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此间水袖无止息

四川省攀枝花市第七高级中学校  

陈黎

一

雨已经连绵不绝下了好几日，泊在水上的船坊似乎高了半层。远处有一两声凤唳直直蹿入云霄，嘹亮清脆，又悠悠飘然而下，纷纷扬扬。

坐在窗边的姑娘静静呷了一口清茶，瓷白的茶杯衬着莹润的指尖，煞是好看。对面的男人却早已不耐烦，厉声说道：“余小姐，这价位已是我的底线，想必天香馆的当红花旦也不过如此吧。”

余清淡淡一笑，目光还没有从窗外的烟雨里收回，嘴里就吐出不留情面的话：“袁老板眼光独到，但绕梁轩不比天香馆，这取匾砸楼的事还是算了吧，余某做不了这个主。”

“刚刚那声音的主人就是闻名遐迩的名伶宁云溪吧。”男人突然转了话头，眼里掠过一抹精光，“真是一把金嗓子，余小姐倒嗓子前想来更加风光吧，就这样埋没了倒是可惜。”

又是一声入云的清越之音，在朦胧丝雨中逸散开来，半点不负绕梁轩的美名。余清思绪一恍，想起自己也曾水袖翩跹不绝，今夕回忆，忽觉已过十年。

男人胜券在握，手指不紧不慢地点着梨花木的桌面，笃、笃、笃。余清被这咄咄逼人的声音震回了神，透亮而黑白分明的眼里是坚定的拒绝：“袁老板还是请回吧。”

不等男人发怒，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位女子款款而入。没有卸妆的脸自带一股威严，桃红的腮，梨白的额，无一不精，无一不美。“抱歉阿清，我来迟了，检票耽误了一些时间。”宁云溪欢愉地跑来，但看到男人后变了脸色，“袁先生，我已经拒绝你了，这里不欢迎你，还请你离开。”

在场的两个主人都发了话，男人自然不会觍着脸过多纠缠，冷哼一句“没有我的注资和商业剧院，你们是经营不下去的，我等你们来求我”后拂袖而去。

两个女子相对无言，一前一后走出了让人压抑的茶楼。

二

宁云溪自听了袁老板的话后，就对余清有些欲言又止，此时看到前面那道愈加清减的身影，略微踌躇后终于道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事：“阿清，朱程已经辞行了，他说想回家乡接受父母安排的工作。绕梁轩……已经只剩我们了。”余清顿住双足，微微抬高绘了寒梅的油纸伞，一派闲云野鹤的吟游散人模样。

半晌，余清缓缓道：“你听。”宁云溪疑惑，顺势侧耳细听——

“你说金戈换故里，东篱烽火祭，太平长安梨园戏，在堂一粢醍，醉别将领再一曲，别姬随君意，怕是大梦一场起，君啊江湖从此离……”有谁在小巷里唱曲，声音泠泠，似泉水激石，如黄莺初鸣。宁云溪不由为这应景的词红了眼睛，但还是强压悲伤安抚余清：“这真是好嗓子，只是年龄太小了略显青涩，假以时日必然可期。”“未必，今时不同往日。”余清却是神色淡淡，继续走下去，“无论是为商业剧院吟唱，还是站在各种聚光灯下，出路都远比我们广阔。”“阿清……”宁云溪双眸泛上盈盈水光，眼前的身影渐渐模糊。

曾几何时，这个亦师亦友的女子是那样温柔坚定，夺目的彩衣盖过天边的霓霞，哪怕不幸大病一场倒了嗓子依然不变初心，亲手执笔为自己刷白粉、点胭脂、勾油彩，事事亲为，唯恐别人不够细致，毁了绕梁轩的名头。同时严苛教导自己：青衣，就要娴雅端庄；花旦，就要天真活泼或是明艳泼辣……而曾经的绕梁轩，门前车水马龙，院里来人络绎不绝，花花绿绿的衣裳连成一片，门槛几周一换，木椅的漆刷了一遍又一遍。慕名前来拜师学艺的人挤满了祖师爷的屋子，但祖师爷非常严苛，举止气度的表现、唱念做打的天分，这些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心，一颗真正想要传承京剧的心。

那时候多好呀，可如今，绣了“唱念做打”的蛋青色旗幡被风扯动，昏黄的阳光透过，似有淡淡的泪珠凝在上头；木椅寂寥地排在台前，只有一个人坐在上面。可即便如此，余清仍旧神色淡然，眉目含笑地看着台上的宁云溪一颦一嗔、听着她的如铃之声。虽然时事弄人，但院里的两个女子都执拗地坚信着——哪怕即将曲终人散，这戏也不会消失，终有一日会再次从陈旧的阁楼里走出，被温柔拂去表面的浮尘，在人前被唱起。

三

“云溪姐姐，你唱得真好听！”一道稚嫩的童声突然响起，一个女童从木椅下钻出，双眼冒光，“这段我可是练了好久呢！一直都觉得哪里不对，你一唱我才知道原来是调没到呀！”余清一惊，扭头便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询问道：“小枝？你怎么在这儿？”小枝吐吐舌头：“院长嬷嬷不让我来这里，我就翻墙偷偷溜进来了，还想给云溪姐姐道歉呢，今天耽误了云溪姐姐检票，惹了麻烦。”

宁云溪款款走下台，青衣行的翡翠衫称得她愈加端庄典雅。小枝一脸崇拜，视线紧追她的身影。余清对声音何等敏感，微微一转便回想起之前小巷里的唱戏声，与这小妮子的声音契合度极高，忍不住问道：“刚刚是不是你在巷子里唱曲？”“嘿嘿，是呀，就是有些地方太高了，上不去，是不是很难听呀？”小枝脸红成一个苹果，稚嫩水灵。“那么，你想学戏吗？”余清微微阖了眼，眼里突然迎来几缕阳光，暖洋洋的。“真的可以吗？！可，可我只是个孤儿，没钱交学费……”刚要欢呼的小枝突然想起院长嬷嬷脸上深深的沟壑，犹豫了。“没关系，我只有一个要求……”余清的嘴角微微上扬，看着踏碎一地阳光翩然而来的青衣，从容说道，“陪着云溪，继续将这曲唱下去。”

窗外已经放晴了，橙色的阳光温和地抚摸着这片大地，温暖着这座重焕生机的小院。“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悠扬的戏曲声中突现一个活泼的问号：“阿清姐姐，这琴弦怎么断了呀？”“无碍，换上便是，曲子依旧不会变。”宁云溪抖开蛋青色的旗幡，上面绣着的四个大字鲜艳如新，她满意地用竹竿挑起，忍不住赞道：“想不到小枝的绣工这么好，这下可算顺眼多了。”阳光透过旗幡，“唱念做打”四字被镀上了一道永不褪色的金边。

小院绿意葱茏，戏服一荡一收，已是几度春秋，从此水袖永不休。

作为四川省“文轩杯  文学之星”中小学生征文活动文轩之星的陈黎同学，已经入围第十四届中国中学生作文大赛全国总决赛，即将前往河南郑州参加全国总决赛暨颁奖典礼，角逐大赛最高奖项“恒源祥文学之星”，让我们预祝她能取得好成绩！

每年一度的“中国中学生作文大赛”，是面向广大中学生的规模最大、规格最高、参与人数最多、影响最广的全国性、公益性作文赛事，其总决赛暨颁奖典礼已发展成为覆盖两岸三地的青少年文学盛会。

大赛由全国妇联中国儿童中心和中国少年儿童报刊工作者协会中学报刊专业委员会共同主办，全国六十多家中学报刊承办，并有中国人民大学、南开大学、南京大学、浙江大学、香港大学等二十多所全国著名大学提供后援支持。

大赛旨在传承中华文化，弘扬民族精神，提高中学生的思想道德水平、文学修养和写作能力。

文字 | 陈黎

图片 | 网络

编辑 | 张芮（实习）

校对 | 徐蒙影  李文婕

审核 | 王涛

少年作家在这里

此间水袖无止息

四川省攀枝花市第七高级中学校  

陈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