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陈侗→为什么要做一个文学专门书店？

以只销售人文社科书籍著称的博尔赫斯书店在广州文德路的东方文德二楼开了一间只卖文学书的分店——“文学频道”，并且做起了每隔一天就有的直播节目。在它的手册上，陈侗与自己进行了对话。

《打边炉》获得授权发布这则问答。

问：为什么要做一个文学专门书店？

答：因为看起来文学是最没有实用价值的。在过去，如果文学还能被当成教育或宣传的工具，还显得有些用处，那么，今天我们可以说，那会形成比不理睬文学更大的伤害。文学只能是文学自身，就像艺术只能是艺术自身一样。文学的伟大就在于它的一无是处令我们着迷。可是，今天的人们虽然也会去做一些一无是处的事情，例如随意点赞，但还没有到真正着迷的程度，只是无聊而已。着迷于无用的事物，而且这些事物在现实生活中并非不可见，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将要失去但勉强还能留住的文学之爱。

问：今天有谁会关心文学？

答：自然是关心的人越来越少，但不能说没有，毕竟不光我们书店，别的书店里也有大量的文学作品。问题是，关心文学的目的是为了文学还是为了我们自身，例如将自己带入小说中，这个看起来很正当的理由不光不能发展文学，还会拖文学的后腿。所以，我们寻找或等待的只是一小部分读者，因为他们并没有把文学当成自己人生的镜子，只是无理由地喜欢一种属于少数人的文学，喜欢摆弄文字的感觉。

问：难道文学就没有大众性了吗？

答：有的，比如生活化的语言，具有真实性的画面，这些都是大众能够接受的。此外，书籍作为群体消费品本身就含有大众性，它也可能是性价比最高的一种商品，有些文学作品我们可以反复读，读一辈子，又不占多少地方，旧了反而更值钱，这比汽车和鞋子强多了。

问：为什么要做文学直播节目？

答：可能跟过去听广播小说有关吧。自从我们开了“月中朗读会”，读和听在我们的生活中就变得很重要了。现在的人多数不能坐下来安静地读书，但是“听书”的机会还是有的。我们希望用文学的声音去占领一下人们的空白时刻，引起大家对文学的关注。

问：如果直播的反响大了，是不是书店的销售也上去了？

答：理论上会是这样的，但实际情况很难估算。我们做直播只是做直播，没有考虑跟销售有什么关系。直播对于我们的现实意义，可能就是参与和挑战。比方说，我们从来不会去考虑文学教育的问题，但是现在我们必须考虑了。有了这个主题后，我们又发现了一个俄国历史上将文学通俗化的传奇人物绥青，于是我们在“月中朗读会”上读了他的回忆录。

问：直播现场人多吗？

答：不多，有时候只有我们几个同事。如果我们邀请的主讲嘉宾人气旺的话，现场会有十来个人。我们准备了二十多套设备，总是用不完。

问：这些人都是事先知道消息专门过来的吗？

答：不全是，也有走过路过的。直播节目其实是做给走过路过的人群的。我们希望把一些看起来高深隐蔽的东西想方设法推荐给大众，而不止是和平时的几个朋友玩玩。

问：那么线上的人群如何？

答：时多时少，有些人进来待一待又离开了。毕竟文学在这个时代变得有点像新生事物了，培养听众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而这正是我们工作的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