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曾拥有过什么，直至你失去的时候。”去年的卫生纸和洗手液就是如此，过去一周的苏伊士运河也是如此。

事实上，一艘名为“长赐轮”的巨型货轮在运河中搁浅，阻碍了双向交通，全球航运也因此遭遇了严重中断。这艘船在3月23日被强风吹离航线，搁浅并卡住河道，花了六天时间才重新上浮、消除堵塞。

当然，苏伊士运河连接着地中海和印度洋，是世界贸易的主要瓶颈。通常情况下，每天有50艘船使用这条运河，每小时运送价值约4亿美元的货物。总的来说，全球贸易中有大约12%要使用到苏伊士运河，在这种背景下，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这样的阻塞是了不得的大事。

自然而然，这种中断给全球供应链带来了巨大冲击，造成了许多消费品短缺和延误。封锁还导致了石油价格波动，影响了世界各地的汽油价格。

壁垒有多种形式

此次供应链冲击强烈地提醒我们：要深刻认识到全球经济是如何相互关联的。事实上，从汽油、服装到手机，我们使用的几乎所有东西都来自全世界不同的地方。伦纳德·里德（Leonard Read）在他的著名散文《我，铅笔》中，对全球经济的巨大复杂性进行了最好的描述。在这篇文章里面，里德向发我们发起挑战，要我们去想象制作一支简单的铅笔所需要的一切材料，以及它们来自的所有地方: 雪松来自俄勒冈州，石墨来自斯里兰卡，橡皮原料来自印度尼西亚，等等。仔细想想，全球贸易确实是一个奇迹般的现象，一直是现代文明繁荣的主要因素。

尽管如此，贸易带来了巨大利益，也就意味着贸易壁垒会造成重大问题。“长赐轮”封锁河道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随之而来的全球市场动荡，应该向我们展示了这些壁垒的破坏力有多么惊人。

然而，贸易壁垒通常不会采取巨轮的形式。它们更常见的形式是政府强加的各种贸易限制，如关税、制裁和禁运。

例如，在美国，为了保护国内食糖生产商，对食糖征收了关税。加图研究所报告称，“有限数量的原蔗糖和精制糖（…）可以通过优惠计划免税（或每磅0.625美分关税）进口。与此同时，任何超过配额数量的进口食糖都要承受高关税，其中原蔗糖每磅征收15.36美分关税，精制糖每磅征收16.21美分关税。交待一下背景知识，2017年全球精制糖价通常在每磅17~25美分之间波动。”

因此，根据价格的不同，超过配额数量的食糖进口税率可能在65%~95%之间。

这还只是触及皮毛而已。为了保护美国回形针制造商，对于中国制造的回形针（是的，回形针）也征收了127% 的关税。来自厄瓜多尔的罐装金枪鱼会让你多付出35% 的关税，来自外国的运动鞋要多付20%的关税，烟草进口也要交税（…）你明白了吧。许多行业都有这些进口限制，这些限制都是为了保护国内生产商，但代价只能是牺牲国内消费者的利益。美国的消费者必须为此支付更高的价格。

不幸的是，由于这些特殊利益集团往往相当坚决地维护他们的准垄断地位，保护他们的关税壁垒往往是根深蒂固、牢不可破的，就像“长赐轮”一样。但与货轮不同的是，这些贸易壁垒在很大程度上是看不见的，我们很少注意到它们的有害影响。

事实上，正是这种“双标”让这个故事变得格外吸引人。本案中阻碍贸易的壁垒有一个明显的直观表现形式，那就是一艘硕大的货轮，它冲击着我们的视觉。这艘货轮巨型壁状船体的图片在向全世界广泛传播，我们都顺理成章地认为，这是人类创造财富过程中的一个障碍。然而，当船员们不知疲倦地努力清空船只时，无疑在更大程度上、在更长时间跨度内阻碍贸易的关税，却很少被我们考虑进去。只是由于缺少视觉效应，它们的影响才没有吸引到全世界的注意力。

最具讽刺意味的是，世界各国政府都站了出来，强调需要清除这个有形的实体壁垒，却似乎忘记了这样一个事实，即他们经常为构筑本国立法形式的贸易壁垒付出加倍的努力，这些壁垒造成的堵塞要远远超过“长赐轮”所能做到的。

贸易壁垒的影响

亨利·黑兹利特在他那本永恒不朽之作《一课经济学》中，用一堵墙作类比来讨论贸易壁垒。他写道: “设立关税墙的效果，与构筑实体墙没有两样。”这里，当然，我们用作类比的是船，但关键点是大致相同的。黑兹利特继续说道:

“值得注意的是，贸易保护主义者习惯用战争语言，比如说，‘抵御外国商品的入侵’。他们在财政领域中的建议，就像战场上所采用的招式一样。为抵御这种入侵而设置的关税壁垒，就像坦克陷阱、战壕和带刺铁丝网，都是为了抵御或延缓外国军队的攻势。就像外国军队要克服这些障碍就得付出更高的代价——部署更重型的坦克、使用地雷探测器、派出剪断铁丝网、抢滩、架桥的工兵部队——在外贸中要克服关税壁垒，就需要靡费更多资金开发更有效率的运输方式。” 

关于壁垒的问题是，它们很难被绕过。这就是壁垒之所以是壁垒的原因。举例来说，随着“长赐轮”被困在苏伊士运河，其他货轮不得不绕过非洲南端，这使得其航程更加漫长和昂贵。

但是，如果我们的目标是促进商品的快速移动，设置壁垒是颇有些适得其反。正如黑兹利特所说的，

“一方面，我们试图通过开发速度更快、效率更高的船舶、投资修筑更好的道路和桥梁、投入使用更好的机车和载货卡车，尽力去降低英国与美国、或是加拿大与美国之间的运输成本。另一方面，我们又征收关税，以抵消我们对高效运输的投资，这使得从通商角度看，商品运输比以往更加举步维艰。我们努力将毛衣的运输成本降低了1美元，然后又把关税提高了2美元以阻止毛衣的运输。减少了可达成赢利的货运量，我们也就降低了投资运输效率所带来的价值。” 

关键是，贸易壁垒最终总会损害消费者，无论它们是以实体的、还是以立法的形式。不过，既然人们已经看到了有形壁垒的破坏性，我们还是有希望把注意力转向消除阻碍全球经济的其他障碍。

要是有办法让它们像巨型货轮一样醒目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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