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周总理还惦念着黄镇：千万不要摔倒了

1974年年底，黄镇夫妇应召回国，抵达上海。刚下飞机，外事处的同志急忙走上前来，转告黄镇：“周总理来电话说，黄华同志回来时在上海宾馆厕所滑了一跤，把腰扭伤，是用担架抬上飞机才回到北京的。要你在上海住宾馆，一定要注意厕所地滑，千万不要摔倒了。”

阴冷的气候里，黄镇忽然感到温暖，连胸口都是热呼呼的。黄镇望望朱霖，一瞬间，他抑制着的眼泪又涌流出来。他不愿意叫人瞧见，扭转头望着别处。

周恩来已经住进了解放军305医院的病房，癌症正侵蚀着他的肌体。不久，他又要做一次手术。但他还是把刚到北京的黄镇叫来。明天就是1975年的元旦。

• 1955年4月16日，周恩来总理率中国代表团参加亚非会议抵达雅加达机场，受到阿里·沙斯特罗阿米佐约总理（前排右一）欢迎。黄镇大使（前排左一）前往机场迎接。

黄镇靠近周恩来坐着。他发现总理眉毛依然威武，双唇依然露出善良慈爱，可是面颊却变得那么瘦削灰暗，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了……

周恩来谈了一些有关美国的问题之后，低声问道：“驻美联络处的房子是怎么买的？”

黄镇想了一下，说：“临走前总理批了900万美金，让我全权处理买房子问题。我想少花些钱，正好遇到一对夫妇因患心脏病，急于卖房子，地点好，房子好，价钱也便宜，共有400多个房间，办公、宿舍都解决了，来往代表团也有招待所可住。还买了两处官邸，供开展对外活动之用。我和韩叙同志并没住进去，买房子加修理，总共用了600多万美元。虽然现在房子用不了，但我觉得乘友好时买下比较好。按规定，那一带住房不能用于办公，我们拜会华盛顿市长，做了许多工作，由市长出面协助，市议会才批准我们可在大楼办公。”

• 1973年10月1日，华盛顿第一次升起了五星红旗。照片为五月花旅馆，时为中国驻美联络处临时驻地。

在美国买房子是要绞尽脑汁的。商人听说联络处要买大房子，立即抬高房价。为了压低大房的要价，黄镇就先花几十万元买了两幢小楼，待中美关系正常化后，视台湾使馆房产收回情况再考虑买大楼。但因多数同志主张买大楼，黄镇就在商人落价时，买下了现在的大楼，共付购置房产费610万美元。〔此后房价已涨了二倍以上。1975年初，外交部、财政部联合出国巡视小组也认为此房买得好。〕大楼的右边有一条汽车通道可通楼后的空场，允许联络处使用通道，并可在那里停车。

黄镇接着说：“官邸旁边还有三座花园小楼，用不了100万就可以买下来，作为今后外交官们开展活动的场所。但使馆有同志不赞成，还要我卖掉已买的两处官邸，我当然不干。”

• 1974年7月，黄镇宴请曼斯菲尔德和斯科特时大家一起亲切交谈。左起：翻译冀朝铸、黄镇、夏威夷参议员井上、曼斯菲尔德、斯科特、爱德华·肯尼迪。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周恩来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问：“在外交活动方面，你是否与肯尼迪他们接触多了？”

“共和党、民主党我都得交朋友，如果目前我只做在台上的共和党人的工作，将来民主党上台怎么办？”

“是这样。我再问你，你参加对外活动是否多了？”

“我们刚去不久，正在开展工作，人家指名请我，而且是很重要的场合，我不能推给别人。有的我不去由韩叙同志去，如果让身分低的同志去就会得罪朋友。”

“原来如此。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嘛！”周恩来垂下眼皮望着地下，眉毛高高地耸起。“前几天我去毛主席那里，主席告诉我，说你回来时要我与你谈谈，大约是有人反映情况到主席那里去了。我一定向主席解释。”

黄镇心里明白有人告了状。

他向总理述说了工作上的困难，提出调动。

周恩来目光里满含着热忱：“主席和我对你是信任的，你安心工作。”

他们谈了很久，经医护人员再三催促，周恩来只好伸出手和他俩握手。

病房里传来一股刺鼻的药味。黄镇十分清楚，周恩来总理正在接近生命的终点。他甚至怀着悲痛的心情想到，这是否是与周恩来的最后一面？一种就要失去总理的感觉刺痛着黄镇的心。

-End-

文字 | 《将军不辱使命》 

作者 | 尹家民

图片 | 《黄镇：将军·外交家·艺术家》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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