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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Senses of Cine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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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sensesofcinema.com/2020/the-shining-at-40/the-legacy-of-the-shining-in-contemporary-cinema/

就像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Alfred Hitchcock）的《惊魂记》（Psycho，1960）一样，斯坦利·库布里克（Stanley Kubrick）也试图将《闪灵》（The Shining，1980）制作为一部对恐惧进行实验的电影。这种实验性的尝试标志着恐怖类型和电影历史的里程碑，它不仅在商业上获得了成功，而且自诞生以后已成为现代经典。

《闪灵》海报

《惊魂记》海报

如果仅从严格实用主义的角度来看，《闪灵》的成功一定会引起人们的欢迎，库布里克的同行们毫不犹豫地尝试复制了其成功的配方或向它致敬。库布里克本人在创作电影的原稿时，也没有对复制别人的成功秘方感到任何忐忑不安：《闪灵》本身包含着对早期电影和文化符号的寓言，其数量之多远超我们初次观看时所能得见——从维克多·斯约斯特罗姆（Victor Sjöström）的《幽灵马车》（Phantom Carriage，1921） 到希区柯克的《惊魂记》，当然还有《辣手摧花》（Shadow of a Doubt，1943）和阿伦·雷乃（Alain Resnais）的《去年在马里昂巴德》（Last Year at Marienbad，1961），以及约翰尼·卡森（Johnny Carson）著名的开场白和理查德·唐纳（Richard Donner）的《凶兆》（The Omen，1976）。反过来说，无论在是恐怖片还是在作者导演电影中，库布里克的电影也一度被引用。一旦它完全渗透了它所借来的流行文化之后，它便被滑稽的模仿和动画片所引用。

接下来的内容将聚焦于探讨库布里克这部“现代恐怖杰作”在各种电影中的出现方式，我们将不仅分析电影的直接影响力，而且还为读者带来更多的底层共鸣和更广泛的相关性。作为那个时代的文本，这部电影确实“闪闪发光”，它不仅让我们看到了过去的痕迹，也展望了电影上映时仍处于新生阶段的社会经济体系和意识形态的未来。

在库布里克的第一代崇拜者中，我们发现约翰·卡彭特（John Carpenter）、雷德利·斯科特（Ridley Scott）和詹姆斯·卡梅隆（James Cameron）都曾在他们引人注目的类型电影中引用过《闪灵》，同时也引用了其他库布里克的电影（斯科特的《决斗的人》（The Duellists，1977)中的《巴里林登》(Barry Lyndon，1975)、卡梅隆《终结者》(The Terminator，1984) 和《异形》(Aliens，1986)中的《2001:太空漫游》(2001: A Space Odyssey，1968)或卡彭特的《黑星球》(Dark Star，1974)等等，这里仅仅举例一小部分), 《闪灵》是我们发现所有这三部作品中唯一都被使用引用的电影。

《闪灵》剧照

卡彭特的《怪形》(The Thing，1982)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孤立的、寒冷的环境中，影片中蔡尔德斯（Childs）的扮演者凯斯·大卫(Keith David)使用斧头摧毁一扇门的镜头直接呼应了与杰克·托兰斯（Jack Torrance）（《闪灵》男主）横冲直撞瞭望酒店保洁区的大门。

斯科特最初的影院版本《银翼杀手》（Blade Runner，1982）以山景镜头结尾，当时戴克（Deckard，哈里森·福特饰）和瑞秋（Rachael，肖恩·杨饰）潜入了充满田园风光、雾茫茫的美国荒野中。这些都是直接从《闪灵》的开场剧本中抽离出来的，斯科特还让演了三部库布里克的电影（《杀手》（The Killing，1956）、《光荣之路》（Paths of Glory，1958）以及最著名的《闪灵》中的酒保劳埃德（Lloyd））的乔·特克尔（Joe Turkel）参演，在《银翼杀手》中饰演的他是上帝般的发明家泰勒（Tyrell），最终被他的人工造物鲁特格尔·哈尔（Rutger Hauer）所杀害。

《闪灵》剧照

戴克的公寓号是9732也正好致敬了237号房间。我认为《闪灵》结尾处在迷宫里冻僵的杰克也是对《决斗的人》中冻僵的拿破仑士兵一种戏仿（虽然没有那么明显）。在《决斗的人》中。考虑到库布里克一生都迷恋拿破仑，这里的致敬很可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似乎可以这么说：这就是你在时间里冻结一个人物的方式。

詹姆斯·卡梅隆（James Cameron）是库布里克的铁杆粉丝，他在《异形》中多次向《闪灵》致敬，与《全金属夹克》（Full Metal Jacket，1987年）在英格兰同时拍摄：从删减的片段到现在加长剪辑版（一个孩子在人类殖民地基地骑着三轮车, 蕾普莉（西格妮·韦弗饰）抽烟的姿势，使人想起了温蒂（Wendy）在医生访问博尔德（Boulder）公寓的期间），到电影通过哥特式和恐怖的手法来引发扣人心悬的刺激感。库布里克的音乐也是以充满后现代的形式被模仿, 在詹姆斯·霍纳（James Horner）的开场电影音乐低沉而不祥的和弦，让人回想起彭德雷茨基（Krzysztof Penderecki）的“雅各的觉醒”与库布里克的电影相关联（包括温蒂叫醒了梦中的杰克和237房间的场景）。与卡彭特或斯科特相比，卡梅隆对库布里克遗作的诠释绕开了主题或风格上的引用。

《异形2》剧照

值得注意的是，卡梅隆通过最老套的手法完成了对库布里克的引用。在《异形》中，当蕾普利从沉睡了几十年的舱中苏醒过来时，一个外星人开始穿过她的腹部，她惊恐地尖叫起来，而这一幕后来被证明是一场噩梦。我认为，这是对《闪灵》中的高度紧张的一种微妙而有层次的引用，更确切地说，是对杰克的斧头劈开浴室门时，对温蒂·托伦斯惊恐表情的引用。

尽管库布里克本人在电影中采用缓慢而令人不安的节奏，但他避免在上述场景中使用任何慢动作，他以经常在其他地方玩弄时间所出名，这部电影在字幕中列出了一系列时间指示符（“闭幕日”，“星期三”，“下午4点”等），只是为了更清楚地使时间的流逝变得神秘和难以理解。虽然库布里克和卡梅隆都是制片人和企业家，但对“时间就是金钱”的格言的理解却不尽相同，卡梅隆在电影艺术的门槛前停了下来，仅将时间效应用于悬念和娱乐目的，而库布里克则将电影时间用作特有的哲学构想。

《闪灵》剧照

就像《惊魂记》（Psycho）一样，《闪灵》的传奇在于它十分成功地运用了“jump scare”（突然吓一跳）恐惧(杰克对哈洛伦的谋杀)和对揭示真相的恐惧(温蒂发现了手稿；浴室的镜子里映出那个老巫婆)。最平庸的追随者重新创造这些把戏，并在重造这些“机械式”的时刻感到满意。比如汤米·李·华莱士（Tommy Lee Wallace）导演的《小丑回魂》（It，1990）中重现的浴室场景，其中一个角色以为自己在亲吻自己的情妇，结果意识到他是在镜子里正将潘妮维斯小丑搂在怀里（“亲吻我，胖男孩！”），或者通过发现自己“手稿”的方式来揭示转喻角色的疯狂，就像在大卫·凯普（David Koepp）导演《神秘窗》（Secret Window，2004）中一样。

片中那个神秘的、具有超自然天赋(但并非着魔)的孩子也启发了许多后《闪灵》电影。我们可以从《灵异第六感》（The Sixth Sense，M·奈特·沙马兰, 1999)和翻拍版《午夜凶铃》（The Ring ，戈尔·维宾斯基，2002)中的儿童主角身上看到，那些离奇古怪、令人毛骨悚然的孩子们都具有先见之明。危害家庭幸福的强迫症作家是另一种类型或老套的人物，最著名的或许是《险恶》(Sinister，斯科特·德瑞克森，2012)。在那里，对《闪灵》的引用就像一个蓝图，误导了观众并挫败了他们的期望。这个痴迷的作家角色(伊桑·霍克Ethan Hawke饰)发现了很多super-8胶卷电影，就像杰克·尼科尔森(Jack Nicholson)做“剪贴薄”一样，邪恶的历史占据了他并把他推向疯狂(或者，更正确地说，释放出他内心一直存在、但被社会压制的疯狂和暴力)。

《闪灵》剧照

同样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布拉迪·科贝特（Brady Corbet）导演的《光之声》（Vox Lux，2018），这部电影讲述了一个年轻的创作型歌手成为明星的故事。影片充斥着对库布里克电影的复现，尤其是在开篇航拍跟踪拍摄汽车，以及与工作室第一次会面的方式上都很像《闪灵》中的斯图尔特·厄尔曼（Stuart Ullman）的会谈。而在史蒂芬·斯皮尔伯格（Steven Spielberg）的《头号玩家》（Ready Player One，2018），当然还有声名狼藉的的《睡梦医生》（Doctor Sleep，2019）中，瞭望酒店的内部场景的都是直接被挪用（但没有原演员）。无论如何，所有这些例子都表明，就像充斥着鬼魂的瞭望酒店一样，闪灵的形象获得了一种奇怪的自主性，它们在不同的电影之间穿梭，在那些致敬、照搬、仿作混集中仍然不可还原地呈现出原作的质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的是，《闪灵》不单单是一个的恐怖片(甚至也不只是关于恐惧的“终极实验”)。它还是一部黑色喜剧，一部家庭剧，也是托马斯·埃尔塞瑟（Thomas Elsaesser）所称作的“心理游戏”电影的早期实例。

因此在逻辑上仅仅是跟恐怖电影沾一点边，或者压根就不是恐怖片的电影，比如拉斯·冯·提尔的作品，就对《闪灵》的文本和形式有所呼应——《破浪》（Breaking the Waves，1995）和《反基督者》（Antichrist，2009）的恐怖因素都设置在一个僻静的地区边缘的荒野。迈克尔·哈内克（Michael Haneke）的《爱》（Amour，2012）中一对被囚禁夫妇的恐怖的困境同样带有《闪灵》的遥远回声。彼得·威尔(Peter Weir)的《楚门的世界》(The Truman Show, 1998)展示了一个充斥着信息和监控的社会是如何变成一个荒谬的噩梦，这部电影直接或间接地引用了《闪灵》:马龙（Marlon，诺亚·艾默里奇饰)，主人公“最好的朋友”、寻找楚门 (Truman，金·凯瑞饰)、以杰克·托伦斯的方式问道：“出来吧，出来吧，不管你身在何处”；克里斯托夫(艾德·哈里斯饰)是一个邪恶的、神一般的、无所不知的完美主义者，他仔细观察着自己“孩子”的每一个动作，这是库布里克对控制痴迷的再现(在他的房子装监控摄像头)。

《反基督者》剧照

也许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目前网上流传的最著名的换脸视频之一，是把金·凯瑞的脸贴在杰克·尼科尔森的身上，因为两个男人邪恶的笑容和神经质相仿。同样地，杰克·托伦斯和杜鲁门·伯班克的幽闭恐怖的噩梦世界似乎是另一个的镜像——都是鲍德里亚（Baudrillardian）的拟象的幻想和奇怪的研究。

《闪灵》虽然有童话故事的成分，但也印刻在20世纪70年代末美国一个非常具体的物质世界中。不可否认，它是一部非常奇特、怪异的电影，甚至在它扭曲的感性与暗示非正常的性行为和乱伦的暗示也是如此。因此，在大卫·林奇(David Lynch)的《我心狂野》(Wild at Heart, 1990)中也能看到库布里克的影子就不足为奇了。

《我心狂野》剧照

这部电影将大量美国电影史、童话故事与恐怖新闻、个人主义与残酷的现实主义、儿童强奸与乱伦不受限制地融合在一起。与库布里克的电影相呼应，林奇也给自己的作品注入了间接的文本引用、致敬和复现：在一个场景中，玛丽埃塔·福琼 (黛安·拉德饰)用红色的口红涂在脸上，伴着一段不祥的、持续低沉的曲调，暗指了《闪灵》中的“REDRUM”（Murder）场景，也传达了影片最后一幕不安的氛围。至于博比·佩鲁(威廉·达福饰)在一个破旧的汽车旅馆房间里对卢拉(劳拉·邓恩饰)的引诱，它间接地引起了来自两个不同现实角色的德尔伯特·格雷迪和杰克·托伦斯的遭遇和“引诱”——林奇的电影把这种相互穿插称为“恐惧和低语”。

林奇不仅召唤了主题，而且在基调和氛围上贯注和重新挪用了库布里克的精神，正如里克·华纳(Rick Warner)所说，林奇借用了“一种充满悬念的恐怖气氛”，这在本质上不同于希区柯克式的悬念，而是直接来自于库布里克。

由大卫·芬奇（David Fincher），韦斯·安德森（Wes Anderson），保罗·托马斯·安德森（Paul Thomas Anderson）和昆汀·塔伦蒂诺（Quentin Tarantino）所组成的“新新好莱坞”也盛行引用《闪灵》。《月升王国》（Moonrise Kingdom，2012)的取景、变焦和镜头运动(但也超出年龄智慧但古怪的孩子, 以及再次出于近乎乱伦或禁止的性行为的暗示)与瞭望酒店相呼应，而《布达佩斯大饭店》（The Grand Budapest Hotel，2014)随心所欲地结合了刘别谦、希区柯克，当然还有库布里克。

《月升王国》剧照

芬奇的特征是执迷于低到地面的轨道拍摄，与此同时，这与丹尼的儿童三轮脚踏车和加利特·布朗（Garrett Brown）的斯坦尼康式运动有着直接关联。昆汀·塔伦蒂诺因在他的电影中引用各种电影而闻名，但他很少与库布里克联系在一起，尽管如此，他和库布里克都热衷于将喜剧与恐怖融合在一起。而在他的作品序列中，至少有两次不可避免地援用了《闪灵》。其中一次是在1994年的《低俗小说》(Pulp Fiction)中：布奇(布鲁斯·威利斯饰)进入公寓取回金表时，碰巧遇到了文森特·维加(约翰·特拉沃尔塔饰)，并开枪打死了他。然后，他推开了沾满鲜血的浴室门，这是在直接调用了杰克·尼科尔森(Jack Nicholson)用手推开237房间浴室门，显露出一个在浴缸里的裸体女人。

在《好莱坞往事》（Once Upon a Time…in Hollywood，2019)中，克里夫·布斯(布拉德·皮特饰)开车听广播的镜头与哈洛伦驾车穿越暴风雪的场景相呼应，伴随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广播的叮当声。尽管《闪灵》的成功归功于罗曼·波兰斯基（Roman Polanski）的《罗斯玛丽的婴儿》（Rosemary's Baby，1968），塔伦蒂诺的电影当然也有波兰斯基的特征，并直接受到曼森（Manson）家族的启发，在拉比安卡谋杀案方面（La Bianca murders of “Healter Skelter），该家族的血迹铭文让人联想起了库布里克电影中的“Redrum”。《闪灵》与《好莱坞往事》的共同之处在于，它们都与历史有着深厚的渊源，特别是背后所隐喻的犹太人大屠杀，都在这两部影片中隐秘而深刻地体现。

《好莱坞往事》剧照

保罗·托马斯·安德森(Paul Thomas Anderson)无疑最热衷于开诚布公地演绎库布里克的作品：就像潘西·邓肯(Pansy Duncan)所说的那样，《闪灵》就像一部诠释无穷无尽的作品，也是一部关于石油文化危机的电影，“石油就是谋杀”!(oil is murder!) 。库布里克的电影将矛头指向了1970年代经济焦虑——换句话说，在库布里克看来，血液可以等同于石油。安德森在《血色将至》(There Will be blood, 2007)中重述了这个类比，当然，这部电影讲述的是石油及其导致的残忍和贪婪。

为了强调自己的忠诚，安德森在同一部电影中使用了强尼·格林伍德（Jonny Greenwood）创作的模仿潘德列茨基（Penderecki）的电影配乐。在安德森和库布里克的电影中，音乐的运用既是一种审美愉悦的感受，也是一种讽刺的隐喻，产生了丰富的双重含义。至于丹尼尔·戴-刘易斯(Daniel Day-Lewis)，他在丹尼尔·普莱恩维尤(Daniel Plainview)这个角色上的表现地极具尼克尔森和托伦斯的风格，过度且矫揉造作的戏剧化表演。

他扮演的是一个凶残、酗酒、瘸拐、毫无上进且卑鄙无耻的男性形象。PTA的杰作《魅影缝匠》（Phantom Thread，2017)虽然没有那么明显地受到《闪灵》的影响，但仍然带有库布里克电影的印记。阿尔玛(维姬·克里普斯饰)在工作的酒店里见到雷诺兹·伍德科克(戴·刘易斯饰)时，她显得有些不适：她跌跌撞撞地撞到一张桌子上，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雷诺兹注意到了她，她脸红了。仿佛在整个房间都感受到他们之间强烈的化学反应。但这里正在发生的也是一种诱人的时间层次感,像《闪灵》中似曾相识的既视感，虽然危险性较低(Reynolds不像杰克·托伦斯那样认为他在家里,他也没有注定要被冻结在酒店迷宫,或像Daniel Daniel这样的杀人狂)。

《闪灵》剧照

英国、欧洲大陆和国际知名导演也将瞭望酒店的场景运用到他们的作品中：乔纳森·格雷泽（Jonathan Glazer）也许是大师中最虔诚的追随者，带领了商业广告和MV走向世界前沿的艺术实验电影的场景，并为他的作品中隐秘地注入了大量的库布里克式的影像。在他作品系列中的第二部影片《重生》（Birth，2004)中，格雷泽引用了《2001：太空漫游》《巴里·林登》，当然还有《闪灵》: 非常具有尼克森式的表演的特点，一个怪异的男孩与由妮可·基德曼（Nicole Kidman）扮演的成年女性亲密性爱地接触 (包括暗示在浴缸里乱伦的场景!)，或者门卫无缘无故往墙上扔球墙上撞。导演还挑选了曾与库布里克合作过的两位演员——基德曼（Kidman）和艾利斯·霍华德（Arliss Howard）饰演兄妹。“我扒了库布里克的腰包”。格雷泽坦率地承认。“人们会礼貌地说‘致敬’，但我可能直接偷了他的钱包。”

希腊诡异浪潮的代表、年轻气盛的导演欧格斯·兰斯莫斯（Yorgos Lanthimos）在他的作品《宠儿》（The Favourite，2018）里调用库布里克式的服装、美术、摄影，很容易让人想起《巴里·林登》和“后库布里克”。也正因如此，他被全球主流媒体称赞为“贯注了库布里克的灵魂”。

有一段时间兰斯莫斯一直在引用《闪灵》来填充自己的电影：想想《狗牙》(Kynodonthas, 2009)中那对姐妹摆出的姿势，就像格雷迪双胞胎的鬼魂一样；为《龙虾》(The Lobster, 2015)设计的黑白单色剪影海报，让人想起《闪灵》中索尔·巴斯(Saul Bass)的黑黄相间的设计；在同一部电影中，奇怪的酒店和它的居民，或者更明确地说，在《圣鹿之死》（The Killing of the Sacred Deer，2017）中使用的斯坦尼康推轨镜头也都呼应了库布里克的电影。即使是影片背景设置在18世纪，《宠儿》里缓慢的淡入淡出特效也都和《闪灵》中模糊异常的时间和空间相似。

《宠儿》剧照

在其他地方，我们可以看到一部法国惊悚片，引用了其高空航拍汽车的镜头，《哈利，亲爱吾友》（With a Friend Like Harry）… 《我最好的朋友哈利》(Harry, un ami qui vous veut du bien, Dominik Moll, 2000)，或是奉俊昊（Bong Joon-Ho）在他的《雪国列车》(Snowpiercer, 2013)中简单粗暴地的引用了《闪灵》的电影音乐原声。

正如弗雷德里克·杰姆逊（Fredric Jameson）所说，《闪灵》是20世纪70年代的几部主要电影之一，在这几部电影中，好莱坞导演的职能被重新协商和定义，趋向一种复杂而有活力的类型再造。作为社会经济环境的产物，经典好莱坞类型电影(西部片、音乐剧、喜剧)反映了一种理性的、专业化的、福特式的经济模式。类型的融合则反映了晚期资本主义的发展，因为1970年代的地缘政治环境呼吁人们既要警惕又要焦虑，同时还要兼具邪恶的黑色幽默。

《闪灵》剧照

显而易见的是，与所有商业电影一样，类型电影清楚地表达了时代的关注、话语和焦虑。《闪灵》就预言了即将发生的情况，呈现了福特资本主义鼎盛时期的的渴望和哀悼。也正因如此，如今最愿意承认库布里克遗产的是那些以堕落、忧郁或讽刺人文主义为特征的导演，以及普遍的相互贯通和类型杂糅的实践者(在上面的名单中，我还要加上亚历山大·佩恩（Alexander Payne）、科恩兄弟（Coen Brothers）和乔丹·皮尔（Jordan Peele））。他们的作品反映了新自由主义和全球资本主义时代的影响。这个时代的显著特征是流动性、移动性、灵活性，并热衷于已被验证的模式，不断地对其进行完善和修改。

库布里克的电影，尤其是《闪灵》，超越了仅仅单纯的模仿或后经典的姿态，预见并宣布了席卷美国和世界各地的恐怖大潮的到来。

编辑：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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