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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播客与散步的若干丨若有所播

肉饼君 若有所播 2023-01-01





若有所播


你会在什么场景听播客呢?

根据 PodFest China 2020 中文播客听众与消费调研,超过半数听众会在乘坐公共交通或无事闲暇时收听播客,而近半数听众在做家务时收听;睡前、骑车或步行、起床、运动等也是收听播客的高频场景。

而播客公社在 2021 年 3 月发布的《2021 播客听众调研报告》显示,在收听播客的场景中,61.9% 的人选择了通勤,位居场景首选项。其次是睡前和家务。


通勤路上挤地铁,与陌生人们前胸贴后背,耳边是小孩哭闹声、情侣窃窃私语声、到站语音播报声,还有地铁轨道轰隆隆的背景音;如果低头刷一小时视频,对颈椎不好,还费眼睛;想要认真看一会书,总是无法集中注意力……(仿佛广告词呼之欲出)


不如戴上耳机,把它们都用播客隔绝在外。

听播客,毕竟不用在换乘时因为视频看到一半不得不暂停而揪心,解放你的眼睛,大步向前走便是了。


而对于做家务、骑车、步行等本已调用眼睛的场景来说,播客能够调动闲置的耳朵,让原本有些枯燥的日常事务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当然前提是你觉得单单走路有些无聊,或者确实并不情愿洗碗。听着播客,拖地、洗碗、叠衣服的时间仿佛也飞驰而过了。


这与知识付费所倡导的「高效利用时间」没有多大关系。

在这些场景下听播客,本就很难以集中注意力学习或深度思考。毕竟大脑带宽有限,必须有权重地分配给眼、手、耳以注意力,万一听哲学课听得太认真,大脑奋力翻炒着知识点,锅里的菜炒着炒着糊了呢?

对于疲倦的上班族来说,紧绷的神经在高压工作中需要放松,电脑屏幕又被同事和老板所监视着,不如偷偷把耳机戴起来,打开一档播客,让精神去摸一会儿鱼。

走着走着就路遇惊喜

在「高效获取信息」的高举高打下,播客多多少少都成为了当代听众的一剂良药。它似乎成为了我们反抗资本主义与「bullshit job(狗屎工作)」的一个道具,在高压的生活节奏中成为一种「浪费时间」的借口。

听着播客去散步

2021 年 4 月,播客客户端小宇宙在即刻和微博发起了「#听着播客去散步」的活动,鼓励听众们趁着春意还未溜走,带上加好的播客列表,出门走走。小宇宙还为这个活动推出了一份「即兴的散步播客清单」,包括「无业游民」中主播吕太阳的独白节目「走,散步去」、「迟早更新」的「泉州循环」、「姜思达」的一期独白播客与「歪波音室」的一份歌单。

在这期看起来最适合散步时收听的播客,吕太阳说自己在日常生活中常常「不知道怎么是好」的困顿时刻。在这种时候,她会选择离开那个困局,去散步,或者洗个澡,一个人、大脑完全放空、慢慢地做完这件事,虽然困局并没有直接被破解,但她「至少恢复了一点和它面对面的力气」。

在播客中,我们也常常能看到与散步主题有关的内容。「模糊地带」的主播 Brook 会随时把录音机放在身上,走到哪里就录到哪里。他会录下日落后的草场地上唱歌的声音,午夜 11 点 58 分开来的夜班公交的声音,2020 年 10 月 25 日坐在北新桥的路边台阶的环境音,10 月 19 日下午在地坛公园看鸽子的声音,或者只是走出雍和宫地铁站,听到的街上的声音。

有一天我照做了,并且与雍和宫大街上的鸟儿们相遇


散步在艺术创作界,早已经不是一件新鲜事。

这要从它的起源说起。巴黎是世界上出产「走路理论家」最多的城市。梁文道曾评价巴黎这座城市里的居民如此热爱走路,以至于可以为她发展出一套理论。而本雅明作为「走路理论家」的鼻祖,曾希望绘制一张个人生活地图,将朋友们与女友们的住宅、各种小团体聚会的场所、广场长凳、拥塞的墓地与闻名的咖啡馆的各个关键点标在上面。

走累了就躺一会儿丨图源歌剧 BENJAMIN, DERNIÈRE NUIT


仿照本雅明,湖畔诗人华兹华斯也在英国开始暴走。少年时在乡间游荡的记忆给他灌注了对自然的感触与想象力,也给了他更多精神上的启蒙。

1950 年代中期,西方世界的国际情境主义(Situationist International)开始发展 ,德波(Guy Debord)提出的精神地理学(psychogeography)主张将「精神」与「地理」结合,探索城市空间如何干预个人的心理状态与行为。

1986 年由赤濑川原平等人编辑出版的《路上观察学入门》一书则记录了日本「路上观察学」的风潮。早在1920年代,关东大地震将原本井然的城市景观烧成了荒野,人们在搭建临时克难屋开始的重建生活秩序中,诞生了「考现学」,以细腻的观察记录当时东京灾后各种状态。到1970 年代,赤濑川将考现学当做授课主题,带着学生走上街头实地观察。

而在我们的身边,散步越过了健身、看书、刷视频,正在成为一种象征着放松、消解意义的日常符号。豆瓣小组「我们就是好喜欢散步啊」聚集了两万五千多个组员,大家分享着散步时紫色的晚霞、偶遇的小松鼠,或者自己收藏已久的散步歌单。


小宇宙知名听友我不跑调认为,比起通勤、整理、做家务,散步更像是一件可以「主动选择去融入环境」的事情。对于她来说,散步不仅仅是陪伴,更是包括成为环境的一部分。比起戴着耳机,堵住了外部世界的声音,她喜欢一边外放着播客声音一边散步,让自己和播客都成为环境的一部分。

但是,「散步」这个行为里很重要的一点(对我来说)可能还包括体会、并且成为真正的环境音——成为环境的一部分。试想如果是外放的话,我也更能接受听着播客散步。因为耳机可能会堵住你成为更大的声音容器。——我不跑调

如果说播客是因为疫情,声音成为了大家闷在家里时的陪伴,那么出门散步则是后疫情时代人们反弹式地与外界亲密接触。在这个意义上,播客填补了散步时有些无聊的空白,和散步一起成为鼓励着人们走进日常生活,接触自然。

一边散步一边录播客吧!

如果说视频捕捉的是当下的画面,那么播客就是去捕捉当下的声音。

曾获得 2020 年罗德播客大赛冠军的「城记播客」是主播王越洲一个人对上海这座城市的音频记录。在「提篮桥咏叹调:当社区微更新遭遇城市大更新」这期节目中,他用声音为正在经历拆迁的虹口区提篮桥片区中一条名叫金友里的小弄堂留下了一些记忆碎片,也加入了记者、研究者、本地居民的声音,将这条弄堂的风貌完整保存在了播客节目里。通常为了一期节目的素材采集,他需要跑到街上用好几个整天逛逛,但这样的经历也为他认识了藏匿在上海大街小巷里的有趣朋友。

而在「Common FM」的声音剧场系列中,每一座城市由一座嘉宾叙述,从一个地点走到另一个地点,有独白、场景音,也有在路上偶遇的对话。

#328 - 声音剧场:上海故事(嘉宾:王占黑)
【开场】 还潮 - 阿斌哥去买香烟 「上海南站 I」
【第一幕】人民公园
【第二幕】小花旦
【第三幕】海宝
【第四幕】街道
【第五幕】吴语

个人成长类播客「Blow Your Mind」最早就是由主播简里里和 brofeng 在下班开车回家的路上直接在车里进行录音。

科技人文主题播客「迟早更新」也有行旅闲聊系列,主播们会在旅途的车中即兴开始录节目。任宁曾经在非洲日行夜宿途中在马达加斯加青贝马拉哈严格自然保护区的桌旁喝着茶聊着和 Rio 曾经在新西兰胡 kikapal 坎特伯雷大学天文观测台下一个草场的门口,停着房车开始聊房车旅行与去中心化生活。

咖啡品牌三顿半曾联合五家播客发起创作声音杂志「VOIAGE」,这档声音杂志的创作来自北京、杭州、温州、南京、上海五个不同城市的播客,分别记录下了那些在路上的声音。

鼓励人们走一段不曾有过的路程,感受那些和而不同的生活方式。同一条路,走上一百遍,也会有不同发现吧。

在上海的街头走一走

让播客内容与线下体验结合

播客为什么能够在近几年重新火热?

「晚风说」主播 Jade 认为一部分原因为「主流社交媒体的信任崩塌」。传统新闻媒体以机构化、专业化、时效性建立「ethos」,用权威和信誉吸引读者;播客虽然在逻辑性、专业性、时效性、信息密度等各方面都更弱,却以充满感官感染力的「pathos」吸引了一群人。文字阅读需要沉浸式的全神贯注,多少都有些冷冰冰;而播客本着「本节目只代表个人观点」的不负责任的戏谑感,叛逆着传统媒体的专业精神,成为一种用声音表达的新媒体。

在覆盖话题上,播客与很多短视频有一定的相似性。B站上的「十万个品牌故事」会聊老干妈创始人陶碧华如何「从摆摊的农村妇女到风靡世界的火辣女神」,「Sofronio」去做美食探店,「当下频道」会跑到陕西鳌山滑雪场跟拍滑雪教练的一天,「老蒋巨靠谱」则会在视频中带着观众一起反思知识付费到底是不是智商税。

这些选题在播客中同样常见。虽然它们在我们的生活中,其实都不是必需品,但对于关心的人来说,却能够成为一种「plus」。如果说视频总是在呈现故事与猎奇,而播客在呈现话题的挖掘上,填补了那些我们其实很关心,却容易忽视的生活细节,又能从生活事实出发,比视频走得更深入一点点。

而视频更多提供的是心流式放飞自我与哈哈大笑,播客则能够让你游离于现实世界与赛博世界之间:听着「卧房撸歌」的播单,你就可以在卧室的睡床上蹦起迪来;配合「跳岛FM」一起读石黑一雄与艾略特;听着「博物志」去逛闵行博物馆与南京博物院;在北京的大小咖啡就着一期「大小播客」喝一杯拿铁;或者一边吃羊蝎子火锅,一边听「优斯迪吧」讲老北京最正宗的美食。

增加了声音的维度,赛博世界与现实世界甚至可以共存。这就是播客所创造的「平行宇宙」。

戴着耳机,总有一种逃离现实世界的感觉。一个人戴着耳机走路,有时候听着听着,便会像个傻子一般大笑起来。如果迎面遇到一位朋友向你打招呼,也可能轻易地视而不见——但这并不是故意的!

去便利店买东西,店员问:「有会员卡吗?」还得马上摘下耳机:「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在公司,如果带着耳机听播客摸鱼中,同事走过来向你讲工作,如果不好意思当面摘下,扭扭捏捏,几乎会错过一大半与 ta 的对话。也会遇上诸如此类的麻烦事。

摘下耳机,外放播客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需要一定勇气和条件。

在公园里,我总是能遇到外放郭德纲相声的跑步大爷,或者放着京剧大声跟唱的阿姨。每到了晚上,广场舞音乐便会成为公园的BGM。为什么不能外放播客,让播客的声音也成为公园的一部分?

这无关乎城市礼仪的事情,更在乎一种增强主体性的再创造(说人话就是你要真外放了可能也没人会管你,不过在火车和地铁上还是不建议)。如果有一天,上海所有星巴克的背景音乐变成了播客,你会不会期待饮下一杯咖啡的时间里会遇到哪位主播?

不过,写在最后,我觉得,如果要在寂寞时找一个陪伴,播客或许仍是不足够的。不如借着播客,约个听友或者主播出来聊天吧,可以就约在南昌路的 OFFF,暗号我都帮你想好了(后台回复「暗号」)。


参考文献:
现代“文人”——本雅明和他笔下的波德莱尔,澎湃思想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9682437



若有所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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