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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5到16岁，她用一年搞清了豹猫一家的生活起居！

蚊子 猫盟CFCA 2021-10-30


今天的推文来自于陈雁之，蚊子小童鞋，在山西太原劲草嘉年华上的精彩演讲。（戳这里直达蚊子的公众号：我们为什么需要关注本土动物？）
 
雁之是我特别赞赏的一个北京小姑娘。作为一个高中生（开始观察豹猫的时候还是初中生），她显示出了踏实严谨的科学思维能力和无与伦比的对自然的好奇心。

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我对自然也很有兴趣，但我的兴趣仅停留在到田里去抓蛇和小龙虾，我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个田里究竟有多少小龙虾，以及它们为什么晚上才出来。即便等我大了几岁以后，我的兴趣也并没有超出去抓一盆小龙虾让食堂师傅红烧了给我改善一下伙食的程度。

而蚊子同学却已经意识到，几十年后，她将是那个改变世界的人。
 
大自然不断地诞生出一些对自然感兴趣的孩子，但认识到自己是这样的人，并勇敢地做自己，则非常不容易。在这里特别要感谢雁之的父母，能在凌晨开车带她去野外只为了验证一下是否能遇到豹猫。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更多的蚊子小同学，那就好了。
 
————大猫
 
小蚊子在山中 图源大猫


我会把自己定义为一名自然爱好者，一名观鸟者，或者一名自然保护倡导者。

可能跟很多人一样，我的童年，都是通在周围郊野公园里面做些找虫子、追蝴蝶、捡石头、捡树枝这些很简单的活动。

不过我真正认识、开始了解地球上有什么动物，却也是从纪录片开始，虽然那时也去西双版纳、马来西亚这样的地方做过几次“自然观察”，但总体还是走马观花的状态。
 
转机出现在2017年初，在一次非洲的自然观察之旅中，我幸运的遇上了非常多姿多彩的小生命——鸟类。它们种类丰富，经常在我们周围蹦来蹦去，然而之前一直没有被我留意到……

通过这次旅程，我正式开启了另一种自然之旅：观鸟。
 
观鸟让我进入了对身边动物的长期观察之旅，同时观鸟也让我更多地认识到我们周围的生态环境，让我对人与自然关系有了更多的了解。
 
蚊子童鞋穿林子如今已经驾轻就熟啦 图源蚊子



说回北京，我跟北京，或者跟华北地区的这些动物渊源可以说是“缘起远方，落于眼前”。

自从非洲开始观鸟以后，我对鸟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尽管北京的鸟类看上去大多灰扑扑的、不好找，回到北京的我也仍满怀着对它们的好奇心正式加入了观鸟大军的行列。
 
要说我的观鸟之路上有什么必须提到的鸟，那必须是北京雨燕。每年夏天，雨燕都会从非洲一路迁徙回到北京，然后在北京城中心，也就是在正阳门的屋檐底下筑巢和繁殖后代。

而这也让我意识到：市中心都有这么独特的生命一直存在，北京的生态可能比我想象中的好许多。

飞翔的北京雨燕 图源蚊子
 
其实北京的生态条件确实特别好。

《幽州赋》中写道：“幽州之地，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济，诚天府之国”。北京北面是燕山山脉，西侧是太行山脉，太行山脉一直往下连到秦岭，然后一直连到青藏高原附近，是整整一条动物可以自由活动的区域。

 
中国主要山脉分布图 图源网络

甚至在古代诗文中也写到北京地区有黑熊、棕熊、豹和虎，清代词中也写到古人经过北京的时候可以听到虎啸。

那么北京现在又有什么样动物呢，它们又生活得怎么样呢？
 
于是我就发起了“我们身边的动物”这样一个项目，通过借相机还有自己购买，我们总共筹到了14台红外相机来探寻北京周边的动物。
 
“我们身边的动物”项目选择的4个放置点 图源蚊子

于是我们把相机放在北京4个生态环境不太一样的地方：城市公园（奥林匹克森林公园）、郊野湿地（延庆野鸭湖）、农家后院（海淀区凤凰岭）和封闭林场（京西林场）。

先从奥林匹克森林公园讲起。

奥森属于坐落于市中心、人类干扰极其大的城市公园，像这样的地方大家肯定觉得动物会少。

但是实际影像告诉我们，即便是在人流量很大的奥森，也能看到刺猬、黄鼠狼、蒙古兔这样的动物仍然顽强地生活在城市里。

奥森拍到的小刺猬 视频源蚊子

我们曾经拍摄到一只小刺猬，值得一提的是，这只刺猬经过相机的时候，其实正好也是在经过极其繁忙的北五环正上方。

所以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因为人和动物在同样的地点，通过空间上的回避，在同一个地方共存着。
 
再说说海淀区这边，浅山环境的凤凰岭。

我很惊讶这里居然拍到了狗獾和果子狸这样中小型的杂食动物——数据告诉我们这样的杂食动物甚至在离人后院很近的地方也能一直生活。

凤凰岭的狗獾 图源蚊子

下一个点是延庆野鸭湖，这是人工改造的湿地国家公园，人为活动干扰也比较大，周围有很多人把这里作为一个休闲场所。但是即使在这样的地方，我们也拍到了密度很高的狗獾和豹猫。
 
野鸭湖风景 视频源蚊子 

我们放的最后一个相机点是京西林场，作为一个离人比较远的深山森林，有很多大型动物在这里生活，比如西伯利亚狍，也是我们拍到动物最多的地方。
 

红外相机拍摄的动物种类统计表 图源蚊子

后来我们把这一年跟踪的数据做了一个图表，可以看到，从城市公园到深山林场，随着人类干扰的减少，动物的数量和种类无疑是在逐步增加的。

但就算是在干扰非常强的城市公园，也还是有很多小型的哺乳动物在城市里顽强地与人类共存着。
 


不过在整个数据当中，尤其有一种动物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它就是豹猫。特别是在数据里，野鸭湖的豹猫出镜相当频繁。

就是我喵~ 图源蚊子

第一次回收野鸭湖相机的数据时，我们就非常惊喜地发现——拍到小豹猫了！

于是我们想着把相机继续放在这里“守株待兔”，果不其然，在一周之后这家豹猫又在我们相机前露面了。

更惊喜的是，本来以为这是一个一只猫妈妈带着两只宝宝的家庭，结果后来我们发现有四只宝宝。

而在后来的监测中，我们也看到了小豹猫逐步长大，把我们相机面前的区域当成它们喜爱的游乐场所，经常在相机面前打闹。

于是我们给猫妈妈取了个名字——“亮女”，因为它的眼睛在红外相机的反光下一直是亮亮的样子。
 
相机面前调调打打的小豹猫 视频源蚊子

吸猫固然很爽，但在看这些视频时候，我们也产生了一个问题：这么多小豹猫在镜头里跳进跳出，到底经过了多少只小豹猫呢？

于是我们就想，干脆做一个个体识别好了。
 
结果开始做个体识别我们就发现这是件让人崩溃的事情。
 
因为相机从不同角度拍的豹猫好像每只都长得不一样，经过一番折腾，我们终于给4只小豹猫起好了名字：大圈，二花，三蛋和小歪。

一旦它们出现，我们就尽可能把身上所有纹路都记录下来做成一个表格，再拿表格一点点跟每只出现豹猫比对。
 
个体识别怎么做？全靠眼瞎啊 图源蚊子

当然，分清楚哪只是哪只后，我们了解这几只小豹猫就方便得多了。比如二花特别调皮捣蛋，经常在我们相机里跑来跑去的，有时候攻击兄弟姐妹，有时候自不量力地攻击它妈妈。

而小歪相对来讲更加腼腆一点，在相机面前没有那么活跃。
 
不过在观察亮女一家的故事里面，最让我感到深受触动的是这样两段视频。

小豹猫们在打架 视频源蚊子

一个是三只小豹猫在视频里面到处打闹、练习伏击技巧的视频。
 

粘着妈妈的小豹猫 视频源蚊子


另一段视频，是小豹猫在跟着它妈妈走的时候蹭了妈妈两下，这些小豹猫也跟人类幼崽一样，是特别粘着妈妈的。
 
通过这些视频，我看到了这些小豹猫们都是又粘人又可爱又充满好奇心，喜欢打闹的鲜活生命，它们茁壮成长、生生不息；也让我看到北京未来可能有越来越多豹猫，人和野生动物也能继续这么共存下去的新希望。
 
它们让我从心里改变了对待动物一贯的态度。

我意识到它们跟我们的关系，并不是被人观赏的对象，而是鲜活的独立的生命个体，是生活在我们周围的邻居。
 


有了这些豹猫的图像之后，我开始思考，如果把这些图像总结成一条条数据，是不是还能告诉我们关于豹猫的什么信息呢？

这些豹猫的活动规律是什么样子的，它们几点出现几点睡觉，以及它们的活动规律是否有受到年份和季节，或者是年龄、繁殖的影响呢？
 
我用亮女在相机出现的频率进行了简单的分析：一个是7月到9月就相当于它带着宝宝的繁殖季，一个是10月到12月份，也就是小豹猫独立以后它的活动规律。

亮女的活动规律 图源蚊子

非常有意思的是，繁殖季（夏季）的亮女活动达到了非常明显的峰值，在正午时候它也会出来活动，但是在冬天就完全没有这种情况。
 
而且也可以看到它在夏天的时候，傍晚活动高频率时间其实会比冬天要大概晚一个小时左右。

这引发了我更多思考，在不同季节豹猫活动规律的区别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这是说明豹猫妈妈在繁殖季，因为要养更多的孩子，所以必须白天要多觅食一次，导致了活动更频繁；还是不同季节猎物的不同导致了这样的行为的变化？
 
——这样的数据有很多可以分析的点，还有太多的未知等待我们继续去发现。
 
此外，野鸭湖的相机数据令我吃惊的是：这里的豹猫相对密度非常高。

我们做了简单的RAI分析后，发现在全国所有其他的研究里面，从来都没有见到这样高的数据。我们甚至在直线距离200米内两个相机位点里面，拍到了两个完全不同的豹猫家庭。
 
同时这里豹猫一胎生的宝宝还特别多，我们在野鸭湖放的几个相机里面，这些猫妈妈要么生三个宝宝，要么生四个宝宝，几乎都是繁殖数量的极限了。

这些宝宝存活率也非常高，在繁殖季结束时候，这些宝宝仍然茁壮成长着。
 
还有，我们也发现这里的豹猫几乎不怎么回避人类，并且跟人类的生活规律和活动都那么近。

比如在去年8月14日，早上9点17分时候一只豹猫从我们相机面前经过，然后仅仅十几分钟后，9点32分时候人类就在这个相机面前经过。
 
它们似乎对人类完全不care 图源蚊子
 
我们还做了一个人类和豹猫的活动节律分析。

数据表明，人类主要是在白天活动的时候，而豹猫则在晚上占据同样的地点，这种节律的变化让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能够通过时空上的回避，维系着互相不干扰的生活。
 
豹猫与人类活动节律分析，紫色是豹猫，蓝色为人类 图源蚊子

所以我对野鸭湖豹猫更加好奇了。我想知道为什么野鸭湖豹猫会这么多，为什么它们共存的这么好？到底是什么样因素让豹猫在这里生活得如此成功，我们在别的地方又能否继续复制这样的因素呢？
 
我就去网上查更多资料和论文，但是发现整个北方亚种豹猫研究资料都非常少，像野鸭湖这样一个非常有研究价值的地方也几乎没有人在关注它。（编者按：某单位应该羞愧得无地自容！）
 
对于豹猫，目前我们针对它们行为学、生态学上的研究都很少，这是件非常让人遗憾的事。



经常有人问，我们为什么要去关注本土动物？狮子、大象它们不香吗？为什么一定要跟本土这些，看上去土土的动物死缠不放呢？
 
其实像我之前讲到，通过看数据，看小豹猫逐渐成长的过程，我就逐渐意识到野生动物和我们本质，并不是被观赏者和观赏者的关系，而是息息相关的邻居。

我们应当意识到，人和动物其实是在共享同一片天地，我们与它们的生活是息息相关的。
 
可爱的狗獾一家 视频源蚊子

而同时大多数本土动物在科研科普上也非常缺乏关注，像野鸭湖这么有意思的豹猫种群，它们的研究和保护却仍然相对落后。

我们关注本土动物也许就能改变现状，让更多人去保护和研究这些有意思的中国本土动物。
 
而豹猫的故事其实也告诉了我华北自然保护的新可能和新希望。

比如说野鸭湖豹猫有这么高密度，又如此能适应人类活动，其实是不是能说明即便是华北这样人类活动非常多、人类干扰非常强的环境下，人和动物仍能一起共存呢？
 
它们就生活在我们身边 视频源蚊子

不仅仅是野鸭湖，在奥森，凤凰岭，京西也能看到同样正向的转变，动物和人类共存、生命的顽强。
 
所以我觉得，了解野生动物是第一步，有了解、有关心，才会有热爱。

当你我都在关注华北有趣的动物，热爱身边的小生命，那么每一个人都能成为华北自然保护的一分子。


后记：雁之同学在野鸭湖安装的相机在近期有很多都被人偷了，我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事情！！——我盟


-END-


成为猫盟月捐人，一起探索城市中的荒野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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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保护湿地，拍鸟大爷就没鸟可拍了！

不看不知道，北京城市副中心，就有308种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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