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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所未见:漫步深圳一条隐秘的艺术小径

ARTDBL 打边炉ARTDBL
2024-09-07
《蝙蝠计划》,黄永砅,装置,钢板,860x350x1060cm,2001,OCAT深圳馆馆藏 ©️OCT-LOFT


策划:钟刚
采访及编辑:田露思


今年是深圳华侨城创意文化园成立15周年,熟悉创意园的人都知道B10音乐现场、厂房上的涂鸦、贴满海报的柱子、路边鲜红的机械……表层之下,我们好奇园区内那些漫步其间看不见的空间,好奇园区生态构建背后的工作,15年的新陈代谢,有过什么?还有什么?将有什么?
 
在园区,打边炉挑选了八个空间,包括E6空间、黄扬设计的窄房间、薛峰的空间、飞地艺术空间、上启艺术、美成空间、大乾艺术和在建的OCAT深圳馆新馆,他们当中,有开放的画廊和美术馆,也有不对外的艺术家工作室和艺术机构,我们与负责人分别对话,了解空间的运作和故事。从创意园南区到北区,我们规划了一条漫步路径,依次敲开他们的大门。



华侨城创意文化园北区 ©️OCT-LOFT


改造自1980年代工业遗存的华侨城创意文化园,在深圳动辄兴建大型文化场馆的节奏下,像个城市洼地,低矮的建筑,掩盖在绿荫下的砖石路和散落的公共艺术,处处都充满铺垫和伏笔。

聚集了设计、艺术、创意各类文化机构的创意园,生长出T街创意市集、国际爵士音乐节、“一人一世界”等艺文活动,久而久之,它有了自己的接受和拒绝,有了自己的趣味和格调。而一个有性格的创意园,它的路径应当是丰富的。抛开景观式的表象,观看它的内在肌理,从一条隐秘的艺径开始。
 
 
深圳眩晕的前传
 
华侨城创意文化园南区E6栋入口 ©️OCT-LOFT

由南区进入创意园,入口右手边是E6栋,从一个锈色通道进去上到二楼,是2006年就进驻园区的都市实践建筑设计事务所。同一年,都市实践、杨勇、滕斐、黄扬利用二楼腾出的两百多平方米做了Space E6,一个融合当代艺术、建筑、平面设计、电影和实验音乐等多元文化艺术的活动空间。
 
尽管Space E6只短暂地存在了三年,其作为早年将艺术、建筑、平面设计联合实践的独立团体,与现在创意园区里,三者频繁互动的生态倒是相似。三年下来做的展览不算多,但也引进了丹尼尔·克诺尔(Daniel Knorr)、欧文·奥拉夫(Erwin Olaf)的个展,沈丕基还以个展的形式在这住了一个月。

Space E6首展“另一个项目”的外墙海报 
 
很难说Space E6所做的尝试对当下深圳艺术生态产生了怎样的影响,但生态就是依靠这一个个出现又消失的团体所逐步构建的。一拍即合就行动,散了便等下一个契机,或换一种形式合作。在都市实践里的过道上,展示着Space E6的活动海报和折页,其中一张红色卡片上,罗列了“空间、磁场、想法、意识、独立的、移动的、释放”等等属于Space E6的关键词,体现着那个时候的态度。从中我们看到当下的延续、改变或缺失,似乎没有什么是绝对的过去式,一切都在行进中,许多问题仍值得探讨,关键还是行动。至今在E6的外墙上,还能看到Space E6的logo,成了一个深圳艺术早期岁月的标识。
 
 
狭路相逢
 
黄扬设计工作室里的窄房间 ©️huangyangdesign

与原Space E6一墙之隔便是黄扬设计工作室,玻璃门上的一行字“huangyangdesign x seeyoutomorrow”,表明了黄扬不但做设计,也涉足艺术创作,二者的交叠也体现在了工作室的空间里。
 
工作室是一个L型空间,有功能区的划分,但未间隔开来,墙上挂着装裱好的平面设计,也有丹尼尔·克诺尔(Daniel Knorr)、周力、薛峰、滕斐等艺术家的作品,这是黄扬的个人收藏。在这个简洁而通透的空间里,如不是仔细搜罗,可能多数人不会发现其中还嵌套着一个窄房间。纯白的窄房间长约2.65米,而宽恰是人肩膀的宽度,约0.44米。这是工作室里隐蔽而有趣的角落,巧妙地被遮挡在门对面的白墙后方,里面展示着丁世伟的互动影像装置《迷音坍塌 No.1》。窄房间的成因带有偶然性,原本的墙面突起了一块属于后背空间的消防结构,黄扬装修时干脆按照凸起的宽度把墙面拉平,在顶上加了日光色温的灯片,于是就有了这个狭长的空间。

黄扬为来访者在窄房间里拍的照 ©️huangyangdesign

黄扬并不把它定义为严格的艺术空间,因为从事设计,总希望艺术能跟生活发生关系,展示作品之余,黄扬希望窄房间是自己或同事们可以独自“冥想”的地方,且能激起人的表现欲。黄扬拍下了许多朋友与窄房间的互动,最多的一次,有7个人同时站在里面。顶光散射下,照片会产生特殊效果,呈现模糊的物理边界,空间仿佛自然而然地具有某种能量,慢慢往外溢出。
 
黄扬想联合滕斐和梁荣(明天见三人艺术小组)有规划地在窄房间里做些展览,慢慢做成一个seeyoutomorrow space的小空间,能展现一些小尺度的和有意思的艺术或设计作品,但不会过多宣扬,以预约制的方式对外。
 
 
“回锅肉”
 
E6栋的3楼,还有薛峰的新工作室,以及他与林仰霖共同创立的深圳厅,两个空间比邻着,年初刚从创意园北区搬过来。探访薛峰工作室时,他正为今年八月份的坪山美术馆个展做创作,近期的新作,薛峰形容为对十年前创作的“回锅”,带着新的理解回看过去的作品,他有一种未完成感,想重新来一遍。当然不是重复,回到自己也是拒绝外界的摇摆,从而再构建自我。
 
薛峰工作室 ©️薛峰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新工作室不再用玻璃门,层层包裹、不被看穿的结构让他能更安心地在自己的空间里画画。新工作室比旧的要小,分了五个区,薛峰在创作中,似乎挺看重研究式的素材积累,包括来自外界的也包括自我回溯的部分,做实验的房间里有他十年前的手稿,和平日收集的各样图像,柜子上排列着新旧不一的书籍刊物。每块区域都满满当当,薛峰说喜欢凌乱的感觉,不同角度能看到作品交叠的不同层次,从中生发细节,带出新感触。
 
薛峰还有一个空间,是位于创意园区东侧外部,中旅仓库里的储存空间,放着他各个阶段的作品,完成的、正在完成的、没想好如何继续的作品,以及他的个人收藏。在他看来,艺术家呈现出来的只是一小点,背后的东西是最多的。工作室和仓库是薛峰的后台积累,也像是脑海思绪和内心感知的实体化,在即将到来的展场上,透过作品或能感受一二。

《2001年12月12日》,顾德新,装置,苹果、金属、水泥,250x250x2000 cm,2011,位于华侨城创意文化园南区,OCAT深圳馆馆藏  ©️OCT-LOFT

《圆》,周力,装置,综合材料,2017,位于华侨城创意文化园南区 ©️OCT-LOFT

出了E6,穿过南区轴线上的F1栋中心步道,位于高文安面馆旁正在装修的,是刘晓都的新空间,据说将打造一个能24小时展示作品的红色集装箱。出了步道前行,跨过香山东街的斑马线,就到了创意园北区。


一种构建

和南区尖顶为主的厂房建筑稍有不同,北区是成排的多层工业楼宇。北区的树要比南区茂密,业态也更加立体,其中打边炉就在A3栋的4楼。
 
位于A3栋的打边炉办公空间©️打边炉

临街有不少咖啡馆,包括飞地咖啡馆。飞地没有选择开在人来人往的主干道上,相对僻静的环境,让其更显独立,素白的外观反倒惹眼。跟它名字一样,飞地呈现出复合的结构,户外的空间是咖啡馆,他们打算将一面墙改造成艺术书墙,而建筑体内则是艺术空间。模式虽算不上新鲜,也无论谁是谁的“飞地”,它有递进感,从咖啡进入到阅读,再引向当代艺术,某种程度上,能触及各类人群,也是对园区生态的培养。
 
很多人最初知道的飞地是一本诗歌期刊,主编张尔邀来多年好友鲍栋,为每期刊物封面提供当代艺术内容,十年下来积累了26期封面,成了飞地艺术空间开馆展上的26件作品。空间总监全荣花说,当代诗歌与当代艺术的结合,已是飞地的内在性格,尽管空间不会刻意选择带有文学性的作品,但出于偶然或必然,展出的作品总带有某种诗意。
 
飞地对面是B3,由东侧入口进去,乘电梯到六楼就是上启艺术,此外,周力的工作室、有方空间都在这栋楼里。谈起创办上启的初衷,杨勇笑称,就是想做好玩又很酷的事,说起过往项目,他总流露出一种活动即将开场的兴奋。杨勇是艺术家,上启的工作方法因此沾染上几分创作般的开放性,好比在2015年第六届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UABB),共享之屋西埔新居分展场闭幕式上组织大家吃油泼面。上启的空间调性和他们做的事情也很像,活泼、明亮、松弛有度,摆放着形形色色的当代艺术收藏,调节了紧锣密鼓的工作节奏。
 
六年来,上启用区别于传统艺术机构的组织模式,以多样的路径介入城市,与特殊的在地性发生关系。比起一整套机制搭建,深圳似乎也很适合这种以游走、灵活的方式生产文化,它能把事情嚼细,在鲜活、细微的点上下功夫,触及到更细分的人群,默默发力。
 
 
斜坡激发出的公共性
 
华侨城创意文化园北区A4及A5平台 ©️OCT-LOFT

回到北区轴线,路过旧天堂和桥舍画廊所在的路口,透过几排菠萝蜜树,看到一片棕红色砖块大斜坡,斜坡由几种不同纹理铺成的区域,以不同的角度拼接,赋予了公区动态。让设计师意料之外的是,每到放学或周末,这里竟成了孩子们滑滑梯的地方。创意园的活力就是这样,设计师只要起个头,后续就会不断地生发。
 
顺着斜坡的楼梯上到二楼平台,走进A4和A5栋间的连廊,《设计之都深圳》编辑部、打边鼓、白墙视觉、捉影实验室、凸兀TOWHOM等等都在这两栋楼里。电梯旁有个空置已久的空间,约两百多平方米,采光极好,内部只有两根承重柱,保证了完整、可供灵活设计的空区。这里是美成空间即将入驻的地方,目前还是毛坯状态。从布吉文博宫搬迁至华侨城创意文化园,创办人刘羽坦言前后筹备了两三年,选择创意园,是看中这里各类艺术交织的自由氛围,开在二楼,可谓闹中取静。
 
美成空间即将入驻的空间 ©️美成空间

构建自我趣味的同时,美成还很愿意做生态,展览总监李婷婷对于画廊的目标受众,希望在服务专业藏家之余,延伸到更广泛的大众群体。近年,创意园的画廊又逐渐多了起来,在深圳画廊高频的更替节奏里,美成以缓慢深耕的方式做了五年,算是持久的。没有足够的土壤,做画廊没法急,美成看重年轻一代藏家的培养,不做高冷的画廊,将一部分精力放在对公众的引导上,也是一种策略。

在美成空间对面,可能未必会留意到夹在玻璃门与橱窗之间,几排看似焊接失误且稍带点锈迹的“DAKEN ART SPACE大乾艺术”小字,但不会错过橱窗内一组刘庆元的作品,25张富有张力的木刻装置。
 
最初,陈东是为了继续画画而创办了大乾,随着项目频繁地开展,创作是无暇顾及了,他对实验影像和地方的关注,演变成大乾两条并行的工作主线,也算换一种方式来满足自己,且与当下的关系更为密切。以主体兴趣为出发点的机构工作,在创意园区挺常见,无需遵守一系列节点,大乾不定期举办展览,因此空间也不固定对外开放。

探访大乾时,陈东的办公桌边,放着几箱马格南的作品,正筹备一场马格南展。接着会有胡介鸣关于深圳河的影像作品展,而这又连接着大乾的另一条脉络,从珠三角文脉出发,将城市遗存、地方风物、家族宗祠、山川河流等作为切入点展开地方梳理。大乾不以传统的历史梳理来做地方工作,常综合调动写作、音乐、艺术共同生产,并慢慢倾向于,以视觉艺术家对地方的吸收和转化来输出。
 
 
改变
 
OCAT深圳馆 ©️OCT-LOFT

OCAT深圳馆改造中的新馆 ©️OCT-LOFT

回到A4、A5栋连廊二楼户外平台,眺望对面一座还包裹在绿色纱网内的建筑物,是B10栋厂房,也是OCAT(华侨城当代艺术中心)深圳馆正在改造中的新馆。

OCAT深圳馆于2005年对外开放,OCAT深圳馆副馆长方立华回忆起早年,艺术家黄永砯的作品《蝙蝠计划》成了这里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标。16年来的展览,没有过里三层外三层的火爆,但持续的学术机制搭建,让OCAT在园区当代艺术场景里,保持着一定的独立性

《Twins(双生)》, Mr_paper,壁画,位于华侨城创意文化园北区A5栋©️OCT-LOFT

从保留外墙痕迹的改造,到清水泥覆盖式的改建,和旧馆里的工业厂房与当代艺术间的对比不同,高标准的展厅配置,让新馆有条件展出更多样的作品。新馆建成预估在年末,开馆前,OCAT深圳馆将与华侨城创意文化园联合主办2021年儿童艺术节展览“奇妙的旅行”,而马上开启的“第九届OCAT双年展”,它将带出的OCAT与园区一段新的关系。从南区入口到北区末端,OCAT将在创意园落成两个当代艺术“磁极”,既辐射各自的周围,彼此间也形成拉力,联动起南北区的生态。
 
行走至此,一条艺径,串联起形态各样的创意空间。城市与文化的关系已变得越来越复杂,不是几座场馆可以概括,一个文化属性的区域当有自己的生命,才能改变一群人的文化吐纳习惯。华侨城创意文化园在深圳15年的深耕,加上集群效应,让这里的空间和人都有一种集体敏感,知道城市需要什么,适合什么,并持续不断地往外输送着自己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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