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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先恩:科技强国植根于深厚的基础研究

2017-10-18 张先恩 中国科学院院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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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先恩研究员 

中国科学院生物物理研究所
生物大分子国家重点实验室
中国科学院生物大分子科教卓越创新中心


《中国制造2025》,目标是2020年基本实现工业化,制造业信息化水平大幅提升,2025年工业化和信息化融合上新台阶。在这新一轮的技术变革和产业革命中,执牛耳者,将执天下。


基础研究的内涵与使命


基础研究的内涵


基础研究包括纯基础研究和应用基础研究。在国家重点基础研究“ 973”计划和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支持的研究中,除少数纯基础研究以外,都有直接或间接的应用导向。中国近年实施的科技计划管理改革,强调全链条设计,其中基础研究更是被打上了“应用目的”的烙印。



基础研究与前沿技术的界限其实非常模糊。前沿技术是近10多年出现的概念。按照定义,前沿技术是高技术领域中具有前瞻性、先导性和探索性的重大技术。这三性,也符合基础研究特征。在国内开展的前沿技术研究当中,许多在国外已经商业化,这样的技术,就只能称为跟踪技术,至多是“ me better(我更好)”。



什么是前沿技术


真正的前沿技术或属基础研究范畴,如药物靶标的发现、新型疫苗研究、分子网络育种、干细胞与再生医学、癌症的免疫治疗、合成生物学、基因编辑、量子通讯、量子计算、智能感知、类脑与人工智能、三维虚拟现实、高温超导、智能材料、极端环境制造、第四代核能、聚变能、氢能、环境生物整治、空间技术瓶颈等。


信息技术是典型的应用性技术,也是基于科学的技术。当年的计算机、晶体管和场效应晶体管、集成电路、无线电通讯、光纤、网络技术等的发明,大都获得诺贝尔奖或图灵奖。开拓中的量子信息技术本身已经贴上多项量子物理学诺贝尔奖标签。



我国基础研究的使命


新的时期,基础研究要跳出传统定义的约束,其使命应该包括:


1. 坚持纯科学研究,探索自然奥秘,促进科技自身发展;


2. 针对国计民生中的重大科学问题,开展基础性研究,提供新技术和解决方案。由此,真正实现“双轮驱动”。



如何给基础研究注入新的活力


持续繁荣中国的基础研究,头绪万千。笔者结合在管理机构和科研一线工作的体会,提出几个管理层面需要关注的问题。



强化基础研究投入


自从国家颁布了《国家中长期科技发展规划纲要》(简称《规划纲要》)以后,中国科技投入持续以两位数增长,数年间成为全球第二大科技投入国,极大推动了科技整体发展。



然而,其中用于基础研究支出的比重一直徘徊在5%左右,远远低于世界经合组织(OECD)的平均水平(大约15%)。多年来,这已经成为科技界的一个热点问题,但存在不同看法。



一种意见认为,基础研究投入比例过低显然不利于原始性创新;另一种意见则质疑科技统计渠道的合理性。



我们对基础研究的内涵和投入模式进行了国际比较,结论是,中国的基础研究投入占R & D的比例确实过低,主要原因是企业R & D支出占国内总R & D支出的比重大(约75%),且主要用于产品开发。若要大幅提升基础研究投入比例,企业的R & D支出结构需作重大调整,这在现阶段几乎不可能。这归因于中国仍然处于工业化进程阶段,发展经济是优先选项。



当前,中国已经确定了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企业创新原动力尤其重要。我们从华为等企业的发展实践中,看到了这种希望。企业完成原始积累之后,开展与行业发展相关的基础研究,对提升企业竞争力有现实意义。



政府一方面还要继续推进落实与企业发展有关的创新驱动政策,另一方面要尽可能强化对基础研究的财政支持中国2025年成为制造强国,一定离不开基础研究的积累和创造性的贡献。




调整科技资助模式


20世纪80年代科技体制改革,将科研机构的拨款制改为竞争性制度。引入竞争机制,对打破“铁饭碗”,用好有限的科技资源,提高科学研究水平发挥了重要作用。



经过数十年发展,中国构建了含五个分体系、逻辑分工互联的宏大创新体系。但在国家财政经费支持方面,仍然延续竞争性为主的支持模式。现实状况是,高校的体量越来越大,人才众多,社会资源广泛,竞争优势越来越明显,而国家科研院所的竞争力则不断弱化,高端人才流出严重。



还有一个现象:由于预算资源不足,国家科研院所人员不得不在外自行寻找合作伙伴,反过来与院内机构人员相互竞争,这大大削弱了国家科研院所的内部协调能力。再有,已经获得财政高额稳定支持的团队和基地、机构,均还能去申请竞争性经费。宏观来看,这是一种无序竞争。



中国目前R & D人均研究经费为37万元人民币,计划2020年达到50万元人民币,仍只相当于几万美元,远低于发达国家水平。合理配置有限的资源,对提高经费使用效率、防止滋生不良风气十分重要。



建议采用国际上成熟的经验,对不同的创新单元采用不同的支持模式。例如,高校人才众多、研究生生源丰富、创新活跃,适合自由探索研究,主要通过竞争性渠道和国家重点实验室机制来支持。而国家科研机构定位于战略性和长期性定向基础研究,适合预算性支持,且不宜再申请竞争性经费(应用性研究机构除外)。机构和基地是“铁打的营盘”,人员可以流动,并接受外部评估。合理的分类支持模式,有利于充分发挥创新体系各创新单元的效能,并实质性地促进合作。




营造良好的科研文化氛围


科研文化没有现成的定义。中科院的院训“唯实、求真、协力、创新”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其科研文化,并被中科院广大科技工作者主动践行。科研文化其实具有全球属性,是每一位科学研究从业者所必须具备的品质和行为准则。



当前有几个现象值得高度关注:一是学术不端屡有发生,不断触及道德底线,侵蚀着科学精神。有一种观点认为,论文造假与不合理的评价有关。的确,分类评价需要切实落实,但在同样条件下,绝大多数人还是讲原则的,这是道德的力量。因此,治理学术不端,需要各级管理层和科技界共同努力。



二是人才计划有“帽子”化趋势。各类人才计划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发挥了积极作用。但现在人才计划过多,不仅增加了管理成本,许多头衔还演变成“帽子”,分层次地与个人待遇和科技资源配置挂钩,高尚的精神激励和荣誉激励若变成低级的功利导向,负面效应将不可忽视,这已受到科技界普遍关切。



应该看到,中国已经拥有全球最年轻的科研队伍,而且科研产出指标令人瞩目,在这种情况下,营造一个和谐公平、人尽其才、潜心科研的环境氛围,是广大科研人员最为需要的。因此建议人才计划瘦身。良好的科研文化滋养创新的种子,需要精心营造与呵护。



科学知识是人类共同财富,但中国是一个大国,且有特殊的国情,不仅要为人类作更多的科学贡献,还需要有大量的技术创新和重大发明创造,而这些均寓于深厚的基础研究积累。



中国科技水平已经今非昔比,通过进一步调整体制机制,营造宽松环境,全面夯实基础研究,新中国百年之时建成科技强国,不是梦!



 

张先恩  中科院生物物理所研究员。1993年在中科院武汉病毒所任研究员, 研究方向为生命科学与分析化学的交叉前沿; 2002年调任科技部基础研究司司长, 从事国家基础研究宏观管理; 2013年回归科研一线, 在中科院生物物理所大分子国家重点实验室任研究员, 从事生物传感和纳米生物学研究, 兼任APEC首席科学顾问会议中国代表(2013, 2015, 2016) 和国家重点基础研究计划专家顾问组副组长。1995年获得加拿大Alberta大学荣誉科学博士学位。

文章节选自:

张先恩. 科技强国植根于深厚的基础研究. 中国科学院院刊, 2017, 32(5): 496-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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