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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届“星火杯”科幻征文大赛初审作品:超短篇组-35号 | 《我的一生》

高校科幻 高校科幻 2023-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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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峰文化提供赞助支持,八光分文化提供指导支持,高校科幻平台、四川大学科幻协会、武汉大学科幻协会主办,联合全国众多高校科幻社团举办的第五届“星火杯”全国高校联合征文大赛正式启动,截稿时间为2023年6月15日。接下来将陆续推出经过初筛环节后进入初审的来稿作品,敬请关注!


       


进入初审作品:超短篇组  35  


我的一生

全文4196

预计阅读时间11分钟


“北北,妈妈要飞去另一颗星星了。你最爱听故事,所以妈妈给你留下了三个故事。答应妈妈只有在最难受的时候才能看哦。”

母亲走后的第十二个夜晚,疲惫的父亲终于在我不分昼夜的哭喊中败下阵来。他从柜顶搬下母亲的笔记,为我念出第一个故事。

流云星的故事

云是长着雏翅的双胞胎。

她们会在流云星上待至成年。成年后,其中的一只会展开万米长的太阳帆羽翼跃过大气层飞向太空,另一只则会将雏翅退化,永远地呆在流云星上。

然而不论飞翔的那只距离留在母星上的流云多么遥远,它们的量子头冠都能传递两人的心念。

北北,妈妈的心永远与你和爸爸在一起,不论距离多么遥远。

“结束了吗?”听完流云星故事后的我抹了一把鼻涕,撅着嘴继续挤出咸咸的泪花。

“就这些了——宝贝别哭,爸爸再讲一遍好不好?”父亲温柔地抚着我的背说到。

“好!”

父亲有些嘶哑的低沉嗓音将故事漱过我的耳朵,一遍又一遍。第七遍时,困意终于侵上我的大脑,我将母亲的笔记与父亲的手臂一起圈在怀中,闭上眼睛坠入了梦乡。

“我要当宇航员,去太空找妈妈......”入睡前的我喃道。

父亲没有用话语挽留落入梦湖中的我。我沉沉地睡去,他则在我熟睡后有些沉重地看向窗外的黑夜。

新年钟响,无数花彩同长庚星一般划过夜空。

年幼的我尚不知道的是,在我于梦中和云一起遨游太空时,母亲已经飞出父亲凝望的星穹,向着充满未知的另一片星夜前进......

“如果现在能对你的母亲说一句话,你最想对她说什么?”

“谢谢您为人类做的一切,希望您能凯旋。”

聚光灯下的我念出了早已备好的台词。“卡”声响起,我对着导演与摄影摇了摇头,在掌声和呼喊中提起裙摆跑出了演播厅。

雨正在吞噬这座城市。水珠为我褪去妆容,我抬头看向被夜色掩埋的星空,想到伯牙号上休眠的母亲。

她会在一百年后苏醒,而那时的我很可能早已过完并不璀璨的一生。

距离我阅读母亲写下的第一篇外星童话已经过了十二年。这十二年里,我从最初的踌躇满志被挫至被迫接受了自己的平庸。

我的身体不像母亲那样健康,经常因患病而卧床。学习能力更是一塌糊涂,仅靠各类昂贵的补习班将自己吊在中游。唯一能自我安慰的只是在讲故事上的天赋,但我觉得自己只是蹭到了母亲小时常常为我朗读童话而带来的余晖。

我越长越大,距儿时梦想中的那片星空与母亲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转角处,形色匆匆的中年女性被奔跑的我撞倒。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裳,我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气与紧接其后的惊喜。

我知道怒气的靶子是我,惊喜的靶子则是我远在一光年外的母亲。

“你是‘先锋’张楠的女儿张北北!”

她惊呼出声。于是我不知第多少次地带上面具,把母亲的光辉事迹讲给她听。听完故事后的她心满意足地离开,我却颓然地坐到了地下。

自我的母亲张楠——伯牙号的唯一一位女性先锋离开地球已过了十二年。

伯牙号的使命是前往天苑四探寻被推测可能存在的外星生命。在这个侥幸被和平涂盖了几十年的蓝色星球上,探索未知的先锋们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人类社会的楷模。

远航的母亲留下了数不清的财富与优待,仅出航费就足够我与父亲挥霍一生。

小时候的我总是将对母亲的思念掩入心底,于同龄人面前炫耀她的存在,并在羡嫉的眼神中得到满足。可不知为何,随着年龄的增长,一种与之相反的情感逐渐在我心中生根发芽。

这是因为过去的这十年里,我与父亲正一寸一寸地缩作母亲的影子,活成一个荣耀背后的符号。

跑到筋疲力竭后,我拖着身体敲响房门。父亲一边心疼地责怪我一边为我把浸湿的外套褪下,打开浴室门放出圈养的热气。

我赤身裸体地跃入缸中,把身体扔给温热的水。妈妈走后,我与父亲一直没有从我们三人曾居住的老屋中搬离。我曾提议搬迁他处,父亲却总是以沉默拒绝我的提议。

委屈涌上心头,我任由断线珍珠般的眼泪融入大海,抬头透过窗户看向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月亮的后面,母亲正以百分之十二光速沉睡。

“……妈妈,如果你终要远行,为何要仍要生下平庸无能的我?”

我对着月亮问出了藏在心底的话语。

无人应答。

我本可以忍受被锻作名为“张楠”的塑像,直到那束射线将我耀得遍体鳞伤……

闪电撕碎穹顶。我坐在父亲的车内,揣着不安的心看着向我涌来的车窗前景。路灯打在父亲的脸上,映出他因思念与操劳而生长的皱纹、白发与拧成一股的眉头。

裂帛般的雷声震过大地。下车后的我浑浑噩噩地跟着父亲挪入了研究所。在那里待了一夜后,不敢打扰任何人的我终于从慌乱的研究人员迸出的话语与频繁报错的仪器中推出了噩耗的内容:

因为未能被探知的辐射,父亲设计的通讯设备出了意外,地球方面永远地丢失了所有同伯牙号的联系。

太阳升起,光芒穿过窗户刺入研究所。我看到父亲挥舞着因劳累而颤抖的双臂从侧门冲入。他身后的荧屏正循环播放着伯牙号传来的最后景象,那景象中映着沉睡的母亲。

在他回头的一瞬间,画面消失了。父亲愣了一会,将带着雾水的眼镜缓慢地摘下,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与母亲同窗,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哭泣。

母亲失联的三个月后,父亲因劳累过度而突发心梗去世。接到消息后的我闯进病房握住他冰凉的手,并在那时摸到了他留给我的字条。

我对不起所有人。

父亲留下的字条成了压倒我的最后一株稻草。我不顾一切地跑回家中,发疯般地摔着家里的一切。

就在我万念俱灭时,母亲临走前的留下话于我的心中复苏。于是我从柜顶取下了她留下的笔记本,擦去封面的灰尘开始阅读第二个故事。

石磊星的故事

石磊星距离他的恒星太过遥远,遥远到整个星球都被厚厚的冰层覆盖。生活在石磊星上的磊只能蜷起身子围在圣山在脚下。圣山的下方是石磊星上唯一接近地表的滚烫岩浆,岩浆的热量令磊们在特殊的溶洞中诞生并生长。

磊们会在成年后脱离族群,一起向山顶爬去。随着海拔的升高,他们距离自己赖以生存的熔岩越来越远,躯体会变得愈发僵硬,但他们坚持向上攀登,向天空发起无畏的冲锋。这样的攀登会一直持续到最后的磊死于圣山的山顶上。

磊的每次攀爬都会令圣山高上一分。也许在无数年过去后,圣山会划开戈林星的大气,冲破戈林星重力的束缚延绵于太空......

北北,对不起,妈妈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为了攀登圣山抛下了一切。

但妈妈恳求你要努力,不要活在我的圣山背后,要努力攀登属于你的山峰。

直到泪滴将纸张浸湿,我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我放声大哭,让呜咽变为嘶鸣再变作沙哑的哽咽,用尽最后的力气才沉沉睡去。

我醒来时,风暴已经褪去。阳光将寒冷尽数驱散,拉开了崭新的天幕。

处理完父亲的葬礼后,我以平庸的成绩考入了一所普通大学。本科期间,我开始尝试创作科幻小说。我创造了一个与母亲形象完全不同的男性主人公,他鲁莽、粗鲁,有着战争留下的伤病,但也热情、真诚,永远不会抛下同伴。我策划了他与同伴在宇宙中的无数次探索,并用这些历险构建了一个天马行空的虚幻宇宙。

我的写作生涯并不顺利,同我的人生一样。我总是在完成繁重的大学课业后充满期待地打开电子邮箱,接受编辑或礼貌或直白的评价与指点,再将无数句“作退稿处理”有些哀怨地吞入腹中。

毕业后的我离开了自己生长的繁华都市,选择去偏远山区的一所小学支教。虽然父母留下的遗产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但我并不想以此为生。放学后的夜晚,我会陪在父母外出打工、自己却留在大山内的孩子们身边,为他们讲述自己书写的科幻故事。

在我写作的第十年、累计收到一百封退稿信后,我翻开笔记本,阅读了母亲留下的最后一个故事。

乌洋星的故事

无数只洋飘在乌洋星的海洋中。海洋中没有天敌,恒星将它的光慷慨地洒在乌洋星上,洋们顺着水流上下浮动,接受着世间的彩虹、暴雨、飓风与一切自然的馈赠。

它们的生命没有目的。如果七天接触不到阳光,洋便会融化为泡沫,再凝做结晶坠入深渊中。它们的结晶会在深渊中被海底的热流孵化,并转化为新生的洋继续于在乌洋星中漂流......

北北,如果无法爬上自己的圣山,就做一只洋吧。

妈妈真心希望你能快乐地度过一生,哪怕甘于平凡。

最后一页书页合拢,读罢故事的我仿佛又听到了母亲的耳语。但这次,我选择违逆母亲的期望,继续攀登自己的圣山。

也许是我的努力打动了编辑,一年后,我著的一篇讲述主角拯救被困外星的妻子的短篇小说被一家科幻杂志刊登。这篇文章侥幸取得了不小的成绩,我也因此拥有了一小批忠诚读者。紧接着是刊登第二篇、第三篇......在写作上坚持终于有了回应。数年后,人生中第一次,我以名为张北北的作家身份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仍然有人会在我面前提及母亲,但更多是询问我的创作是否受到她事迹的影响。

我挣脱了母亲的枷锁,做回了张北北。

第一部作品集出版时,我久违地回到老屋将一切打扫如新,为它上缴欠了十年的水电费,在浴缸中泡了一次热水澡。

时间过得很快,快到我还没未回过神来就躺到了父亲曾卧居的病床上。母亲的笔记被我作为附录随暮年时创作的回忆录一起出版。为了取得合著署名,我遵从自己的内心在书的最后写下了第四个故事。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病床上的我陷入昏迷,又在回光反照时发觉清醒回流至我的躯体。苏醒的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人群中,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并在意识到我苏醒后闪身,一起指向了病房的荧幕。

月华蒙尘,流光如水银泄地。我的视线混合着月光穿过最后一滴泪水投向前方。

荧幕之上,藏在破旧的宇航服下的人缓慢而坚定地伸手,握住了对面的生命。

附录

故事之外的故事

猴生活在猕猴星上。学会生火后的他们经常聚在一起与另一群猴打架,即使遍体鳞伤也要继续挥动拳头。

有一天,一只猴突发奇想抬头望向星空。他想知道猕猴星外会不会有猴子之外的朋友。

猴存在的几千年来,越来越多的猴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这些猴停下了挥拳的动作,开始思考怎么飞出猕猴星。

猴很弱小,没有能在星际间航行的太阳帆翅膀,也没有能抵挡辐射的坚硬外壳。但他们懂得制造工具,于是做出了又高又快的船在宇宙中滑行。

一只母猴被族群选中为船的乘客。离开前,她害怕自己的小猴会在自己走后遇到困难,于是为她留下了三个她喜爱的关于星空的故事。

小猴在猕猴星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最后终于理解了母猴。

时间过的很快,小猴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临行前,她想对母猴说:

妈妈,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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