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歌集·十首温暖了十二月的诗
第579 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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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回忆
十二月的诗
漫歌集
上一期（点击→）：十首小诗，惊艳了生命
“
晨 月 / [圣卢西亚]德里克·沃尔科特
依然魅惑于月亮的轮回，
打着满帆疾行，
经过摩纳可可山蜷伏的鲸背，
我惊骇于她清醒的光辉。
那是十二月之初，
微风刷新了大地的皮肤
和水面的寒兢，
而我注意到
摩纳可可山投下的深蓝的影子，
像十二月的日晷，
我高兴的是，大地仍在变化，
满月还能用她的前额使我迷目，
在这个明亮的清晨，
还有白色的须芒从我的胡子上伸出来。
阿 九 译
by Masato Watanabe
“
好 运 / [智利]罗贝托•波拉尼奥
在乡下干了一星期之后
某个混蛋家里 是12月还是1月？
我不记得，但天很冷， 到巴塞罗那的时候
开始下雪他坐地铁一直到朋友
家的街角打电话让她下来
看雪。一个美丽的晚上，没错，
女朋友请他喝咖啡然后两人做爱
又聊天聊了很久以后他睡着了梦见
他到乡下一栋房子里下雪了
在房后面，群山后面下雪了
他困在山谷里给朋友
打电话声音冰冷（冰冷但亲切！） 对他说
从那个未玷污的坑穴即使最勇敢的人也出不来
除非他足够好运。
范 晔 译
by Andrew Patterson Tutschka
“
七八年十二月二十四 / [美]查尔斯·布考斯基
我抿着啤酒，
在厨房里
打算
清理指甲
刮脸，
一边收听
古典音乐
电台。
他们在播
假日音乐。
在7 月，我更愿意听
圣诞音乐，
那时候我正被
一个女人*
以死相逼；
那正是
需要圣诞音乐的时候——
那正是
需要
宾•克罗斯比**
小精灵、以及
一只忠诚驯鹿
的时候。
如今我坐在这里
听
中听的
甜言蜜语（它简直是
糖水奶嘴）——
我宁愿和希特勒
复活的鬼魂
玩一盘
乒乓球。
在屋外，
业余醉汉们驾着兴高采烈的汽车
彼此冲撞，
救护车们互相歌唱。
*当指琳达•李•贝格（Linda Lee Beighle，本诗集即是题献给她的）。布考斯基1976年认识她。两人同居期间，布考斯基曾经不满，把她打发走。贝格多次“绝食”加恳求。后来两人和好，并于1985年结婚。
**宾•克罗斯比（Harry Lillis “Bing”Crosby， 1903–1977）：美国歌手、演员。他在电影《假日旅馆》中有首歌叫《白色圣诞节》（White Christmas）。
黄复雄 译
by Rafał Rudko
“
同 时 / [美]杰克•吉尔伯特
它等待着。当我走过沿河的松林
它正在等待。它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在法国南部，在比利时，甚至阿拉巴马。
如今它在新英格兰等待，当我饭前祷告
几乎为万物：为一只死在某人草坪上的负鼠，
为北安普顿安睡时堤坝上仅有的灯光，
还有，为希腊村庄里房屋之间的巷子
恰好是一只驴子两边都驮着大麦
那么宽。孤独是母亲的美国奶水。
心是一个异国，它的语言
我们没有人擅长。冬天流连林中，
但看起来它已被抛弃，当鸟儿返回
不经意地歌唱；仿佛从没有过十二月的
极度严寒。九年里它在我心里等待。
我生活愉快，一如既往。我的身体蒙神保佑，
我的精神澄澈。但那等待并不稍减。
柳向阳 译
by Michele Palazzo
“
十二月的散步 / [英]卡洛尔•鲁门斯
1
暮冬中午，
天空的蓝黑色像出租车，
下面的街道
溢满了荧光。
打字机疯狂地结巴
仿佛一直在尝试
如何重新形成词句
为了面包或愤怒。
我父亲站在
狭窄的门道里
一个暗淡的房间
通向一个更黑的大厅。
他弯曲的双手悬摆，
无力，甚至不能
抽完最后一根烟。
只有老一套的决心
支持他，
当他们为他而来
他将不需要紧身外套
或镇静药。
像一个孩子，
他很容易随陌生人
走向他们的白色汽车。
消逝在这座城市，
这摇篮般的蜂巢
所有的少女在那里闪烁
衬衫袖口整洁，
我知道，我只不过是跟随他
来到这里，
这可能一直是他的椅子。
他站在我旁边，
把寒冷从他的手上摩擦掉，
愉悦于他孩子的新游戏
——满满的碟子，
备忘录，诗——
并微笑着说：
别急，别急。
我们都要回家去。
2
走在他后面
我想像他可能有多么轻。
背负者高高的黑色肩膀
永远不会承认这点。
他们为无限所鼓舞。
风琴揭去了伪装，
菊花，摇摆着镶有褶边的
金色巴洛克建筑
穿过小礼拜堂冰冷的空气。
在窄得不能跪着的
光滑的长凳上，
我们摘下手套
用小本圣经祈祷。
他曾是某人，
但是生病了，失去了
自己的重量。
他忘了我们的名字
许多年神经错乱，
词句从他的后背融化
像雪片。现在
当祭坛的帷幕
迅捷地滑过
遮掩起注定毁灭的木头，
我仅仅唤起了一种心情，
一个摇曳不定的
微笑的讽刺，背叛
那愿望、降音号和英语
像冬天发白的天空，
总是让人失望。
他怀疑
他做的每一件事，
但在这里，仍会有一只手
也许在赞许
我们的无聊，悲哀的天气
和灰烬中的一切。
马永波 译
马永波 译
by Joseph Zbukvic
“
还魂草 / 周梦蝶
“凡踏著我脚印来的，
我便以我，和我底脚印，与他！”
——你说。
这是一首古老的，雪写的故事
写在你底脚下
而又亮在你眼里心里的。
你说，虽然那时你还很小
［还不到春天一半裙幅大］
你已倦于以梦幻酿蜜
倦于在鬓边襟边簪带忧愁了。
穿过我与非我
穿过十二月与十二月
在八千八百八十之上
你向绝处斟酌自己
斟酌和你一般浩瀚的翠色。
南极与北极底距离短了，
有笑声晔晔然
从积雪深深的覆盖下窜起，
面对第一线金阳
面对枯叶般匍匐在你脚下的死亡与死亡
在八千八百八十之上
你以青眼向尘凡宣示：
“凡踏著我脚印来的
我便以我，和我底脚印，与他！”
by Masato Watanabe
“
明媚的时刻 / 西 川
无比珍贵的是那明媚的时刻
在冬天的郁闷中回到我的心窝
在一座北方的城市
我被生活打垮
明媚的是一支香烟和一首抒情的歌
明媚的是少年那清纯的嗓子和他的吉他
明媚的是门前的一朵云窗前的一朵花
明媚的是一个青年女子昂扬的头发
明媚的是你欢愉的飞翔
是你停落在黄昏
叫着我的名字
我听到这呼唤这呼唤令我向往
而我却远远地避立在梧桐树下望着你
在人群之中浮现又像影子一般消亡
是那春末的黄昏多么明媚
你和我擦肩而过多么明媚
你和我带来那即将降临的阵雨的感觉
我把这感觉带入十二月的黑夜
by Grzegorz Wróbe
“
银 针 / 安 琪
甚至不要你歧路的温存
十二月的光亮，银针小小的闪现
那银针带出的往事安葬了我
和我的半个黎明
有时我想：为什么我总要醒来
总要在突然凝固的微笑中
预感了最终的诺言与毁灭
那银针漫长的孤独刺伤了午夜
永远不要让我注入爱的迷狂
永远不要！
永远不要宽恕的钟声为我敲响
绞起的银针，生命从另一个方向
切割我的心
by Lee White
“
十二月 / 甜 河
暮云渐低。十二月
是因为衰减而变得亲密的湖。
待黄昏膨胀雨意，不堪
瘦小的背脊。它狭窄、收缩，
将低迷的光溢出，
近在咫尺的便不再遥远。
度量我们之间那一点
情感的余裕。阵雨过后，
我将承担你。一天就此结束。
近来多雾、多低咽，这是
“双手互为彼此的时刻。”
措手不及的，是南方的气候
温凉交替，仅剩微漾的绿意。
消了旧酒，你可要添新衣。
走过这段默默、洇湿的小径，
你垂着手，静悄悄地
为多疑的探听。晚风薄软，
细细的树枝还在头顶迴旋。
我们紧挨着坐下。一种爱
联结发带的两端：
那些穿过雨和山峦的
柔慢的昨日。我热爱你，
舞步闪回，隔着惊心的玻璃。
by Tytus Brzozowski
“
日常：重逢 / 蓝格子
十二月的一个夜晚
他们出现在共同的酒桌上
相邻而坐，却有如相隔万里
那么多过往，看起来
更像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虚无
旁观者沉浸在各自的悲喜
不安来自被遗忘漏掉的部分
玻璃杯相撞的瞬间
灯光跟着明显地晃动了一下
他们的心也是
但此刻，他们必须摁住内心翻起的波涛
继续不自然的微笑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
像灰尘一样让自己平静下来
人群散去后，记忆
在一个人幽闭已久的泪水中缓缓打开
是谁遣来这爱情的灾难
又是怎样的绝望练就出如此的隐忍
答案，永远是沉默
by Lee White
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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