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根书|从学生课程学习经历看本科教学质量

作者简介：西安交通大学中国西部高等教育评估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

一、本科教学质量评估政策与工具的发展

近年来，我国高等教育实现了快速发展，正逐步由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向普及化阶段迈进。高等教育的快速发展，要求高等教育由数量发展向质量提高转变，以实现内涵发展、特色发展。为此，我国采取了一系列质量保障措施。例如，教育部根据相关法律法规要求，相继开展了合格评估（1994年）、优秀评估（1996年）、随机性水平评估（1999年）等，并于2004年将这三种评估方案合并为普通高校本科教学工作水平评估方案（试行）。2010年颁布的《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更明确提出，提高质量是我国教育改革发展的核心任务。2011年，教育部和财政部印发了《关于实施高等学校本科教学质量与教学改革工程的意见》。同年，教育部颁布《关于普通高等学校本科教学评估工作的意见》，明确提出要建立健全以学校自我评估为基础，以院校评估、专业认证及评估、国际评估和教学基本状态数据常态监测为主要内容，政府、学校、专门机构和社会多元评价相结合，与中国特色现代高等教育体系相适应的“五位一体”的教学评估制度。2018年6月21日召开的新时代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本科教育工作会议更强调要坚持以本为本，实现四个回归。在9月10日召开的全国教育大会的重要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系统总结了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教育改革发展的成就和经验，将之概括为“九个坚持”，并进一步回答了关系教育现代化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为做好高等教育改革发展工作提供了根本遵循依据。

“质量”也是近20年来国际高等教育界最有影响力的一个概念。那么如何评价本科教育质量？可以采取的方法很多。Marsh和Ramsden认为，学生评价是其中最有效、最可靠的方法。近年来，许多国家包括美国、澳大利亚、英国等从学生视角对教学质量与学生学习经历进行全国性的调查研究。这类调查研究有两条主线：一是主要考虑学生的课程学习经历或他们感知的大学教师的教学质量。例如，澳大利亚自1993年开始，在每年进行的毕业生调查中，对学生的课程学习经历进行调查。受澳大利亚影响，英国从2002年开始每年进行全国大学生调查（National Student Survey）。这类研究和全国性调查强调学生感知的与教学质量相关的信息。二是主要关注学生学习投入情况或学生在高校真正做什么。例如，自2000年开始的美国全国大学生学习投入调查。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从2007年开始也在学习、借鉴美国方法的基础上，开展了澳大利亚大学生学习投入调查。英国在2013年也开展了大学生投入调查。这类研究和全国性调查引发了国际性的学生学习投入调查运动，强调学生学习投入在决定高等教育质量中的重要角色。

虽然我国越来越强调本科教育质量，但从学生课程学习经历和学生学习投入这两个视角对高校教与学的质量进行实证研究的比较少，把这两种路径结合起来进行的研究则更少。在本文中我们主要从课程学习经历的视角，对陕西高校本科教学质量进行研究。

二、课程学习经历调查问卷及其发展过程

课程学习经历调查关注学生在高校获得的学习经验及其对大学课程、教学与课程考核的评价。这个概念对揭开高校教与学过程的质量具有重要意义。国外高等教育界对此也有非常悠久的研究历史。

课程学习经历调查问卷（CEQ）的编制始于PaulRamsden及其同事在20世纪80年代在英国兰卡斯特大学进行的一系列研究。Ramsden在1991年设计的CEQ包括良好教学、清晰的目标与标准、适当的课业负担、适当的评价和强调独立性等5个维度，共30个测量题项。1992年，Ainley等人对Ramsden设计的CEQ进行了调整，将其中“强调独立性”替换为“基本技能”。后面，有研究者认为，在CEQ问卷中，应该同时包括“强调独立性”“基本技能”两个维度。

早期的CEQ主要强调本科学生在课堂环境中的学习经历，但聚焦于课堂环境中的学生学习经历难以反映学生完整的学习经历。随着高等教育模式的发展，局限于课堂环境中的学习经历调查工具就越来越不能满足需要了。2001年，Mclnnis等人对CEQ进行了扩展，将其不再局限于课堂环境中，而是在更广泛的情景中来考察学生的学习经历。他们修订的CEQ增加到了11个维度：（1）良好教学；（2）基本技能；（3）清晰的目标与标准；（4）适当的课业负担；（5）适当的评价；（6）智慧激发；（7）学生支持；（8）毕业生质量；（9）学习资源；（10）学习共同体；（11）整体满意度。

设计CEQ基于这样的假设：学生对课程、教学和评价的感知是决定其学习方式和学习结果的关键因素。我们进行的一些研究表明，这些因素之间确实存在非常紧密的关系。CEQ的发展有两个主要原因：一是开发一个工具，通过学生评价建立一个高校教学效能绩效指标，促进质量保障和问责；二是通过比较CEQ结果，帮助高校提升质量，改善教学过程。

从1993年起，CEQ被澳大利亚毕业生就业指导委员会（Graduate Careers Council）正式用于毕业生年度调查之中。2002年，英国在借鉴澳大利亚经验的基础上，对CEQ进行了适度调整后，在全国大学生调查中也开展了相应的调查。

随着调查研究的展开，西方有关国家对CEQ的效度、信度进行了很多研究。近年来，CEQ也被应用于中国香港及内地。这些研究一般认为，在中国高等教育情景下应用CEQ是可行的，但其结构效度和信度则有进一步改进的空间。

三、陕西高校本科教学质量的调查分析

1.调查样本

本研究面向陕西高校2017届全体本科毕业生进行调查研究。调查在2017年11月至12月进行。该年陕西高校共有173 108名本科毕业生，其中有43 084名本科毕业生回答了调查问卷，有效回收率24.89%。调查样本中，男生占48.7%，女生占51.3%。

2.研究方法

本次调查所采用的学生课程学习经历调查问卷，是在借鉴Mclnnis等人修订的CEQ的基础上改编的，保留了其中大部分维度的测量题项，并在此基础上，引入了我们自主设计的“课堂学习环境调查问卷”的部分题项，以及有关毕业生对大学的总体满意度、教学质量和学生工作满意度等的调查题目。因素分析结果表明，学生课程学习经历可用清晰的目标与标准、良好教学、动机激发、基本技能、独立自主性、学习共同体、学习资源、适当的负担、适当的评价、学生支持、毕业质量11个维度的因素加以测量，加上学生的总体满意度，共12个方面。

以学生对教学质量满意度为效标，学生课程学习经历各维度与其都存在显著的相关。学生课程学习经历各维度的信度系数介于0.698~0.921之间。这表明，学生课程学习经历调查问卷具有较好的效度和信度，可以对学生的课程学习经历进行科学、有效的测量。

本研究主要采用描述统计、组别比较等方法对数据进行简要分析。

3.研究结果

我们分析了学生感知的课程学习经历的基本特征，并比较了不同学科、不同高校学生感知的课程学习经历的差异性。结果发现：（1）学生感知的课程学习经历不同维度的平均数存在较大差异，学生感知的课程学习经历中独立自主性、适当的负担、适当的评价等维度的水平较低。（2）单因素方差分析的结果表明，不同学科学生感知的课程学习经历及其对教学质量的满意度存在显著差异。（3）从不同类型高校比较而言，“双一流”高校与普通高校学生感知的课程学习经历维度中，两个组别学生在基本技能、独立自主性、学习资源、适当的评价、学生支持、毕业质量等维度存在显著差异，“双一流”高校学生感知的水平显著高于普通本科高校学生。公办和民办高校学生感知的课程学习经历在所有维度上都存在显著差异，公办高校学生感知的水平显著高于民办高校学生。

4.研究总结

本研究表明：（1）学生课程学习经历调查问卷是评价高校教学效能的一个适用工具，它能够对学生感知的课程学习经历所反映的教学质量进行有效、可靠的反馈。（2）如果我们能够持续收集学生课程学习经历方面的数据，将有助于我们对高校教学质量的变化趋势进行跟踪和监测。（3）学生课程学习经历可以为我们了解高校教学存在哪些方面的优势与劣势提供可靠的指标。（4）学生课程学习经历为比较不同层次、类型学校，以及不同专业的教学质量提供重要基础。当然对这种比较需要持谨慎态度，因为影响不同层次和类型高校、不同专业教学质量的因素是非常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