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盘山豹：我有7道大餐，阿夏狼：我有10道!

在阿夏拍到的豹猫

01

又见阿夏 

“这到底是个啥？狍子还是梅花鹿？”

我一边快速翻着阿夏XX号机位最新收回来的照片数据，一边崩溃地将一只健壮的有蹄类照片扔进群里。

这个相机我还记得，是去年10月我们第一次来阿夏安装红外相机时，我和巧巧、阿夏保护区的杜凯一起来安装的。

那个健壮的有蹄类：狍子

当时我们已经爬了几天山，体力不支，于是自告奋勇挑选了比较短的一条调查线路……远的那些就交给一晴和东东这两个年轻人了。

不过我们还是很有原则的。虽然走不动，但我们依旧挑选了那条陡峭、平直、植被葱郁的山脊。

那地方虽然也就从山根往上爬个百来米吧，但肯定有不少动物会走，我十分确定！

我们踩着湿滑的倒木过了河，然后喘着粗气爬上那道梁。

我一看环境，我靠真是太棒了，参天大树下一条明显的小兽道，沿着山脊往上蜿蜒，很明显可以通往主梁。

那么主梁上的动物就可以沿着这条兽道下来。

山下的动物也可以沿着兽道上到山顶去。

就它了！我指着一棵大树说。

大树位点，后来拍到了不少动物

我来到一条相对较平的路段，正好有棵巨大的云杉长在路上，它对面是另一棵同样巨大的云杉。

所有人都喘着粗气表示赞同，毕竟爬得更高那是一晴东东他们的任务。

东东是爬山担当

02

填补空白

半年后大牛又带着子驭、一晴和蓓蓓跑了趟阿夏，去高海拔装了一些红外相机。

于是我们大约有30台红外相机在阿夏的野外工作了。

阿夏保护区大家可能不大熟悉。

阿夏保护区的前身是白龙江森工局的一个下属林场，过去以采伐为主要工作。

天然林保护工程开始后，森工从砍树转为森林抚育，最终阿夏成立了一个省级保护区，主要辖区在甘肃省甘南自治州的迭部县，管理局则在舟曲县。

我们之前介绍过，这里属于岷山的最北端，与迭山隔着一条白龙江。从阿夏往东北方向，则是秦岭的西延。阿夏正好像是秦岭-岷山的桥梁。

阿夏保护区的位置 ©

我们知道这种地理上的过渡地带往往在生物多样性上会有一些有趣的现象，比如物种的互相渗透，动物种类比较多。

而我们一开始最关心的问题是：华北豹到底有没有从秦岭通过岷山北部的文县、舟曲、迭部等地进入到大熊猫的栖息地？

过去岷山、邛崃山这些熊猫栖息地所记录的豹子，和今天的华北豹是否是连续分布？

后来又想：是否阿夏保护区的迭部山区（阿夏保护区大部分辖区在迭部县）有可能也有雪豹分布呢？

毕竟王朗保护区（位于岷山中部）都拍到了雪豹，岷山北部还是有可能有雪豹的，而且阿夏保护区的达拉沟有岩羊——这个雪豹的主要猎物的分布。

王朗保护区拍到的雪豹 图片来源：王朗自然保护区

此外，岷山是中国金猫的主要分布区之一，秦岭也是金猫的重要分布区，那么在两山过渡区域金猫的情况如何？

这些都是中国猫科动物的一些未知问题。

填补空白是有效保护的第一步，因此我们来了。

03

10种有蹄类 

数据确实告诉我们不少有趣的故事。

首先，我们没有拍到豹、雪豹，甚至也没有拍到金猫。

在过往记录和民间访谈里，我们知道这里过去也是有豹子的，但可能并不多。

至于雪豹，没有可靠的信息，但确实这里拥有雪豹的适宜栖息地。

出乎意料的收获是：阿夏拥有种类丰富的有蹄类动物。

在一年的野外调查中，有蹄类记录如下：四川羚牛、中华斑羚、中华鬣羚、梅花鹿、狍、毛冠鹿、林麝、马麝、野猪、岩羊，一共10种！

四川羚牛

中华斑羚

中华鬣羚

梅花鹿

这个数字已经是比较高的了。比如华北，大多数地方只有3种有蹄类：狍、野猪、中华斑羚。

像六盘山这样物种比较丰富的，有7种：中华鬣羚、中华斑羚、狍、野猪、林麝、毛冠鹿、小麂。

只有像新龙这样处于优越的地理位置、栖息地类型非常丰富的地方，会拥有12种或更多的有蹄类。

岷山绝大多数地方没有狍的记录，只有在阿夏，狍子的拍摄记录并不少。

这可能彰显出很多潜在的有趣问题：是什么环境因素导致岷山北部的阿夏有如此丰富的有蹄类种类？它们之间会相互影响吗？它们以后会出现此消彼长的现象吗？

有人会说：它们现在不好好的么？为啥要杞人忧天？

这就引出了我们特别感兴趣的另外一件事：既然阿夏没有大型猫科动物，那么谁来吃这些有蹄类？

这么多有蹄类却不被吃，简直是一件违反天理的事情。

毛冠鹿

马麝

野猪

岩羊

和顺只有2种有蹄类，都滋养了那些华北豹。

新龙有12种有蹄类，因此有2种大猫（豹、雪豹）2种中猫（猞猁、金猫）。

在阿夏，我们发现这里的大型食肉动物有3种：狼、黑熊、大熊猫（过往记录）。

其中大熊猫不能算掠食者，黑熊也不能算完全的掠食者。

一件有趣的事情是：岷山其他地方的狼特别少，但阿夏的狼并不罕见。

黑熊

岷山很多地方分布着金猫，但没有豺狼虎豹。

金猫的生态位无法取代大型食肉动物如豺、狼、豹、雪豹，因此岷山很多地方也会出现有蹄类、特别是羚牛的明显增长现象。

因此，看上去阿夏的狼正在或即将起到非常关键的自然调节作用，而这一作用可能在未来整个岷山乃至秦岭的保护中都会起到示范作用。

据说，随着这些年来生态保护的加强，动物在变多，狼也在变多。

我们希望通过长期的野外调查，把这些据说一一证实。

也许阿夏不需要拥有雪豹和豹，但阿夏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岷山里面拥有健康的大型食肉动物种群——狼群，以及由狼群所控制的十种有蹄类的完整健康的森林生态系统。

不同位点拍到的狼

第一次我带着一晴来到阿夏，走在阿夏的山里，一晴说这里好像优胜美地。

我忽然想起了因重引入狼群而催生生态系统重构的美国黄石公园。

阿夏美丽的山林 ©大猫

04

合作 

杜凯是阿夏自然保护区资源宣教科的干将。他非常热心地张罗我们来阿夏，他和曾科长每次都陪着我们出野外，我们和护林员们上的山，他们都会跟着一起上。

在中国，这其实很难得。

他们说阿夏起步晚，底子差，历史包袱重，连最基本的保护区本底资料都没有。

而且他们经常连工资都发愁怎么发。

但他们希望把事情做起来，搞清楚阿夏有什么，怎么去保护。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那就干啊。

我们帮他们先做两件事：一是装红外相机找动物；二是让护林员们学会装红外相机找动物。

学习安装红外相机

据说一晴来过两次后，连保护区局长都知道猫盟有个姑娘爬山，他们护林员都跟不上，于是经常开会的时候大声喊：人家姑娘都那么能爬山，你们还干不了？

事实上现在杜凯已经拉起了一支能爬山、能装相机的队伍。

虽然一晴已经是阿夏的传说，但她可能也就止步于传说（也可能升级为神话），因为以后爬山装相机的活儿，阿夏自己的队伍肯定能干得更好。

传说中的一晴 ©大猫

山水也已经和阿夏开展合作，将在社区保护、自然教育等多方面帮助阿夏开展工作。

2021年10月16日，我代表猫盟与阿夏自然保护区签署合作协议，双方将在野外调查、数据分析等多方面开展长期合作。

签署合作协议 ©一晴

05

未来可期

这两天我和一晴、夜来香在从迭部到若尔盖的山区自然观察（闲逛看动物）。

我们看到了不少梅花鹿，其中有公鹿在打架，也有母鹿带着小鹿在溜达吃草。

看到了好多梅花鹿！©大猫

晚上我们听到无数的鹿在嗞儿嗞儿叫唤，非常美好的体验，终于懂得了啥叫呦呦鹿鸣。

我终于可以一眼看出母梅花鹿和母狍子的区别了！

母梅花鹿夏天毛是红的身上有白斑点，母狍子也红但是没斑点。

梅花鹿的白屁股上黑尾巴挺明显，狍子就只有个白屁股没有黑尾巴！

梅花鹿的屁股（©大猫）和狍子的屁股

我希望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在不久的未来不仅能够在阿夏山林里的夜晚享受呦呦鹿鸣，还能够欣赏这个由狼群统治的岷山有蹄类王国。

当然，顺便也可以看看熊猫。

阿夏秋景大赏（摄影：大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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