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北游

<1>

《圣经》里有一个故事，

是说法利赛人试图刁难耶稣。

于是抓住一个正在行淫的妇人交给耶稣说：

“摩西在律法上吩咐我们，

把这样的妇人用石头打死。”

耶稣却轻描淡写的回应道：

“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

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

听得这话，

所有的人都一个接一个的羞愧离开了。

可能他们知道，

没有一个人敢说，

他的心灵是完美无瑕，

心中从来没有闪现过一丝邪念的。

当我们夜深人静检视自己的灵魂，

我们必须有勇气承认，

我们在道德上就是个残次品。

<2>

前段时间，

在河南驻马店市发生的一个二次碾压事件，

不出意外的再次引起了全社会的大讨论。

一辆出租车在人行道上撞到了一位年轻女子后，

驾车逃逸。

之后,

很多路人围观却未使出援手，

导致不久被另一辆路过的车辆碾压致死。

和以往众多的类似事件一样，

各大公众平台讨论如火如荼，

当时在场“见死不救”的围观群众不出意外，

再次成为舆论谴责的众矢之的。

但吊诡在于，

网上这么整齐划一、痛心疾首的网友，

却没有一个出现在现场，

从概率上讲，这一点也不科学。

所以有评论戏谑道：

“不知道是网友不上街，还是路人都不上网，

义愤填膺的都是网友，

冷漠无情的总是路人。”

<3>

2011年9月，

著名音乐人高晓松酒驾造成四车连环追尾，

4人受轻伤。

他第一时间下车道歉，

表示承担损失，

其经纪人也立即出面与受害人协商赔偿，

达成了谅解协议。

对待司法机关，

“背景显赫”的他肇事后不逃逸，

等待警察，

并且积极配合调查，

在法庭上认罪态度良好。

其“酒令智昏，以我为戒”的自白，

也博得了社会大众最大程度的谅解。

这甚至让当时的舆论认为对高晓松6个月的量刑实在过重。

然而高晓松出狱后却这么说道：

“有很多人跟我说量刑过重，

我说，我以前也干过好多不要脸的事呢，

不要脸虽然不能被判刑，

但你自己心里知道你干过很多不要脸的事。

我觉得就该判重点，

把以前欠的全部的债这次一起还了。”

高晓松无疑是智慧的，

他的智慧在于，

他不但早就认识到，

是人，会犯错，

而且知道自己应该为所犯的错，

付出应有的代价，

有担当，不抱怨。

可惜的是，

这点认知，很多人是没有的。

这些人会自我催眠似的认为，

自己是单纯善良的小白兔，

总在做好事，

而其他人总是危险而邪恶的大灰狼，

当然，结论就是：

坏事都是大灰狼干的。

<4>

这种认知，

我姑且称其为“小粉红思维”。

特点是，

他们无时无刻都在扮演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似乎要记住并四处宣扬每一个被虐的瞬间，

而每一个被虐的瞬间都可以加深其“被害者”的自我认知，

从而自我构筑起对大灰狼的道德优势。

按照我肤浅的理解，

这和“受虐狂”的特征还蛮接近的。

区别可能在于，

受虐狂从肉体的痛苦只能感受到生理快感，

这层次，实在太Low。

怎能比之小粉红对于精神受虐到道德优势的成功转化呢？

乐此不彼也就不足为奇了。

阿道夫·艾希曼，

这位第三帝国党卫军中校，

负责把整个欧洲的犹太人送进集中营的兵站指挥官，

对600万犹太人被屠杀负有重要责任。

1960年，

艾希曼在阿根廷被以色列特工抓获，

次年在耶路撒冷受审。

犹太学者阿伦特据此提出了一个非常著名的概念叫“平庸之恶”。

她认为，

最大的恶不是来自恶人，

而恰恰来自缺乏思考能力的普通民众。

当一个思想匮乏的人，

遇到一个强大的外力时，

他就会不自觉的进入作恶的状态，

没有了对于善恶的基本判断，

结果就是良知丧失，沦为恶魔。

就如同艾希曼，

他不仅参与大屠杀，

而且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参加了“犹太人的最终解决”的万湖会议，

负责把犹太人组织与运送到集中营，

他亲耳聆听来自上司的“从肉体上消灭犹太人”的指令，

亲眼看见死亡集中营中的惨烈场面。

然而，他为自己的辩护却振振有词：

认为“自己是齿轮系统中的一环，只是起了传动的作用罢了”，

作为一名公民，

他相信自己所做的都是当时国家法律所允许的。

作为一名军人，

他只是在服从和执行上级的命令。

而法庭上的他也是文质彬彬，

既不阴险，也不凶恶，

完全不像一个恶贯满盈的刽子手。

而恰恰是这样的反差，

让我们不寒而栗：

我们不知道身边潜伏着多少“艾希曼”，

自己的身上又有多少“艾希曼”的影子。

<5>

“平庸之恶”让我们认识到，

我们每个人可能都是潜在的艾希曼。

当我们放弃思考，放弃审视自身，

傲慢的以道德圣人自居，

对他人随意论断时，

你离艾希曼，只有一步之遥。

易中天先生说：

“自由就是自己选择，自己负责。”

因为自身的局限，

我们也许永远也不能肯定哪种选择对我们更好，

一辈子也思考不出什么是恶？什么是善？

但我们一定要告诉自己，

你必须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你可以如同高晓松，

忏悔担当赢得社会的谅解。

也可以如艾希曼，

把错误都推给他人，

迎接他的是终结其罪恶一生的绞刑。

如果用一句话来总结我今天的文章，

我想应该是苏格拉底的这句话：

“未经审视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

<让思想变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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