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林海东
7月10日一大早，朝鲜国防省发言人发表谈话，由美国派遣战略核潜艇进入半岛起，到谴责并威胁击落美军侦察机止。这是篇颇有意味的谈话，来看一下。
当地时间6月29日，五角大楼表示，可搭载核弹头的俄亥俄级战略核潜艇（SSBN）将访问韩国，但何时访问、停靠多久、是否搭载核弹头等核心要素皆讳莫如深。五角大楼称，这将是一艘“具有核能力”的潜艇，此访目的为“使拥有核能力的俄亥俄级潜艇在未来某一时刻停靠韩国”。此为朝鲜国防省发言人7·10谈话的由头。国防省发言人对此表态如下——1、在半岛部署搭载核弹头的美军战略核潜艇，这意味着1981年以后美国战略核武器首次出现在半岛。2、此事态“极其危险”，美国此举“迫使本地区的军事紧张进一步升级到危险状况”，不得不让朝鲜“实际接受核冲突危机这一最恶劣局面”。至此，半岛局势“正在更加明显地接近核冲突危机的门口”。美国此举是对朝鲜和周边国家“最露骨的核恐吓，也是对地区和世界和平与安全的重大威胁和挑战”。3、当前，“半岛军事冲突状态逼近一触即发的最恶劣局面”。是否出现“谁也不愿见到的极端局面”，取决于美方；如果“将来发生任何突发性事态”，其责任完全在美方。4、为避免美国再次干出这种“鲁莽之举”，朝鲜“必须以最明确的方式”向美国展示朝鲜如何应对。
四点表态，一如既往。同时，也解释了6月16日美国俄亥俄级“密歇根”号停靠釜山（上图）并举行美韩特战联演时朝鲜为什么没发声，盖因“密歇根”是搭载战斧巡航导弹的SSGN，而非SSBN。虽然SSGN和SSBN到访韩国都在《华盛顿宣言》的范畴内，但从朝鲜的反应看，它显然更忌惮SSBN。顺便提一句，“密歇根”号6·16访韩时，韩军方表示，此访是“实质性落实”《华盛顿宣言》，以提高美国战略资产在半岛的定期可见度，免杠。但核潜艇并非国防省发言人7·10谈话的重点，而是一个引子，重点在美国各种侦察机对朝鲜的“军事侦探行为”，国防省发言人将其称之为“不可忽视的因素”。
朝鲜列举的事实部分是这样的——今年以来，美军对朝鲜的侦察活动“远超战时水平”，不仅是威胁朝鲜主权，而且“迫使地区形势陷入不可挽回的破产局面”；仅7月2-9日，美军RC-135、U-2S战略侦察机和RQ-4B“全球鹰”无人侦察机（上图）连续8天轮流飞临朝鲜东、西海上空，对朝鲜战略纵深地区进行“挑衅性空中侦察”。其中，在东海发生一起美军战略轰炸机侵犯朝鲜领空数十公里的“事件”。值得注意的是，韩联参10日发布立场文件，称“美军侦察机侵犯朝鲜领空”系朝方捏造事实。韩联参强调，美军侦察机在半岛周边上空飞行是“一般性侦察行动”，严厉敦促朝鲜“立即停止以虚假主张加剧紧张局势的行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倒也是常态；真假与否，只要朝鲜拿出证据，便一望可知，但遗憾的是，朝鲜暂时只有“主张”，尚未展示实锤。不过，对朝鲜来说，这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有了“主张”，就有了采取应对行动的基础。那么，朝鲜将如何应对美军侦察机今年以来“远超战时水平”的行动呢？国防省发言人7·10谈话援引1969年美军EC-121侦察机和1994年驻韩美军OH-58侦察直升机被击落，以及2003年RC-135战略侦察机遭朝鲜4架战机拦截等先例，表示“谁都无法保证美军战略侦察机在朝鲜东海上被击落的冲击性事件不会发生”，强烈要求美国“立即停止一切挑衅性活动”。这意思大致是告诉美国，7·10之前的事情可以算了，7·10之后你再来，我可能就要击落了。这种态度，也是一如既往，属于“压倒性反制措施”，但值得注意的是，不知是否依然遵循“挑衅-压倒性反制-再挑衅-再压倒性反制”的既往一般性规律保持局势的螺旋式紧张，还是以一次击落导致“冲突”将局势迅速激化。在国防省发言人7·10谈话中，强调了目前朝鲜正在“发挥最大的忍耐和克制”。这倒是说了句实话。自5·31朝鲜军事侦察卫星发射失败以来，在最近40天里，朝鲜的确是十分低调，甚至有些沉闷——金元帅不仅在八届八中全会上一言不发，而且连金日成逝世纪念日参谒锦绣山太阳宫都罕见地不出图像。朝鲜的这种低调，尤其是金元帅的这种沉默，似乎是“最大忍耐和克制”的外化，但从以往规律来看，这种状态其实预示着“大招儿”，亦即金元帅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要准备或者要亲力亲为，接下来会有一些较大的事情发生，意料之中或出乎意外。1、显而易见的，是7·27战胜70周年的大阅兵。不出意外的话，此事将占据金元帅很大一部分精力，毕竟身兼“总策划”、“总制片人”、“总导演”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以通过阅兵式展示军事实力作为回应，不仅实施了国防省发言人谈话中的各种警告，而且相对安全，不会导致局势激变。2、针对美国俄亥俄级战略核潜艇进入半岛，朝鲜可能会择机以“火星-18”新试射或者“海啸”系列无人潜水攻击器作为“最明确方式”做警告性应对。3、针对美国的频繁空中侦察，朝鲜可能会择机以地空或空空导弹对美军侦察机实施警告性射击，或选择性击落无人侦察机。同时，不排除再造2003年派战机驱离、对峙那样的“险境”。4、针对侦察能力的弱势，朝鲜可能在近期择机进行军事侦察卫星的再次发射。至于意料之外的事情，金元帅神鬼莫测，非我等所能及，只能观察，待其采取行动后再了解其真意。需要特别指出的一点是，此次“不保证不击落美军侦察机”的表态，是由国防省发言人提出的。这是一个相对较为反常的地方，但也不出意外，早在劳动党八大召开之后不久，我和车英赫就提出“朝鲜国防省地位、职能可能发生变化”的观点。去年以来，国防省的确在发生某些微妙的变化，更多地从“后方”走向前台；尤其是从国防相党内地位近两年来的升降变化看，此次由国防省而不是总参谋部出面表态“击落”，似乎预示着国防省变得更像五角大楼，权力似乎有所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