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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 |《长江图》主演秦昊:我们的底线高于我们的理想

2016-02-17 君怡 深焦DeepFocus
秦昊柏林专访只因我的的底线高于我们的理想
访谈 | 君怡 (里昂)整理 | Wegmarken (勒阿弗尔)编辑 | Dzolan (西安)
深焦:您被认为是戛纳的无冕之王,之前也因为《推拿》来过柏林,想问一下在您看来这两个电影节在偏好、氛围、组织上的区别是什么?柏林给您怎样的印象? 秦昊:昨天首映也是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最终版,跟大家一起看,我看完觉得它应该是戛纳的菜,但柏林近几年其实片单也发生变化了,也不像早些年那些政治主导、风格单一,现在也都多元化了,但戛纳对我们电影人来说肯定是更舒服一些,无论是天气还是其他各个方面。柏林的话特别酷,整个电影节的氛围跟我们在街上走看到树的色调一样,特别酷、不过很冷。

深焦:您是在什么契机下接的这部戏? 秦昊:2005年因为《青红》我第一次去戛纳,在那里碰到了杨超,他当时有部片子入围戛纳一种关注单元。我们聊了几句,对他印象很深刻,认为是很有才华的导演。过了八年,他拿了一个剧本找我,说这么多年他就在准备这个电影,我看了剧本后对这个人物是很喜欢的,他的形象很饱满,多种情感交织,亲情方面有对父亲的感情,还有对爱情的追寻。这个人物对我来说是很难得的,在当今中国电影里,我几乎得不到其他类似的好角色。导演给我看了他这几年拍的长江纪录片,大概对知道影片的成色有个概念,加上对杨超的信任,我就接了《长江图》。
长江图海报

深焦:您为演好这个角色做了哪些特别的准备? 有没有哪些难度特别大的地方? 秦昊:这个剧本对我来说确实是很大的挑战。看完剧本后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剧本如果拿到《十月》、《收获》上可以直接发表了,因为写得特别棒,导演太有才华了。我碰到几个困难,首先是角色的年龄问题,当时我的年龄更小一些,三十四五岁,但这个人物从1989年开始算,怎么也得四十岁左右,那在年纪方面我们就只能造了,为了这个戏我整三个月没洗脸。然后还有导演组觉得我当时太瘦了,瘦的话拍出来显精神,就不像一个loser、一个诗人。导演自己胖乎乎的,他估计希望我演成他那样(笑)。于是我就增肥,拍戏前前后后增了大概15斤,船上的艰苦条件不增也不行,每天拍完就呆在狭小的房间里,一张床一个洗手间,跟监狱差不多,休息的时候就在床上坐着,吃饭在床上坐着吃,偶尔下床上厕所,也没有电视,就增肥。还有就是对诗歌、对那个年代的感觉,这是我讨巧的地方,之前《青红》找我,包括后面的戏,可能也因为我长得太旧了,有八十年代的气质、复古气质 。要说准备的话基本就是这些,诗歌其他的就不说了,这个戏刚开拍的时候野心很大,有诗意的效果为基础,我们希望能够在戏剧冲突上能再有一些闪光的地方,但真正拍摄下来发现留给我发挥的空间真的不大。 深焦:您昨天看完成品之后满意程度如何?导演构想和剧本所要表现的电影最终达到效果了吗? 秦昊:没达到目标。昨天看完首映回去跟导演喝了一杯,谈最后的公映版本,我们本来就是想要讲这个故事, 没讲明白的地方加上导演的旁白,但是我们最高的目标远远大于这个,电影里有首诗里写的:只因我们的底线高于我们的理想。我们的设想太高了,现在只到了底线,但也超过很多人的理想了。
长江图剧照

深焦:在熟悉环境期间,与跟当地人的接触过程中有哪些让您印象深刻的地方? 秦昊:接这个电影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船长这个角色本身,长江一路下来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了,沿着长江拍电影,这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但也是这个片子吸引我的地方。其实很多东西我准备不了,那段时间我太忙了,拍完这个拍那个,对这个角色初步的理解是因为父亲去世他第一次接替当船长,整个的人物感觉经历体验都全部是在三个月的直接拍摄时学到的。比如说开船的镜头,当时船老大就在旁边,需要我开的时候就站在那里,掉头的时候他就上去,后来我就说要不然你教教我,我来试一下,他指导我开船,到后来我们很熟了,简单的转弯我愿意玩他就让我玩,但遇到紧要河道,因为我们都不知道河道下面是什么,但真正常年跑的船工是很了解的,他知道哪个危险就亲自操作。其实这一路,包括吃饭什么的, 我们都跟他们一起的。船工生活的感觉也是在戏里面学到的,拍摄时船老大天天跟着我们。 深焦:您的目标是做隐藏在角色背后的演员,在这部电影中,你对自己的表演满意程度是多少? 秦昊:拍的所有东西都有遗憾,只是程度的问题。这个戏对我来说也是有遗憾的,但反过来说这是拍过的最苦最艰难的一个戏。在拍摄过程中我也确实把经历、当时所思考的东西都奉献进去了,但现在出来也就只是这样。想着当时要是怎样就好了并没有什么用处,我觉得尽力了。
长江图剧照

深焦:您是如何克服外在恶劣的条件呢? 秦昊:只能咬牙坚持,那个季节赶上过年是最冷的,穿几件衣服都不觉得暖和,脚上贴着暖宝宝把所有衣服都穿上沉得都快走不动了还是很冷,只能挺着了。还有就是克服表演习惯问题,正常拍戏都很有热情,一条一条过,不行就重复拍,但船上的戏却又不得你。经常是说拍了,结果有船要过,等了一个小时, 拍个两分钟,又有一艘船要过等了三个小时,拍戏的周期,无论心理还是生理方面,都是不一样的。 深焦:为什么选择在冬天拍? 秦昊:没记错的话是因为要赶上一个节气,船上过上游下游有说法,是根据船在什么时候遇到特定问题决定的。 深焦:电影展现的长江沿途风景您之前去游玩过吗? 秦昊:重庆是去过的,但巫山、铜陵之类的听都没听过,拍的时候才知道这些地方。 深焦:这次请到了李屏宾先生来做摄影,大家都说景代表一种情,对此你的理解是怎样的? 秦昊:我觉得这个是工作有分工,他们找他们的依据拍出每个镜头独特的寓意,我觉得演员的话不要参与这些,单纯扮演这个人就行了。 深焦:与杨超导演的合作感受如何?与娄烨、王小帅有什么不同? 秦昊:大家他们看电影的风格就看得出来了,他和那两个导演完全是不同风格的,包括对表演的审美也不尽相同。那这个戏其实对我来说也是说作为演员的很重要的一次经历和磨练的机会,我要去适应不同风格导演对我的要求,更多元化。比如说马丁·斯科塞斯的片子是现实主义的,安哲就是另一种,但作为演员要这个也能演那个也能演,其实你要是让罗伯特·德尼罗去演也挺拧巴的。我得去完成它,作为演员秦昊来说,我觉得这次历练是挺重要的。 深焦:对于剧本和人物的理解,导演有给您解说很多吗? 还是留给了您自我理解和表现的空间。 秦昊:表现空间大家也看到了,只有给到我的情绪时的表现,两个人之间的传统戏剧冲突太少了。 其实导演也够绝的,诗意是需要气质的东西,他选我的时候可能觉得不需要演就能完成这个东西了。
长江图剧照

深焦:有没有特别想合作的导演或演员?或者没尝试过的类型的片子? 秦昊:有很多,具体很难说。没尝试过但感兴趣的很多,动作、科幻我都想去尝试。但还是要好的团队,大家一起做。 深焦:您觉得被称为『文艺片小王子』是褒奖还是局限? 秦昊:我没想过标签这个问题,小王子\老王子都一样 。但我觉得别人说这些,有人叫我昊哥有人叫我昊子有人叫我小昊,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没有说你叫我昊哥我高兴叫我昊子我不高兴,只是称呼而已。只要说的没错就行,文艺小王子,确实我拍了这么多文艺片,人家这么叫不是凭空讽刺或诬陷,事实是这样的,我没有特别在意这些东西。 深焦:您是如何理解影片中高淳和安陆的关系的? 与跟辛芷蕾搭戏感受如何? 

秦昊:拍摄的时候,这两个角色远没有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我们都有前传,详细讲了我跟她十几年的故事,这些都是有实实在在写出来的,所以我们都完全清楚彼此之间是怎么回事。比如我是逆流她是顺流,从她的顺序看,刚开始我们认识、后来分手、分手后她做了别的事情,找了新的男人、男人自杀、去修行,这些都是很清楚的,我这条线也很清楚,这边子承父业,之前掉水里失忆了,整个脉络都是清晰的。作为演员来说,更重要的不是去管导演怎么诗意、摄影师是么诗意,就演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让观众相信、让观众感动就好了,想太多反而不对了,那是别人的工作。


辛芷蕾是第一次拍戏,她很吃苦、很用功。我喜欢的就是因为她没拍过戏,所以你只要告诉她、给她真实的东西,她给到你的都是真实的东西,这点让我觉得很好。 
长江图剧照
深焦:片中的两场性爱场景分别有什么寓意,对剧情推动有什么作用? 秦昊:第一场是他俩真正的相遇,因为女孩的角色最后变成在船上接客的人,然后继续到下一站接客,故事反着走,她还没开始接客,接客的初期这些节点。一开始她不是在船上接客而是在家里,后来又到船上了。在那个时候我遇到她,我认为她是接客的,对她莫名其妙的吸引,到她的房间,两个人就发生了关系。第二天上船走了 。其实原来写的还有留钱的戏,拍了很多东西,后来都剪掉了。这些东西演员很无助,演员其实做到的是尽量地演出来,把情感冲突表现出来,让观众理解感动,但最后的剪辑权不在我的手里。这部电影更多是表演为导演、主题服务,而不像之前拍的传统意义上的电影,所有一切都是为演员、表演服务的 。 深焦:为什么在那么诗意的影片中要加入偏传统叙事的被刺情节? 秦昊:因为之前的这个剧本太完美了,完美到没有办法在看剧本的时候拒绝他。父亲去世后,高淳带着代表生命的黑鱼上船。之后有人要他帮忙拉批货,正是在拉货的过程中碰到这个事的。它等于有两条线,一条线现实得不能再现实了,跑船、拉货、船出现问题了修船、到达目的地, 另条线就完全是时光倒流,当时还没有《鬼吹灯》这部电影,我觉得这就是文艺版的《鬼吹灯》,我指的不是内容,《鬼吹灯》给我的感觉就是在如此现实的东西里面居然出现极度奇幻的事情。这部片也一样,因为太扎根了,但却有魔幻现实主义元素出现,这是特别有魅力的。到后面有条线就是运这批鱼,其实这条鱼是白鳍豚,一种珍稀动物。他们之前一直是在船下养的,到中途祥叔就走了,中间有个镜头给到祥叔, 之前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还以为就是送鱼苗,突然有天发现是白鳍豚,对跑船的人来说这是信仰,就把鱼放了,后来祥叔走了。高淳回来后,一看祥叔不见了,放鱼苗的地方空了,他就傻眼了,到了交货点不知道怎么办。这时下来一个人把他暗杀。 一场戏设计的是到了交货点我去喝酒,跟着祥叔去喝酒,说这批货丢了,钱也不要给我了,跟罗总谈判,但他以为我藏起来,就派人来暗杀了。暗杀了以后,出现那条鱼就让大家明白,其实因为是那条鱼,这个懂的人就懂了,但是根本不会有人懂的(笑)。当诗看就好了,很多镜头都拍了,但还是展现不够,剪不明白,可是如果全放进去电影就太大了。 这个电影最大的遗憾就是我们想要的太多。我个人到目前为止觉得,要得太多,是好事也是不好的,现在呈现出来的也不少,宗教等各种,其实不用那么多,简简单单的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对我来说就够了。 深焦:对您来说要求细腻心理表现的戏难拍还是外界环境艰苦生理煎熬的戏难拍? 秦昊:每部戏不一样,但这部戏的话,外在环境对我的压力是更大一些。情感的戏,因为我是喜欢演戏的,也想演出各种各样不同风格让别人选,有不同的惊喜出来。但是碰到恶劣的环境的时候,在外面冻得都僵了的时候,表情想做都做不出来,做出来的东西都不是你想要的了,完全是生理反应、控制不了的东西。 深焦:您在这部电影上投入了很多精力,当电影拍摄结束,如今也完成公映,现在回顾《长江图》已成回忆还是电影给您留下了更深更特别的印迹? 秦昊:这部电影在我心里永远有一个深深的烙印,它是我这辈子拍过最艰难的戏,我以后估计也不会接到更难的了。
长江图剧照

深焦:《长江图》跟之前拍艺术电影相比有哪些独特之处? 秦昊:其实每部电影对我来说都是不一样的,我以前拍的每部也都不一样,各有各的体验和经历。这部片子也一样,它不同的地方我之前也提到了,它让我走完了长江,不然我这辈子也不会用这么酷的方式做到。演艺生涯中最苦的经历。其实拍电影大家有一个误区,这也是昨天我跟杨超讨论的问题,拍电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不管是文艺片还是商业片,一定要是大家吃饱了撑了来做的事情,这不是说咱们一起大炼钢铁忆苦思甜一起做电影,电影不是这么玩的,因为电影啊文化啊,以前的诗人杜甫也好李白也好,他们不可能天天在家种地穷得没饭吃跑过来写诗,从古至今艺术都是这么发展过来的,电影也一样,所以一定不要让大家搞得这么辛苦,这不应该是电影发展要标榜的。杨超昨天也说,他也觉得制作不应该这么死磕,电影是有电影制作的规律的,你像《现代启示录》,这么艰苦的环境,直升飞机天天从纽约飞过来运吃的,也就拍成那样了。但如果他们都像我这样的拍摄条件估计就不干了,拍都拍不下去,因为演员就是靠情绪表演的,编剧导演都是靠这些来创作的,艺术家都是这样的。不是我一个人,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比如化妆师,你让他们吃得好一些心情舒畅一些,可能化得会更棒,每一个工作人员都是这样的。所以现在我永远不相信说拍电影要苦才能拍出好电影,不是这样的。这算对职业慢慢的了解,对艺术慢慢的理解,就跟生女儿要富养一样是总结出来的。 深焦: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秦昊:有个新电影在北京拍摄,还不能公布。回去马上要赶四月份《火锅英雄》的宣传,四月一号就公映了,宣传期会辛苦一些。 深焦:电影大陆上映您对观众反应和票房的期望如何? 秦昊:其实更多的不是期待,每个人心里都有美好的愿望,希望更多人能够喜欢,但我觉得不要给自己压力,就像之前拍的所有电影一样,喜欢来看就看,不喜欢别看,就这么简单。

深焦:和伊能静女士马上迎来新生儿,会因此大量减少接片,花更多时间陪伴家人吗? 秦昊:上次有采访的时候我就跟他们说,即使不是结婚生孩子,我觉得演员一年一部电影就差不多了,最多两部,再多就应付不来了,因为精力是有限的,再怎么有才华的人一年三四部也不会多出彩。争取做到一年不超过两部,但我的经纪人一直在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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