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上海没有野生仁波切
在朝阳区辽阔的大地上,生活着数以千计的仁波切。其中约80%说话带东北口音且长相有浓厚的在《乡村爱情》演员海选第二轮被刷掉的感觉。约90%从来没有完整地看过任何一本佛经且对任何佛学相关问题都会回答这是密法不可说。约100%只有在听到“供养、双修”的时候会精神振作。
据说在北京,如果不奉养一个仁波切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头有脸,那感觉就好像你不生个二胎都不敢说自己是中产精英一样。
认识几个仁波切,把与仁波切的合影当成身价提升的招牌,能与仁波切一起下馆子谈人生,带着仁波切坐敞篷车豪逛北五环,已然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于是朝阳区广袤的土地上有了30万散养仁波切昼夜出没的恢弘画卷。
看得我着急,这届散养仁波切主观能动性不行,北京市场都饱和成这样了,供大于求,怎么就没有组团来上海的?
怎么,地域歧视么,还是吃不惯上海的红烧小排糖放太多?
尽管我也听说过上海有零星少数群众奉养了仁波切,但是放眼望去,上海静安,徐汇,大虹桥,大浦东,所有挥金如土的地方,竟没有一个地方出现扎堆仁波切泛滥的情况。
这是可耻的。
说明上海人民虽然一部分先富起来了,但是思想还很贫瘠,连野生的仁波切都看不上我们。
仁波切在北京依靠明星,富贾,中产上沿的慷慨奉养而发展壮大起来,滋生出了一批又一批骗吃骗喝骗炮的伪藏佛教徒。
这是一种无本万利的买卖,卖的是深不见底的神秘信仰,收的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看着一个个活佛满大街撸串喝啤酒吃小龙虾,总觉得并不太严肃,少了些许矜持,多了一些不羁,但仔细一想会发现他们还是比较纯洁的,毕竟和朝阳区另一派别的吸毒嫖娼大军相比,他们带来了一股清流。
而更纯洁的是,他们还不算真正的市场经济弄潮儿,也没有中长期五年发展规划,不开展分支,上广深哪怕二线城市怎么都开几个分舵呢?
论实力,在我们的祖国领土上,能和帝都平分秋色,云集富豪的地方真不少,上海可算一个,然而在上海很少见到扎堆的仁波切横行,到底是那些操着东北口音和福建口音的仁波切们还没意识到上海这块肥肉值得瓜分?还是上海压根就不是一个优秀的仁波切温床?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本来我以为是因为上海人太穷。
归根结底,奉养一个仁波切是要有钱的,那开销不是用昂贵足以形容的。
听北京一个朋友说,某城乡结合部小老板奉养一位号称刚从尼泊尔回国的正宗仁波切,为了在众多信徒中脱颖而出,他给这位仁波切供奉了一套房子…...
并且这套房子选在了地段绝佳的大悦城旁边仅数步之遥,为的是让活佛出门遛弯吃饭都方便。
每周末他都会带着仁波切逛公园、周边踏青、自驾兜风,每逢节假日便买好机票带着仁波切远游西藏,印度,尼泊尔,成都。
听起来非常玄幻,但又很感动。
这一下子拉大了和上海城乡结合部小老板们的差距,我很担心上海穷酸伪富豪小老板们会把活佛安排到南汇六灶的群租房里,天天出门看丰乐村的老阿姨们杵在南六公路上收保护费,搞不好还得日行一善,到野生动物园停车场当志愿者维持停车秩序(收费30元/辆,比停车场还贵10元),还美其名曰给仁波切大师提供了外快经济来源,更有甚者,最后还得找仁波切开发票,想必大师心里会一顿MMP,上海人太抠门。
后来我又觉得,穷并不是主要问题。
有句话说得好:信仰是唯一让人变大方的途径。上海和江浙多数地方一样,佛系香火旺盛,市区不缺寺庙,以金壁辉煌的静安寺为首的各大寺庙占据市中心各个最佳地段,佛系老中青三代虔诚群众周期性络绎不绝,请香供奉那也是毫不吝啬,捐赠佛像和寺院建筑的香客更是掏钱不眨眼。
说明只要有信仰,连上海普通老百姓都能慷慨解囊,更别说特别有钱的主了。那些开发商们、企业主们、网红店贵族们,哪个不是愿意随随便便花个重金看看风水算算日子?
你要说他们没信仰那也不完全,要说有信仰也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无论如何他们是舍得花钱的呀!
所以主要问题可能还不是钱,而在于势。
势的欠缺导致了仁波切的买卖做得缺乏成就感。比如在北京,明星,富贾,中产上沿能够给予仁波切的,不仅是物质上的富足,更有精神上的双赢。
比如某大影视明星膜拜的白马奥色仁波切,虽然被四川省甘孜州噶陀寺的直美信雄仁波切和莫扎仁波切指认是冒牌山寨货,然而这个靠卖箱包起家的原基督徒在被膜拜和奉养后,依然能以白马奥色仁波切名义被授予联合国友好使者名号。
你看,这是钱能解决的吗?北京文化人多,更讲究圈子,比如在朝阳,吸毒的是一个圈子,嫖娼的是另一个,在别的区,还零星分布着劈腿出轨戴绿帽的圈子,以及飙车作死拼爹的圈子等等,只要圈子里某有层次的大腕膜拜仁波切,这位活佛就能迅速成为圈中大神,乃至慢慢影响到其他圈子,很快就能成为京城大神,接下去就直接进联合国了。
这在上海是很难办到的,上海人势力范围小而拘束,难以满足仁波切的精神追求,达到肉与灵的双赢。
现在我又发现,不光是势的缺陷,更大的问题是上海人格局不够大。
上海人去拜佛求签什么的,都目的性很强。
这个主要还是汉文化的深度洗礼,中原向来讲究什么佛办什么事,各地奶奶庙出现了考试神,车神,祛病神之类的,可以说是人民需要什么神,他们就能给你造出什么神。
上海人就是被这种文化熏陶着,拜佛的人往往有着只求眼前最迫切利益的愿望,比如保佑这次考试能过,保佑家里某某的病能快好,保佑今年开车稳当出入平安……却很少有极其宏观磅礴的大局观。
而仁波切们走的正是那种宏观磅礴的大局观,挂在嘴上的基本都是“密法,转世,灵修”,反正都是看不到摸不着的,更高层次、更深内涵的东西,对于务实的上海人来说,简直就是解决不了什么眼前的事儿,只有到了北京人那种以虚妄缥缈的灵魂净化为一日三餐的层次,才能受到仁波切的青睐。
上海没有仁波切,说明了上海人在某些方面的落伍。人家北京人都开始了一部分精神先富起来,上海那一部分肉体先富起来的人的精神追求还停留在排队买网红奶茶,去新开的排队几公里的餐厅凑热闹,带全家一起去郊区骑最烈的驴吃最烈的草,在群里讨论区块链并在币市翻云覆雨薅羊毛……
如同被猪精和资本市场控制了的行尸走肉压根不具备吸引仁波切来忽悠的资质,更对刻板而又诗意的所谓藏佛教文化没兴趣研究,估计仁波切就算入驻沪市,不出一个月也被上海人给拔光了毛逃回松花江或九龙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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