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随笔之51】老树WPS如何在盐碱地开出新花
作者：袁煜明/蒋佳霖/徐聪/钱路丰/雷雳/陈冠呈/洪依真
也许大多数人都会这样回答，桌面当然是微软的office了，有好端端的微软office 用什么WPS。当您看到第二问题的时候，您可能就嘀咕了，手机上使用的的确是WPS的APP呀。最后再问您一下，您使用过WPS吗？其实WPS早已进入了我们每个人的生活，但多少年下来根深蒂固的“办公软件=office”观念，使你我似乎依然对它抱有成见。
最近，金山软件首席财务官吴育强宣布了个惊人的消息：这款28年历史的软件即将从金山软件中拆分出来，申请在A股上市。
在多数人的观念里，WPS还是金山用游戏养着的一个劈情操的古董级软件，居然可以在对利润要求严格的A股上市，想必公司业务是出现了质的飞跃。国产化软件，这个被痛心疾首喊了很多年的盐碱地，终于开出了新花。
由于招股说明书还没有出，本青经过一番努力在金山软件的公司公告以及各路网站的资料中寻寻觅觅，写下这篇随笔以飨各位。
下面本青就和您聊聊这家暴露年龄的公司：
1.如何在Office的赢家通吃格局下抢到用户数
1.1桌面端产品，WPS并不止于模仿
1.2国家扶持下，WPS称霸国内企业级市场
1.3微软移动端布局缓慢，WPS弯道超车
2.盈利模式：Lisence与互联网模式并行
2.1传统业务模式稳定，移动端坚守免费模式
2.2互联网流量变现：增值服务+广告分发
3. 28年终得水，卷土重来未可知
3.1早期的光辉岁月
3.2微软office强势下的溃败
3.3多元化经营下的，体系逐渐成型
4.WPS为什么要分拆上市
4.1猎豹移动成功案例在前
4.2取得A股上市平台，满足金山云服务发展的资金需求
4.3 程序猿的梦想
大家都耳熟能详网络效应，尤其软件几乎具有网络效应：为了方便相互进行文件共享与交互，最好每个人用的软件都是同一个。
在Office统一天下后，很难想象还有别的公司能抢到用户。所以第一部分我们先聊聊WPS是如何在Office的铁蹄下抢到可观的用户数的。
1.如何在Office的赢家通吃格局下抢到用户数
WPS在产品线上分为桌面端和移动端。简单概括的说，WPS的策略是桌面端功能上时刻紧追MS office，对个人用户免费吸引用户使用，依靠国家扶持在企业级市场开疆扩土。在移动端，依靠完善的功能配置在移动端市场用户数量一骑绝尘。
1.1 桌面端产品，WPS并不止于模仿
深度兼容MS office，兼容只是途径和手段。由于工具软件的网络效应属性，在Office如此强势的时代，WPS只能选择与其兼容。事实上，大家当前使用的WPS产品是2002年雷军在征得求伯君同意下，舍弃了积累十余年的程序架构，将 500 多万行代码全部推翻，新 WPS 由 100 多位工程师历时 3 年重新编写而成。不仅仅是用户界面的兼容，更深层次是在办公软件的内核——核心驱动引擎上与微软办公软件实现彻底的兼容。WPS之后的产品也保持与MS office深度兼容的特点。所以本青的电脑一直就只装了WPS，包括这篇随笔在内都是用WPS文字（就是类Word）写的，看起来没有任何差别吧。
然后，WPS实现了跨Windows 和 Linux 两个平台运行，而且在两个平台下做到界面一致、功能一致、使用一致、格式一致以及文档双向直接读写。
其次WPS为用户提供了许多方便的功能，比如文字处理中的智能排版、PDF转换成word格式等。而MS office 连PDF格式的文档都打不开。
公司在2016年12月发布WPS+云协作办公解决方案。新产品不仅仅是文档的云存储和共享，更多的是强调团队的协作功能。云协作产品提供了统一的账号管理、文档的多人实时在线协助、绘图应用的在线协作等。对比下来，与office 365系列产品在功能上难分伯仲。
在这里本青要说明一下，我们并不是要证明WPS在功能上强于MS office，只不过是术业有专攻，有点类似于美图和Adobe。事实上WPS在日常功能上已经满足90%办公人员的需要，而对于高级功能有需求的使用者来说，MS office的功能会更加强大一些。
1.2 国家扶持下，WPS称霸国内企业级市场
虽然WPS在个人桌面产品对抗不过MS，但是国家从信息安全的角度考虑，积极扶持WPS的发展。2002年12月，金山WPS被列为863计划。2007年WPS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在微软“黑屏事件”之后，为了保证国家信息安全，政府随即在2008推出“核心电子器件、高端通用芯片及基础软件产品”科技重大专项计划，即我们常听到的“核高基”。2011年金山WPS被列为资助对象之一，总计接近2亿元。金山也不辱使命，在2013年通过“核高基”重大专项验收。想必2016年WPS推出的WPS+也是依靠着这一波技术积累，实现追赶MS云协作的步伐吧。
国家不仅出钱支持金山研发，而且还要求各级政府、中央企事业单位要买金山的正版的软件。2001年12月28日，加入WTO后，中国政府首次进行大规模正版软件采购，金山公司战胜MS，北京市政府采购办公套装软件WPS Office共计11143套，北京市政府下属的67个委、办、局全面采用WPS Office作为日常办公软件。自此政府采购的大幕拉起，WPS一路领跑。根据2016年上半年的报道，金山在政府、央企、金融行业市场分别占有70%、75%、67%的市场份额。在2016年WPS+产品发布会上，WPS在国内企业级办公产品市场占比达到87%。WPS基本称霸了国内付费意愿和能力较强的企业级市场。
1.3 微软移动端布局缓慢，WPS弯道超车
如果说WPS在桌面端靠着政府的力量在企业级市场反超微软，牢牢的抓住国内企业级用户，那么WPS在移动端的表现可谓一骑绝尘。
移动端功能全面，用户体验上佳。早在2011金山就推出自己的WPS移动端产品，而微软在2014年才推出移动端产品，这迟到的三年，在移动互联网那可不只是三年那么简单，一直高高在上的微软，也不得不开启了免费模式。本青当年可是苦守Windows Phone两年，但是最终耐不住连点外卖的APP都没有的“智能手机”。可想而知微软的移动端产品表现是怎样样的。如果要本青来评价的话，微软的office mobile只是记事本，其他的功能真是不能奢望了。下面是一系列对比：
这么好用的APP，自然在市场获得了认可。根据公司2016年业绩公告中的数据，WPS Office安卓版的全球月活跃用户数史上首次突破一亿大关。在用户总量上，WPS office 全球用户数量已将达到6亿人，是2013年的五倍。有趣的是，在2015年年初，WPS花费了26年在PC端拥有了3亿的用户，而在移动端短短只花费了3年的时间，这足见WPS在移动端布局的成功。通过海外战略的拓展，2015年金山办公软件的产品和服务已覆盖50多个国家和地区，3亿移动版用户中有40%是海外用户。
数量的变化也体现在市场口碑的改变。WPS移动版在 Google Play 长期保持排行榜同类产品第一，曾经在全球41 个国家谷歌下载商店商业版排名第一。WPS Office荣列App Store 2015年度精选应用，最近在3月31日，苹果首页推荐榜单新鲜出炉，WPS出现在APP Store的首页上。
口碑和用户数量的提升，令WPS在市场更加相信用户的选择。WPS以往经常通过在小米、OPPO、华为等厂商的手机预装WPS软件的方式实现移动端的推广。而最近小米雷军和微软签下协议，其中包括从2016年9月开始，包括小米5、小米Max、小米 4s、红米Note 3和 红米3在内的小米安卓设备将预装微软的移动端办公组件。可要知道，雷军可是金山的重要创始人之一和金山董事长呀。难道“生父”之一的雷军要抛弃WPS吗？在本青看来这恰恰是WPS自信的表现，正如小米高级副总裁王翔的回应“让用户自己去选择”。连微信分享功能都没有的office mobile 到底又有多少人会坚持用下去呢？
用户深度应用为流量变现奠定基础。WPS移动端深度使用率从2014年之前10%左右提高到了2015年的30%左右。何为深度使用率呢？即直接在手机上起草文档，而非阅读文档。深度应用的提升意味着：在主流手机大屏化以及现代人们移动办公需求提升的背景下，WPS移动版恰逢其时的满足用户需求，用户粘性逐步提升。在2016，PC用户平均使用时长达每天6小时，移动端则突破平均每天20分钟，相比2015年增长了5倍之多。
2.盈利模式：Lisence与互联网模式并行
的确，一个软件应用生存的基石就是要有人去使用它。但是光有用户是不够的，作为企业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赚钱嘛。那我们看看WPS到底是怎么赚钱的，盈利模式又是什么。
在盈利模式这部分，本青先抛出两组数据：
金山软件在2016的收入迎来了爆发式的增长，增长率为46%，总营收达到83亿元。其中云服务、办公软件及其他分部的收入从6.5亿元增长到12.9亿元，增长了接近100%。在2016年上半年，WPS业务收入中企业级收入占比达到49%，互联网业务收入占比为51%。
需要说明，按金山软件财报的业务分类，云服务、办公软件及其他分部的12.9亿收入里，除了WPS，还包含了金山云的收入，但此次分拆到A股上市则只有WPS，不包含金山云。目前从公开数据还看不到更详细的单单WPS的收入。
能看到的一个公开数据就是上面列的，企业级收入占49%，互联网业务占51%，我们判断金山云的收入应该在企业级里，但WPS收入可能两部分都有。而且上半年的两项比例和全年的也未必，所以，暂时我们无法对WPS的两部分的营收做明确的估计，只能先给大家分析一下盈利模式。
2.1 传统业务模式稳定，移动端坚守免费模式
WPS通过长期的技术积累，实现了功能上对MS office的紧追。2016年公司发布新品WPS+云协作解决方案，积极向云端技术推进。这些都奠定了公司在企业级市场发展的基础。在企业级市场，公司依然依靠传统的License模式，即对企业级用户收取正版软件的授权费用。当前公司主要分为三种授权模式：
1）单用户授权：一种适用于单个用户的许可，只要符合软件安装过程中出现的最终用户许可协议的要求，某一用户可以在协议允许的范围内，获得在授权终端上使用软件的权利。
2）数量授权：指软件著作权人根据用户实际被授权的计算机数量，授权被许可人在约定的硬件设备数量内以办公为目的的安装、使用软件的方式。
3）租赁授权：用户通过租赁而不是购买的方式，获得自己所需软件的有期限的使用权。
WPS通过上面的授权模式满足用户的需求，销售覆盖了外交部等70多家中央部委、办、局级政府单位，地区政府、各大中央企业和金融行业。而且由于工具软件在长期使用过程，会培育用户使用习惯，因此一旦政府或企业使用了WPS，今后的升级、维护以及特殊需求的二次开发，都会为WPS带来后续稳定的现金流。
如果说WPS在桌面端依靠企业级用户创造了良好的现金流。那么移动端免费模式的坚守，则为WPS换取未来的市场空间。2011年WPS曾经在Google Play上尝试收费，在一个月内的时间里销量也达到七千套，但是最终管理团队还是选择了移动版免费。而在之后的一年里面，免费模式获得良好的市场效果，在国际市场收获了大量用户。
2.2 互联网流量变现：增值服务+广告分发
WPS已经积累了大量用户的深度应用，在此基础上，通过丰富的增值服务、强大的广告分发能力实现工具产品的流量变现。
在增值服务方面，WPS除了提供适合国人日常办公的各类格式模板，还提供了PDF转word、图片转文字、微信H5编辑等增值服务。虽然暂时还没有增值服务的数据，但是根据网络新闻的报道2015年增值服务的收入已经达到千万元规模。
在广告方面，WPS移动版为用户提供各类公文代理、淘宝购物还有网络小说入口。桌面端，打开WPS时会弹出WPS热点及WPS购物等广告。2016年“双十一”期间，WPS对用户分类投放天猫广告。双十一期间天猫广告达到近14亿次曝光量及超高成单比例。但是本青认为广告收益是有天花板的，通过短期的广告投放虽然可以带来效益，长期来看过度的广告实为饮鸩止渴。双十一就有网友吐槽到：“半年软件没更新，一更新原来只是增加了广告功能包！”
在管理层讨论中，也强调到办公软件业务的增长的原因包括WPS网络广告推广服务的增长以及个人电脑及手机版本流量货币化方面的改善。
3. 28年终得水，卷土重来未可知
WPS能够获得今天这样的业务规模并不容易，我们再来回顾一下WPS 28年的坎坷历程，从更长的时间轴来看待WPS，从而解答WPS选择分拆上市的原因。（如果您已经对WPS的历史有充分的了解，大可直接跳到第四节）
3.1 早期的光辉岁月
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Windows系统刚刚起步，市场还是dos系统的天下，在缺少完善的团队环境和软件设计流程的规范下，一个软件的诞生往往更多依靠个人的天赋与努力。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个时代也成就了一批程序员，像五笔创始人王永明、新浪网创始人王志东、江民科技创始人王江民等等。求伯君也是其中之一，在1988年他也求到了自己的伯乐被誉为“中关村教父”的张旋龙。
在张旋龙的资助下，求伯君躲进小楼成一统，花费了半年时间，依靠娴熟的汇编语言完成WPS1.0的编程。WPS1.0一经推出就获得市场的好评，也开创了中文字处理时代。到了1996年，占领了中文文字处理市场的90%。此时文字处理WPS已经和DOS命令、王码五笔等并列，成为每个使用电脑必须掌握的工具。1992年做加密软件出身的雷军也来到了金山，牵头成立了北京开发部。
3.2 微软office强势下的溃败
就在1996年，微软了推出了著名了的Windows95操作系统，同时捆绑着Office95。不懂商业模式的WPS自毁长城，与office签订了交换了文档格式的协议，至此大量用户轻松的在Windows系统中直接转移到了MS Office，WPS一夜之间跌入谷底，重演了与 Netscape和Realplayer相似的剧情。
在金山盘古组件的失败、微软的竞争、盗版猖獗的重压之下，求伯君卖掉了自己的别墅，终于WPS97在夹缝中推出，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售出了13000多套，最终实现3万套的销量。虽然难以和强势的office抗衡，但是至少保证了自身的生存。
3.3 多元化经营下的，体系逐渐成型
明知山有虎，偏向“釜山行”的金山WPS，也逐渐转换思路。在产品上推出《金山影霸》、《金山词霸》、《金山毒霸》等一系列产品来丰富产品线，吸引用户，后来通过游戏业务赚得盆满钵满。2007年金山软件在香港上市。虽然公司在2007年网络游戏收入已经达到了71%，但是招股说明书中，依然有如下表述：“本集团为中国一家主要软件开发、分销及服务供应商。集团利用本身一应俱全的软件开发平台提供种类繁多的创新娱乐及应用软件。”可见，执着于做中国民族一流软件公司的价值定位未曾改变。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的WPS在“小米系”、“金山系”、“腾讯系”生态的培育下，终于依托着政府的支持和移动端的先人一步，找到了自己新的发展空间。
4．WPS为什么要分拆上市
4.1 猎豹移动成功案例在前
猎豹移动原来也是金山软件旗下的一家公司，在2014年5月在纽交所成功上市，主营业务为为用户提供关键任务移动应用程序的开发，同时为合作伙伴提供内容分发渠道。
猎豹移动在上市前和现在的WPS有诸多的相似之处。首先是上市前两家公司都有着较高的增长率，WPS在2016年增长了99%。猎豹移动在2013和2014的增长率分别为160%、135%。然后在用户数量上也有相似之处。根据猎豹招股说明中的陈述，截至2014年3月，所有应用程序的月活跃用户数已达3.62亿，移动应用程序达到2.23亿。最后是盈利模式的共通。猎豹和WPS都是做工具软件的，在移动端两者都是作为流量导入的入口，通过广告和增值服务实现收益。
猎豹成功上市的案例为WPS提供了良好的示范，加之WPS软件产品未来业绩良好的预期，WPS上市也顺理成章的提上了公司的日程。
4.2 取得A股上市平台，满足金山云服务发展的资金需求
雷军系现在已经占据港股（金山软件）、美股（猎豹移动、YY、迅雷等）两个上市平台，唯独当前最红火的A股还缺少上市平台。
雷军系的领导们不是没有看到A股市场好，猎豹CEO傅盛在16年2月就表示，最近大家都在谈私有化，猎豹是最适合做私有化的公司，甚至是没有之一。可惜后来私有化政策出现变化，猎豹的私有化也变得遥遥无期了。
金山WPS如果成功在A股上市，将会成为雷军系内第一家在A股上市公司。届时募集资金可以为WPS的进一步发展提供有力支持。
4.3 程序猿的梦想
最后一个原因，本青就谈谈情怀。WPS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办公软件那么简单，作为20多年来在国内盗版和国外大企业夹缝中生存下来的早期产品之一，WPS承载了太多第一代程序猿的梦想。2005年创始人求伯君接受采访的时候表示：“WPS对于金山来说就是灵魂的支柱，可以说没有WPS就没有金山。WPS office 2005 让金山在办公软件领域有了再登巅峰的信心和勇气。我相信从今天开始，中国人会以全新的眼光看待WPS，看待国产办公软件。”言语间之中散发着第一代程序猿极强的民族责任感。
在2007年在金山软件整体上市的时候，市场普遍会认为金山是靠网络游戏概念上市的，然而雷军表示投资人其实更看重的金山自身的软件研发实力（虽然可能很多人不这么觉得）。
金山WPS独立上市也是为了摆脱市场对其误解，证明国产工具软件有能力在竞争激烈的国际国内市场生存下去，并茁壮成长。
看完这篇随笔，您是否会考虑用一下WPS？以及是否会觉得国产软件还是有可能胜过国外巨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