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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 | 陈苑苑:​阿瑟港,悲情流放地

陈苑苑 新三届2 2020-09-03


作者档案

本文作者


凯苑(陈苑苑),南京人,出生于上海崇明,1978年入学南京工学院无线电工程系,毕业后回母校进修自动控制工程,长于速度控制和实时控制程序设计。1988年移民澳大利亚Adelaide,1996年就读于南澳大学,毕业后做进出口贸易和民居房产投资。2013年读教育学研究生,现为澳大利亚在册数学教师。自小酷爱文学,常作随笔,在海内外媒体均有发表。



原题
阿瑟港
悲情流放地
 


作者:陈苑苑


Port Arthur 阿瑟港对我是一个遥远的记忆。

那是1996年的一起恶性枪击案。凶手在阿瑟港历史遗址咖啡店里近距离开枪,致35人死亡,19人受伤。此案令John Howard 政府出台禁枪法。阿瑟港也因该惨案嵌入澳大利亚人的记忆。
 
然而,阿瑟港的历史大悲剧,则是殖民初期英国囚徒的牢狱生活。它连续上演了将近半个世纪,可为澳大利亚文明史中最悲怆的一页。
 
背景


18世纪末和19世纪初,蒸汽机技术开始广泛运用,机械化大规模发展。机械代替手工导致工人失业,而失业导致的贫困又引起偷盗增加。为打击犯罪,监狱人满为患。英国政府将本国无法容纳的囚徒发送殖民地——美国。
 
1775年美国宣布独立,囚徒送往美国不再可行。
 
早在1770年,James Cook 发现澳大利亚。1783年英国宣布澳大利亚为英属殖民地。1788年1月26日,英国第一批囚徒抵达悉尼。同日,悉尼总督Auther Phillip 在Port Jackson 杰克逊港升起英国国旗,开启了澳大利亚的现代文明。
 
1月26日也被定为澳大利亚国庆节。英裔澳大利亚人认同当年的英国囚犯为自己的祖先。他们当年骨肉分离,被强制移民到此,日后挥洒血汗,开拓荒蛮之地。
 
前几年,澳大利亚广播电台古典音乐台由听众推选100首古典音乐,结果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排名第一。那是描述黑奴在新大陆(美国)仰望星空思念回不去的家乡的曲子,旋律如泣如诉,催人泪下。旧日囚徒的后代永远铭记他们的祖先来自万里之遥的欧洲岛国,那是永远割舍不断的情,永远无法消弭的痛。

阿瑟港历史遗迹


1833—1877年,阿瑟港设为澳大利亚各处监狱累犯的流放地。1830年这里是一个伐木营地,政府利用囚徒的劳力采集并生产木材。
 
位于南纬43.17度的阿瑟港是个天然的囚禁之地。其水温终年在12度以下,囚徒绝无可能从水路出逃。通往阿瑟港的路只有一条。而在这条仅有的逃路上,还有一段叫鹰脖卡的窄道,看卡狗总在半饿状态,随时疯也般追捕逃犯,令人毛骨悚然。
 
在阿瑟港作为流放地时,英国本土监狱系统改革已经完成。监狱,是旨在“将流氓恶棍改造为老实人的机器”。该机器的部件为:纪律和惩罚、宗教和道德教育、区分和隔离以及培训和教育。阿瑟港历史遗迹也展示了这几相功能。
 
 阿瑟港监狱
 
从远处望去,这座1857年建造的四层楼的砖墙建筑,你也许看不出它是阴森的牢房。监狱内部,每层楼的中间通道两边排列着不到四平方米的囚室,没有供水和排污系统。英国政府当年是要利用囚徒的劳动力开拓殖民地。
 
而这160年前的监狱楼也体现出英人的长远计划,管理能力和工匠精神。
 

阿瑟港教堂


为配合教化囚徒,阿瑟港流放地建有教堂。这座哥特风格的教堂建于1836-1837年,由囚徒建造而成。它可容纳1000多信众。每周的星期日,超过1100名囚徒被强制参加礼拜,听取布道,静思悔过。
 
监狱的管理人员,以及医务员,会计,牧师均有宿舍。政府首长则有其小屋及花园,精致,优雅,设计的位置可避免看到恶浊的囚徒。
 
在阿瑟港对岸的普尔角上,是英国的第一间少年犯监狱。囚徒的年龄在14-17岁之间,最小的年仅9岁。他们同成年囚徒分开,以避免受到成人囚犯的影响。资料称普尔角监狱以纪律严明,惩罚严厉著称。那会是怎样的严明、严厉,令我不寒而栗。毕竟还是孩子,漂洋过海,永离父母,不知道洒过多少思乡的泪水,痛断多少父母的柔肠。

然而,所有少年囚犯均受教育。我们中国的文化是读书做官,不知道让少年犯受教育的理念支撑是什么。是不是那种更为长久的教化,既受过教育会减少犯罪,甚至不去犯罪,因为可以运用自己的智识获取生活资料呢?

在绿草如茵的流放地遗址上,我还是不敢细想囚徒们在这里生活的每一日,每一时。但整个流放地的建立,显然不止为了一时一日。建筑物的坚固,管理人员的全面,生活设施的完备,彰显出英国政府并不是打一枪换个地方的土匪思维。

亚瑟港造船厂遗址


游人很难想到,亚瑟港还有一间造船厂。建于1834年,该造船厂由造船师John Watson 所拥有并管理,运用此地丰富的木材资源,专为英国政府建造和修理船只,偶尔也会为海盗修理。15年里,John带领70个男囚,有些还未成年,建造了16艘大甲板船舶和150艘敞舱船,用以运送囚徒,以及在阿瑟港和其他地区运输食品、原材料和工业用品等。

John深知学习技能和劳动与改造囚犯的关系。他会分配给听话的囚徒有技术含量的工作,而让冥顽不化的干重体力活。John的孙子回顾祖父曾说过,他将有极端性格的囚徒变为高效的工人,因为他将囚徒当做一个人来对待,而不是囚笼里的野兽。他还发现,一般来说,无论囚徒怎样危险或绝望,大多数都还是愿意学会一项技能。

史密斯·奥布赖恩小屋


阿瑟港遗址还有一座史密斯·奥布赖恩小屋,它是亚瑟港最著名的政治犯的关押处。在1849到1953年,史密斯·奥布赖恩在此小屋里服刑。这里可以看到,政治犯和其他犯人是相隔离的,生活待遇要好得多。史密斯·奥布赖恩是爱尔兰新教议会党人。他因为诉诸武力以求爱尔兰的自治而被判终身流放,又因拒绝保证不再越狱而被送至亚瑟港。他最终离开澳大利亚,在比利时定居。

流放地的终结


从1788到1868年,共有165,000囚徒被英国政府遣送到澳大利亚,其中半数在塔斯马尼亚。这些罪犯,大多源于贫困而犯罪,很多不过只是偷了一条面包,一块手绢而已。

囚徒们到达流放地以后,大多被赦。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没有选择再回英国。因为他们都身世低微,极少钱财。一张50英镑的船票(相当于今天10万英镑)对他们是天文数字,绝少有人可以支付得起。加之路又遥远,单程航行长达18个月。

这165,000人是澳大利亚最早的移民。他们在本国,为国家工业化付出沉重代价;而在这里,又为殖民地的开拓付出难以想像的辛劳。今天,澳大利亚人的坚韧、乐观的民族性格,或来自于早期移民的承传。澳大利亚的美好和富裕,始于他们的苦难和艰辛。行文至此,不禁要为他们所承受的苦难和巨大的付出,深鞠一躬。

英政府于1853年停止运送囚徒到澳大利亚。阿瑟港流放地于1877年终止使用,而成为景点。1901年,联邦澳大利亚成立,阿瑟港便成为澳大利亚历史遗址,并成为保存和研究监狱历史和囚犯史的基地。

2019年1月7日

Adela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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