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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灭—重生”的进化VS“超稳定—超震荡”的循环: 极简西方文明史

先知书店 千字文华 2020-08-27


“毁灭—重生”的进化VS“超稳定—超震荡”的循环:极简西方文明史

策划:先知书店
文:屏营   编:先知书店店长

西方很重要,比大多数中国人想象的更重要。这绝不是因为我们每天都用苹果或者安卓,而是因为如果我们不理解西方,我们就很难理解自己。
——李筠,《西方史纲》

近些年,有一种非常流行的“新”观点:一边鄙视欧洲“不过是一群野蛮的日耳曼人,希腊罗马的历史是他们伪造的”,一边嘲笑美国“才二百年历史,有什么资格对绵延五千年不绝的中华文明指手画脚?”

 

尽管中国早已被裹挟进现代化的大潮中,但百年之后,我们仍需睁眼看世界。


对于西方文明,除了上面那些匪夷所思的“新”观点外,类似的误解还有很多——

 

比如,认为西方文明主要是器物文明,信仰以及一切制度、思想的创新,都为了国家强大;

 

还有人认为西方文明只是个地理概念,美国、法国、德国等国家的语言、历史差异太大,不可能是同一种文明。

 

甚至有人认为西方文明,是茹毛饮血的日耳曼人,在大航海之后,才“坐火箭”创造出来的。


或许,人最悲剧的就是,在低水平的认知里,“成功”完成了自己的逻辑闭环——按照人类学家格雷戈里•贝特森提出的理解层次模型,从环境、行为、能力等“外在事实”分析,只是在低层次里理解问题,得到的只是低维度的真相,而更大的悲剧,则是以此认知去指导行动。

 

比如,近代以来,面对西方文明的强势来袭,以“强者为师”——服膺并学习强者的力量,却排斥其价值。


其实,对于任何形式的文明而言,力量与价值,前者为表,后者才是里。对此,王人博老师在《1840年以来的中国》一书中的形象比喻“坚船利炮的威力,与制造出它的手之间具有内在关系”。


与对西方文明的误解不同,我们对自己历史的理解还是准确而又深刻的:1945年,到访延安高层的黄炎培,在一孔窑洞中谈到中国历史“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历朝历代都没有能跳出兴亡的周期律。


这种规律性的崩溃与兴起历史演进模式,被学者金观涛归纳为“超稳定—超震荡”结构


后疫情时代的今天,无论洞悉中国与世界的走向,还是自身转型向何处去的历史大哉问,都需要先了解西方文明的基本脉络和核心特质。


事实上,西方文明作为一个整体,它的三根支柱,古希腊文明,古罗马文明与基督教,在中世纪就已经形成了,经由文艺复兴、启蒙运动、工业革命等一次次的“系统升级”,才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西方文明的开创者古希腊:“人是万物的尺度”

 

近些年,希腊因债务危机,一度被视为“失败国家”的代表,不过,历史上的古希腊,以300年辉煌成为西方文明的开创者。

 

在公元前500年前后的“轴心时代”,古希腊与中国、印度、以色列等文明一道,几乎同时在精神领域实现了巨大突破。

 


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认为“人类一直在靠这一时期所产生的思考和创造的一切而生存”。

 

那么,古希腊文明究竟依靠什么崛起,并成为西方文明的开创者呢?

 

古希腊对世界的理解,与当时“依靠神来认识世界”的其他文明有着根本上的差异——在古希腊人看来,人才是万物的尺度。

 

这种以人为中心,不依靠神来认识世界的“理性精神”,被称为“雅典的智慧”,它对西方文明主要有以下几大贡献:

 

◎人文精神——其他古老文明,主要借助神来解释世界,认为人只是神的仆人,神是高高在上的。古希腊把人从神的世界中挣脱出来,人不是神的附属品,可以大胆地去追求自由、尊严、崇高和美。

 

◎以科学、哲学为代表的思想遗产——古希腊文明的核心就是崇拜真理、崇拜科学,注重逻辑推理,不崇拜权威,不迷信神仙,也不会对强权卑躬屈膝。

 

◎民主政治的理论与实践——雅典人把政治视为自己的事业,并开创了民主政治。

 

历史学家麦克尼尔在《西方的兴起》一书中指出:希腊文明通过“理性精神”,从中东文化的一个边缘分支发展到与古代文化中心并驾齐驱,又进而超越中东其他古文明,这是文明史上的一个根本转折点。

 

可以说从古希腊的“理性精神”开始,西方文明就和其他古文明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发展道路。人文精神在文艺复兴中被升级为“个人主义”,个人主义是公认的西方文明之树的主干。

 


正如李筠老师在《西方史纲》中所说:“西方的成长是人不断崛起,并彻底占据整个世界的过程”

 

▍接力者古罗马:第一个超越种族的大规模政治共同体

 

提及古罗马,很多人会认为,在它强盛时,只是希腊文明的抄袭者,除了军团、野蛮的斗兽场外一无是处,甚至连宗教都是照抄希腊。随着罗马帝国的灭亡,罗马更变成了一座无足轻重的城市,除了废墟外一无所有。

 

古罗马与古希腊到底有何不同?罗马又是如何承接西方文明的?

 

在历史上,古罗马的锋芒总是被古希腊掩盖,但其实无论是国家盛极一时的姿态,还是文明的发展程度,古罗马并不逊色。

 

公元前1世纪,罗马通过一系列战争,不但征服了希腊,还完成了希腊城邦力所不及的伟业——征服了几乎整个欧洲,地中海不过是它的内海。

 

历史学家吉本在《罗马帝国衰亡史》中曾说:“罗马的强权不在于扩张疆域,迅速赢得征战的胜利。而在于智慧与经验的基业、法律的统一、艺术的光彩、施政明智简便而利民、市民的荣誉与利益与征服者几乎无二。”

 

罗马的伟大,更在于它超越了种族和阶级,在很大程度上罗马就意味着世界,它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超越种族和阶级的大规模政治共同体。

 


实现这个目标的体制,正是在希腊遗产上的一场蜕变重生:

 

◎开放的公民体系——希腊的城邦只向被征服者征收财物,从不给予他们公民权。罗马发扬光大了希腊的公民权概念,毫不吝啬的授予被征服者。

 

◎混合政体:共和制——希腊的民主制度从最初的美德政治滑向民粹,认识到民主需要制衡的罗马人,将君主制、贵族制、民主制三种政体混合成“共和制”,发挥各自的优点,克服了君主制专制、贵族制多头、民主制发散的制度缺点。

 

◎罗马法系——罗马法律内在的严密结构,逻辑之美,像欧几里得的公式一样凝练,处处渗透着希腊的理性精神。在罗马人看来,只要信奉相同的法律,即使是民族、宗教、文化、语言不同,也是罗马的“公民”。

 

“我们都是罗马人”,这句话已经成为西方文明牢不可破的共识源头和典范,成为了打破了血缘、民族关系,在不同族群、不同阶层间,建立统一政治性实体的伟大理想。

 

无数西方国家试图重建古罗马的理想——日耳曼人通过建立“神圣罗马帝国”统一了四分五裂的蛮族。俄罗斯自称第三罗马,扩展成地跨欧亚的大帝国。美国今天也被称为新罗马帝国,吸引着全世界的移民。

 

可以说没有古罗马的共同体精神,西方文明很可能仍是一种地理概念,像希腊一样分裂成几千个邦国各行其是,各有各的追求。没有凝聚力的文明,是不可能走出欧洲,将文明逐渐拓展到整个世界的。

 

▍保守者&创发者基督教:西方文明在中世纪走入低谷?

 

公元476年,日耳曼人废黜西罗马末代皇帝,西罗马帝国覆灭,西方文明步入到蛮族崛起的中世纪。



一般都认为中世纪,是西方文明衰落、野蛮落后的黑暗时代,古希腊、古罗马的文明传统被教会毁灭、压制。

 

不过,中世纪在西方文明史上的地位,显然被低估了,甚至被污名化了。希腊、罗马的古典精神,并没有因基督教而消失,恰恰被从基督教的躯壳中复活了,并被赋予新的意义,始终保守在西方文明的内核之中。

 

通过来自于上帝的智慧——“耶路撒冷的智慧”,基督教重塑了西方文明:


◎超越国家的宗教纽带耶路撒冷的智慧是关于信仰与道德的智慧,它弥补了理性无法解释的道德从何而来的问题,它更关注的是人与人之间如何更好地在一起生活。

 

◎保守古典文明:从希腊、罗马的政治制度、法律、行政手段、到哲学、语言、文字,只要是优秀的文明成果,照单全收,并把它们传授给了野蛮的日耳曼人——蛮族的武士逐渐成为绅士与骑士。

 

◎新教伦理:中世纪结束后的宗教改革运动中,基督教打破了狭隘的宗教观,诞生了现代资本主义的伦理精神——赚钱不仅不丢人,更是在荣耀上帝。新教的财富观是“努力赚钱、不断省钱、积极捐钱”


正如社会学家韦伯所说“资本主义并不来源于物质的丰富,相反,资本主义是一种商业伦理。”



没有基督教对古典遗产的保守,西方文明可能就胎死腹中了,不可能接续整个古希腊、古罗马。文明的源头,恐怕只能在日耳曼人的莽莽森林中去找寻了。


西方文明的演化逻辑

 

赫拉利在《人类简史》中说:“演化的基础是差异,而不是平等。”

 

如果说西方文明的演化,是一场通往现代的接力赛,我们可以发现,第一棒古希腊摸索出了方法、第二棒古罗马探索出制度、而第三棒基督教给定了价值。


因此,西方文明底层系统的复杂多元,使西方文明与其他古老文明有着截然不同的演化逻辑:

 

◎“二元”结构,避免了内卷化与停滞

 

一元结构的文明,世俗政治和权力是核心,整个国家一切的政治、经济、社会力量、信仰、文化教育都围绕它展开,都为它服务。

 

传统的古文明大多都是一元结构,比如孟子说:“天下定于一”,波斯人说“国王是一个绝对君主:所有人都臣服于他的权力和法律。”

 

一元结构虽然比较稳定,但很容易陷于长期停滞,无法避免社会的内卷化发展。

 

“内卷化”是指那些表面看来有发展,而实际没有发展的现象,只能在资源稀缺导致的竞争激烈下,做无谓的内耗。就像卷心菜,只能向内而生,不易长大。

 

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交替,就是一个“超稳定—超震荡的内卷化状态——竞争激烈,资源封闭循环,为了缓解人口增长的压力,只能进行周期性的王朝崩溃与重建。


西方文明始终表现为“二元结构”:资本主义诞生之前,教会与世俗政治的二元对立;之后,市场与社会迅速崛起,与世俗政权二元对立。虽然,不同阶段,力量对比有所变化,但始终没有形成一个能控制一切力量的核心。因此,避免了“内卷化”,使西方文明具有一直向前发展,向外扩张的动力。

 

◎理性祛除愚昧,信仰救赎灵魂,理性应服膺信仰

 

《保守主义》一书中,刘军宁老师说:西方的智慧传统有两个源头——雅典智慧与耶路撒冷智慧,雅典的智慧代表了旁观者的知识,耶路撒冷的智慧代表了局中人的信仰。

 

简而言之,耶路撒冷的智慧是关于信仰的智慧:给人提出了生活的目的,代表着精神层面的自由,指向是人生如何救赎。

 

雅典的智慧是理性的智慧:认为人应该通过理性去探索、研究和改造这个世界。

 

对于西方文明来说,这两种智慧缺一不可,因为只强调理性就会变成人人都是“工具人”的“专制乌托邦”,只强调信仰就会走向政教合一的神权社会。

 

西方文明内部对这两种智慧理解的不同,演化出了的现代三大思潮——保守主义、自由主义、激进主义。

 

流行于欧洲大陆的自由主义,倾向于理性高于信仰。但当理性急剧膨胀,认为可以依赖少数人的理性,通过计划、设计来彻底改造社会,则会演变为激进主义。从法国大革命到20世纪的许多激进革命,都源于这两种思想。

 

对法国大革命的反思,诞生的保守主义思想认为理性很重要,但理性需要服膺信仰,社会变革应当遵从超验的的秩序。

 

如果说,耶路撒冷的智慧提供的是“价值观”,而雅典的智慧提供的是“方法论”,“价值观”是为了防止“方法论”被滥用。

 


科学越进步,技术越发达,人们对理性就会越自负,保守主义思想之所以成为抵御各种灾难的定海神针,正是因为它的基本主张:理性祛除愚昧,信仰救赎灵魂,理性应服膺信仰

 

◎文明的进化,需要保守,更要创发

 

虽然作为新思想的保守主义,诞生于柏克那本《法国大革命反思录》,但西方文明的演化,却一直有保守主义“守住已获得美好事物,不断拓展、容纳新思想”的“容器智慧”,

 

文明的发展,绝不仅仅是简简单单的复古或革新,它必须用一个更大的发展可能,去兼容已经被穷尽的发展可能。

 

西方文明的发展逻辑,便是遵循植根于深厚观念地基和传统土壤的“容器智慧”,既保守了其中最精华的因素——比如,古希腊、古罗马的文明成果,还创发出新的技术、观念、制度、宪政、资本主义、四次工业革命等。

 

文明的毁灭固然是悲剧,但更可悲的是,毁灭后,曾经的文明成果既没有保守下来,也没有创发出新文明,一直在动荡中轮回。这时,更应该从人类文明的大传统中寻找思想资源。因此,梳理西方文明基本脉络和内核,掌握保守主义的“容器智慧”就显得尤为关键。


刘军宁老师在《保守主义》一书中曾说:


“中国的变革在根本上是思想观念与价值信仰的变革,这就需要中国重新建立一个思想根基。保守主义应该是首选。在中国做一个保守主义有两条是十分关键的:一条是创发自由,一条是保守自由。真正的保守主义者不仅是保守自由的力量,而且是创发自由的力量。”


读史可以明智,读西方文明史与保守主义智慧,更是如此——无论改善个人智识,开拓眼界,还是洞悉愈演愈烈的冲突之本质和趋向。正如李筠老师在《西方史纲》一书中所说:

 

“西方从自身的传统中更新出了现代,换句话说,西方的传统中现代基因最多,它是顺势长成的……尽管现代化不是西化,但西方的基因值得深入研究,也只有从西方的基因中把握了现代化的道理,再说我们不走西化的道路,才真的有底气。”

 

为此,我们将本文中反复推荐的几部作品:李筠《西方史纲》(亲笔签名书),刘军宁《保守主义》(第四版), 柯克《保守主义的精神》(第七版全译本)等作品,制作了一份书单,您可点击图片或识别下图二维码,了解详情后一键收藏,购书即赞赏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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