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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什么?一个初中生的自白

刘欣妮 三联少年刊 2023-01-08
我不喜欢上学。
小的时候,我和大多孩子一样,喜欢动画。甚至渴望像猪猪侠一样变身,像斗龙战士一样召唤恐龙,像赛小息一样探索星际。
在我最痴迷的时候,我看着电视里的画面,尝试学着猪猪侠的五灵变身。那很傻,我知道,但当我闭上眼睛做出动作时,我真的好期待。虽然最后我还是要背起书包默默与电视告别。
然后呢?没有然后了。
“那些都是假的吧。”
“想一些真实一点的吧,你没有什么女巫血统,也不可能拥有魔法,更不可能成为一只猪去拯救世界。”
我不是想成为猪啦,我是想变身拯救世界!
好了不开玩笑了。
世界首富?奥运冠军?国家主席?
好吧,我想不到什么真实的。
这些是最理想的人物了吧,家长可能不会跟你讲猪猪侠如何放弃自己拯救伙伴的故事,但一定会讲比尔盖茨如何努力学习成为世界首富的这类鸡汤。
真实就是,我必须每天背着书包上学。上初中后我必须住宿,一周才能回一次家,每天都要写作业,有时还得为小测成绩苦恼。
我不想要这样的真实。

“那你想要什么?现在不努力,将来没出息。”
不知道,好像有出息就是考上好高中、好大学,有好工作,最好再弄个什么教授,成为“别人家的孩子”,青史留名就更好了。
这样子……的确挺不错的。
在学校,老师已经帮你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了,例如几点起床,几点到班,我只需要服从。甚至回宿舍的休息时间,还要打开单词表,为明天的听写准备。
很充实?我倒感觉像是一只提线木偶,没有自己的时间,想要挣开那根线,思想和身体却早已被他人侵占,按照他们的计划行走,完全被驯化成一头没有独立思想的猪。慢慢走,庆幸自己这一生听过老师的,家长的,领导的,才成功了。却从未听过自己的,被那根线慢慢扯到人生的所谓圆满终点。
我希望有一点听歌发呆的时间,还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或许是望着天外的小鸟和树木,也可能是低着头走来走去,沉浸在个人世界。
我也希望有睡午觉的时间,一个踏踏实实的午觉。没有人再会给我限定时间,一觉醒来,我也不会再因为时间已经到了黄昏,而默默的不知为何的悲伤。
我希望我这辈子的那根线,紧紧握在自己手里,我会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会有自己独立的时间,它们不会被别人控制。我会认真思考一些关于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问题,然后在黄昏的安抚下,睡一个午觉。

“你就是在逃避现实,一点勇气都没有,将来扫大街去吧。”
我不想扫大街,不想成为那些底层的人,我想将来的工资高一点。我也知道这个社会上有许多比我优秀的人,我必须努力成为他们之一,每个人都知道。社会不会告诉你必须这样做,也不会要求你成为成功人士,但兜里的空空如也就是最好的答案。
我只好硬着头皮硬上,尽管我知道这样就是把自己的线交给别人。
我想要一把钥匙,把社会潜规则这把锁打开的钥匙。
记得某一天的中午,我在学校打饭,我看着那一个个装满了花花绿绿的大盆,突然想到了电视上看到过的猪,他们的饭盆好像也是这样,一盆盆搅和在一起,饲养员为他们一个个打好。他们不会在意更多的,只求被分到一份。
尤其是土豆焖肉,十分稀烂,就像真的猪食一样。
但我天天打土豆焖肉,因为真的很好吃。
猪也不会想这么多的吧?
我把这些告诉了同学。
“没有吧,挺好的啊。”
嗯,的确挺好的。
我小的时候渴望能像猪猪侠一样变身,后来希望变成世界闻名的人,再后来,我只希望不成为一头猪,吃着别人给你规划的食物。

我当然知道那些大道理,每个人都知道。我也希望自己能听话一点,但我总是忍不住在黄昏睡醒时哭泣,在晚自习后一个人回宿舍的路上看墙外的几棵大树出神,希望晚风抚平揪成一团的心脏。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自由地睡个午觉,不会有学校的闹钟响起,可能再醒来时已是黄昏。
但我不会觉得难过,我会望着天空发会儿呆,想想自己刚刚做了个怎样的梦,想想自己此刻在想什么,听着窗外孩子的哭叫声,会莫名发笑。我会好开心好开心,因为我不知道此刻自己又在干什么。
很无厘头吧,我也觉得。
“你要努力学习,将来才有可能做到。”
将来我还会像现在这样吗?我可能早就被驯化了,漫无目的的挤地铁,想着怎样加薪,想着赚钱,真正成为马路上随处可见的一位,也不会再去有心思去睡个午觉,因为老板说了“要努力工作,老了才能享福”..……
就算成功了,出名了,我也再回不到那个胡思乱想的时代了。我很成功我很棒,但我永远没有机会再和猪猪侠一起变身了。
或许我小时候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就拥有了拯救全世界的能力,我相信一切,我相信友谊,相信英雄,相信自己。我成为了大多数人成为过但最终不会成为的人,我拯救过路边的一只蚂蚁,拯救过要旱死的小花,因为我真正属于自己。
我现在能做什么?再也不可能成为猪猪侠了,满脑子都是好好学习,应对中考。我身边的人都在那么说,我无法抵抗,因为这都是真的。我知道总归要牺牲一些什么的,哪怕是猪猪侠的陪伴或是一颗自由的心灵。
好了,回归题目吧。
我为什么要投稿?为了拿奖,为了可能被保送,然后可以不上学。我没有什么多高大上的理由,也不会有,我很低端,到现在还是小孩子的思维,我只为了偷得一年闲工夫,成为有底气的“没出息的人”。
但仔细想想,一年又如何?最终只不过是给一只将要被驯化的野猪打一剂催眠,给一颗被束缚的心两块隔板,以供有点个人空间。
但好歹有过一年,对吧?对吧。对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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