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卢 || 虚构的真实
第492 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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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走边记
老了回忆
本文由作者
授权六瓣花语发布
西卢的诗
编辑，晴天雪
图片，西卢，网络
上一期（点击↓）：
和一只鹿的谈话
只有虚构。虚构丛林，苔原，山岗
虚构奔跑
虚构雷雨过后你将被赐予的彩虹
多么苍白无力的安慰啊，关于未来
和遥远的人群
我却拿不出哪怕一根你想要的苜蓿草
任凭你以沉默作答
而沉默，更接近于一种萎缩的卑微
多么悲哀啊
这虚构的真实
例会
照例，是在下班时间
生产、质量、安全、计划……主管依次发言
照例，厂长做最后总结
并传达中国区总部指示。人群报以掌声
照例，比正常下班晚俩小时
打指纹。上班车
照例，一些人在车下黑影里拼命嘬几口烟
一些人坐进班车里抱怨咒骂
只有几位女同事依旧不声不响
她们早已习惯了，这种每月一次的东西
李立平
在天津人民医院肛肠外科病房里
我们一起住了三天
不停地聊天。你那么爱笑，爱说
听你说小脑萎缩的老娘
说贤惠的儿媳，乖巧的孙女
说在你的小区给姐姐们每人买了房子
说你失败过的和成功的生意
说不打算再追讨的几十万外账
连你的直肠癌，你也是笑着说的
所以你说现在做个肠支架
不算什么
只是说到老婆时你的眼眶
有瞬间湿润。十一年前她的意外坠亡
让你一直觉得疼
就像你家乡的地震纪念碑，直杵杵地
插进天里
李大哥，你出院的转天我也出院了
临走时带上了你的床卡
和你的信息:李立平，男，53岁，肠梗阻
我更相信你只是肠梗阻
选择性屏蔽了你儿子偷偷含泪对我说的
你的癌
其实已经扩散到了骨头上
回家这五天，一天有风，一天下雨
三天晴
我静静望着窗外不愿出声
试图给你发个微信，写完又删除
其实只想跟你说一句:
李大哥，你的唐山话，真好听
你不在的时候
空荡荡的影厅，选了最中间位子
五分钟后一对小情侣进来，举着票
客气地让我起开
坐进最后一排。高高在上
片子是美国的，音乐极动听
望着广阔的银幕和前方十几个
模糊的头顶，忽然流下泪来
那一刻我没想起你。那一刻我只是
找不见了自己
离线状态
头像换成黑白色
感觉一下子逃离了人间。辽阔的暮光
小到只有我
无所事事，就斜眼看一阵风
挑唆头顶的黑发白发，在镜子里打架
看他们离开、重逢、纠缠，再离开
仿佛我的少年和中年
我的灵魂和肉体。前世和今生
非黑即白
其间的过渡早已像这每个被忽略的傍晚
安详地，死在路上
虹
整个白天，天空
如我一样低沉、疲惫、茫然无措
终于还是没忍住
甩出一阵大风泄下一场大雨
而后在对面楼顶
惭愧地写了一封弯弯长长的信
七种颜色的黄昏，我举着这封信
从头读到尾
人群里
路刚走到一半，有股钻心的疼
从臀胯之间传上来
那是手术后的刀口和一大团纱布
不停摩擦的结果
环顾四周，没人注意我的异样
他们眼里我也在正常地行走
街面一如既往
只是，我不确定
在人群里是不是有某个人也像我一样
用衣服掩盖着伤痕
更说不清在人群里
是否也有人像我一样，正隐着某种痛
趟过一条又一条，斑马线
在班车上打盹
好多次半梦半醒间
都能看到另一个中年的自己
正坐在另一辆车上
车一路向西
徐徐走着。不断有人上车下车
万物的本质是虚无
他更加缄默，更加学会了
忍耐、自由，和放空。他不断地拥有
也忘却一些沿途的风景
落日慢慢降临。至于那车开向哪里
他从不诘问
西卢简介
70后，天津南开人
原籍山东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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