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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是君家木丨观察一棵柳023

豆豆豆荚 城南花事
2024-09-04


元大都遗址公园管理处院子里,有两棵大榆树
时隔一个月去新单位上班,前一天晚上竟然激动得睡不着。上班这件事,在疫情特殊时期,围城效应愈发明显。
在地铁上开始读理查德·梅比《树的故事》一书,40分钟的路程显得太过短促,处理完杂事,书还没读几页,就险些坐过站。
从书名上看,它跟梅比的另一本书《杂草的故事》算姊妹篇,但二者写法不同。杂草篇以萹蓄、柳兰、牛膝菊等一种种杂草为篇名,勾连起大致以该杂草为中心的人文、历史、博物等庞杂内容。树篇则以与欧洲人关系密切的山毛榉为“主人公”,探讨了人、自然、历史之间的微妙关系。
掩卷而思,如果换作一位中国作者来写这样主题的书,主角会是谁呢?作为今年与柳树相守的人,当然愿意相信,柳当之无愧。

进入6月,柳树的托叶愈发明显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榆柳荫后檐”“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作为乡土树种的柳树,与我们的先人相依相伴数千年,在古人的生活尤其是诗词中占有重要位置。
关于柳树在人类生活中的100种用途,《那些活了很久很久的树》一书中的柳树篇有详尽钩沉(《不如去看一棵树》一书也为柳树单独成文,但内容太过简略),也可以翻翻《古代人的日常生活》,看老祖宗怎么用柳枝画眉、刷牙。
关于诗词中的柳树,则可以参阅潘富俊的《草木缘情:中国古典文学中的植物世界》。书中的统计资料显示,柳在唐宋元明清的词中出现频率最高,在历代诗歌的引述中,也独领风骚。
图片来源:《草木缘情:中国古典文学中的植物世界》
不过,有趣的是,柳树在古时候,常以“杨柳”甚至直接以“杨”之名存在。
比如“杨柳依依”,“依依”的只会是枝条柔软、愁肠百转的柳树,不可能为枝条力争上游、叶摇如鬼拍手的杨树。
再比如,《战国策》中记录的善射箭的养由基,“去柳叶者百步而射之,百发百中”,后来这个故事被凝练为一个成语“百步穿杨”。明明以柳叶为靶,缘何“讹传”为穿杨?杨柳一家之故也。
多年前,读刘夙老师的《植物名字的故事》一书,甚为喜欢,不仅是因为其中非常为博物爱好者打气的话——博物学研究一般不需要太高的门槛,最重要的是兴趣和毅力……只要有兴趣、有毅力,坚持十几年、几十年,人人都可以成为博物学家——更重要的是,我一直也很钟情于为植物名探源。

这些年过去,始终对书中一个标题念念不忘——《此是君家木》。文章讲的是我国植物学奠基人胡先骕先生与德国植物学家雷德尔先生间的一段佳话。二人早年间在哈佛大学阿诺德树木园相识、相知,回国后,二人先后发表过一个以对方姓氏为名的新属,Rehderodendron(雷德尔家的树)、Huodendron(胡家的树)。真是植物学家特有的深情与烂漫。
这阵子大宝在家上网课,有一日他请我帮忙抽背课文,题为《杨氏之子》,出自《世说新语》。

梁国杨氏子九岁,甚聪惠。孔君平诣其父,父不在,乃呼儿出。为设果,果有杨梅。孔指以示儿曰:“此是君家果。”儿应声答曰:“未闻孔雀是夫子家禽。”

呀,原来“此是君家木”的“根”在这里。待孩子朗朗背完,我忍不住跟他分享了书中植物学家们的故事,之后又一同打趣,从记忆里搜索了些以对方姓氏为名的“郭家X”“陈家X”。
走到阳台前,俯视我的柳树时,突然想到,生辰将近的杨氏闺蜜,我似乎可以以数枚柳叶或一段柳枝相赠——杨柳本一家,此是君家木。
柳树的绿,如覆了膜,有一层灰白,从周围深深浅浅的绿中跳脱出来

柳树的腋芽,又萌了新枝




沿着文章开头的元大都遗址公园,说点儿题外话。
小月河畔的绦柳,浓郁庄重。养护工作做得比我们小区的好一些,但晨光中,蚜虫的蜜露也在柳叶上熠熠生辉,柳厚壁叶蜂的“婴儿房”也时不时闯入眼帘。
公园里,老年合唱团舒缓有力的歌声让人感受到久违的安定感。这其中,似乎蕴含着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平凡。平反的一个早上,平凡的歌唱。
这种平凡看似是一种司空见惯,但在历史的长河中,它又显得如此可遇不可求。就像丘吉尔故园的山毛榉树,在一场大风暴中被连根拔起。原来存续了几百年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永续不变。
图片来源:翻拍自《树的故事》
花期的古楸树。2022-5-5
上个月来上班时,元大都遗址公园里的两棵楸树正值花期,花枝友好。这周特意去回访,想看看古树是不是可以结果。遗憾的是,一根“豆荚”也没有。
古楸树。2022-6-10
树下恰有一位老师傅在浇水,我问他楸树是否结过果子,他说这树结不了果子,从来没结过。他跟前那株楸树,被铺地柏包围,挂着绿色的牌子,他说古树牌子上写着大约130年。
古树旁萌蘖的小楸树,比妈妈树叶裂更明显。为什么呢?叶裂是一种保护策略吗?
他还说,之前听别人说过,这两棵古树是一家子。
哦,那就对了,楸树是严格的自交不亲和树种,“本是同根生”,确实不结果。

我回头在另一棵楸树的树干上查找,发现也挂了牌子。二级古树,大约120年。改天我要找机会去确认一下师傅是不是看花了眼,两棵树是不是都是120年。
古树的树干基部,瘤状突起,树皮如悬铃木的球果般,“坚果”密集。这是岁月的印痕,还是病虫害留下的伤痛?大树知道。
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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