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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我闺蜜的高中生活

冬凝 青苔要开花
2024-09-05

8月25日,我家竹林子正式进入高一军训阶段,就像她提前决定的那样,选择住宿。


她自个儿把铺盖卷儿抱到宿舍,边走还边回头问我:“妈,你拿得动么?我帮你吧。”


要搁平常,我兴许就拿不动她那些七七八八了,可那天的我那么兴奋,怎么会拿不动。然而到了宿舍,我仍然没能表现得像个合格的爸妈那样帮她整理铺陈,她自己铺了垫子褥子,又自己套上被套,铺上床单,挂上蚊帐,弄的整整齐齐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一点“活儿”,于是把她的杂物一古脑儿掏到了柜子里。


回到单位我忽然记起,竹林子校园里,除了让我惊讶又惊叹外加兴奋的本地首次发现的一棵鹅掌楸,外加宿舍楼前一架茂盛的紫藤之外,我竟然没注意到她宿舍楼的厕所、洗漱间以及水房——至于教室,我也只知道大体方向,连哪幢楼都没弄清楚。


我承认我的马大哈。可是我马上想起,当年我上高中的时候,我妈连送我都没送,我上学三年,她连我校门儿在哪儿都不知道。


嗯,绕了个弯儿,我终于把话题拉到我自己了,好,就这样,今天的重点我不想写竹林子,我要写我,我跟我的闺蜜的高中生活。


我高中报到是舅舅送我去的,我记不清是谁帮我把铺盖送到宿舍,也记不清舅舅什么时候离开,反正到了宿舍,就剩下我自己和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那时候的宿舍是大通铺,南北两列,各上下两层,通向上铺的,是三角铁烧成的跟床位一体的梯子,攀爬时有点勒脚。一个宿舍住着五六十个女生。我比较幸运,铺位在南排上铺的最东。


到现在,我早就忘了我是如何铺好了自己的床,唯一的印象就是倚在铁梯子前的闺蜜,班主任指着她告诉我:“你俩,都是石岛的。”


她叫华,当时穿了一身白色的裙子。我俩并不是来自同一所学校,缘分从那一刻开始。


华的铺位在我旁边,她的妈妈给她带了10斤的大棉被,以至于每次检查内务华叠的被子都不能合格,可不是,太厚了嘛。华的褥子也宽,又厚实,相比之下,旁边我的家当显得格外单薄。可是感谢华的妈妈,在那个冬天的雪经常下到一尺厚的地方,华的这套铺盖不但温暖了华也温暖了我——冬夜里冷的哆嗦,华就把我们俩的被子合到一起,我钻进华的被窝,我们相拥而眠。


是的,我们的宿舍没有取暖设备,生活用水需要值日生一桶一桶打来,再分到各自的盆子、牙缸里。冬天的时候,放在铺位下的盆子里经常结下一层冰茬儿,清晨洗脸,冷到让人战栗,傍晚洗头,梳一下就是满梳子碎碎的毛毛冰。最冷的时候,盆里的洗脸水变成冰砣子,清晨起来摸一把冰,再抹一把脸,就当洗了脸。


华的头顶是一扇窗户,窗户比上铺高出一尺左右,有月光的晚上,月光恰好进来,照在华的脸上,她一动不动,白皙静憩,就像大理石塑成的雕像。华的头发长而直,铺泄向下,映着月光,美不可言。


熄灯之后,我在被窝里吃够干粮,睡不着了就欣赏华的长发,偶有老鼠从华的长发上一跃而过,华镇定的甩甩头发,我张大嘴巴,并不敢尖叫出来。而大多数同学都进入梦乡时,宿舍里的声音又多了起来:梦呓的,哭泣的,磨牙的……


还有一次,刚刚返校的我发现装满食物的包包里竟然跑进一只老鼠,我俩把包包提到室外,一样一样把食物拿出来,额,我竟然记不清老鼠后来的命运了,好像跑了吧,那些食物,也当然是吃了。


我俩的干粮也算最有特点的。学校三周放一次假,我们俩的妈妈给我们各自准备21天的干粮,我妈做的是烘箱烤的饼,她妈做的是大锅烙的饼,再各自带21个苹果,菜饺子模样儿的大黄包,每次放假,都被塞的满满的。


之后三个周,一天一块饼,一个苹果,是我们俩固定的宵夜。我记不清我们俩刚上高中的时候有多高,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的个子就是高中三年窜起来的。相比闺蜜鹏,我跟华的自制力特强,从来都没像鹏一样早早没的吃,我俩细水长流,一直吃到要放假那天,并且偶尔还可以分一点给鹏。我还记得华妈做的炒酱有多么好吃。自家做的面酱,加了油,放了肉,有时是肉丁,有时是大块带骨头的兔肉,跟馒头简直绝配。


敲这些字的时候,我嘴里的唾液立马丰盛了起来。


我喜欢吃她妈妈烙的饼,她喜欢吃我妈烤的饼,于是时常换着吃。三年,我们甚至熟悉了对方妈妈饭里的味道,以至于28年后的前几天,华对我说,她记得我妈煮的肉特别好吃,馋了。


哪里是好吃,是涮干净的肚肠里空空如也,饿的啊。


那时候,我们早饭是面条或粥,外带一块二两馒头,馒头是自己订的,可二两可四两,但面条或粥以及早晚的菜都是固定一份,并且全是汤菜。全班人分成若干小组,每顿饭每组都由两名值日生各提一个水桶去食堂,一位打馒头,一位打菜。馒头打回来,各自取自己订的一份,菜打回来,则由值日生分给同学,每人两勺。


那时候冬天喝白菜汤萝卜汤,春天喝小白菜、菠菜、老白汤,夏天丰盛些,什么茄子汤西红柿汤。不过无论哪个季节,都是稀汤寡水,肉是稀罕物。更有春夏秋天时不时浮在油花之上的一层没洗净的虫子,也算蛋白质丰富。


饶是如此,近三十年前的我们也是顿顿光盘,没有谁浪费过。


华长的美,安静的很,于是有男生喜欢她。那个叫奎的男生失掉联系,我们至今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记得的,除了他对华从没说出口的喜欢,再就是他口袋里的馒头球。他订八两馒头,当顿吃不完,就塞在裤子口袋里,想起来就掏出来嚼几口,揉搓的,已经黑乎乎了呀……


有一次食堂的馒头没蒸熟,没法吃,但可塑性极强,于是我们班有男生把馒头捏成动物,挂在校长门前的树上,放到校长办公室的窗台上……好在当年没有监控,年少又热血的我们挨上一顿饿,恶作剧般觉得如此出了一口恶气,看着矮个子校长暴跳如雷的样子,心照不宣地窃笑。


每每吃饭,男生们都在教室外,夏天在阴凉地儿,冬天在南墙根直直地蹲上一排,女生都在教室里,三三两两结伴儿,边聊边吃。华坐在我身后,我转向她,脸对脸儿吃她的炒面酱。


华说:“嗯,你的鼻子会动。”可是我并不觉得。到现在我的鼻子也会不由自主地动,我一直认为那肯定是一种病。有华作证,我那时候就有这病了。


华说:“我喜欢你的鼻子。精巧。”


我说:“我喜欢你的鼻子,高,直。”


哎,想想真腻味。


可是就是这么纯真的友情,到今天已经28年,好在不遗憾,28年后的今天,我们更像亲亲的姊妹——我本就不多的闺蜜们一个又一个选择了对我转身,我屡屡检讨自己,却又似乎觉得并未做错什么,也许,华若不肯包容我,她也早就离我远去了吧。


昨天竹林子上学,华一反常态早早醒来,在微信上为我们娘俩送来最虚情假意的祝福,我没来得及理她,到傍晚她竟跟我讨要“谢谢”两个字,我正忙着,也没好气,我说我想为你写2000字,你还在在乎两个字,真是。


于是今晚还债,现在已经写了2400个字,要洗衣服去。不过关于我们俩,我觉得有必要再写2000字,也或许,再添上一个0也是意犹未尽。


当然我也希望,我的竹林子也能在高中遇到她的闺蜜,像真正的姊妹,相交一生,彼此包容。


青苔要开花--第76篇

冬凝,70后,在梦想中一意孤行,想任性却又终究不敢的威海女子。擅写植物静默,也道生活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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