烧掉了,并说道是神,不能随便乱放。”

赵姓人士觉得李卫锋说的都是让人行善的话,就和女儿信奉了“三赎基督”。直到该组织成员被公安机关抓捕,他还觉得“三赎基督”没有错,很多教徒也是这种心态。

不久前,该案在庭审时,几名被告人也不想承认过错,他们还称,不知道“三赎基督”是邪教,也没教人作恶,“没有对抗党和政府法令,破坏法律实施的内容。”

但法院经过认真调查后,仍将这些人以构成组织、利用邪教组织破坏法律实施罪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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