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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赫子丨丽末鲜初科举试赋变律为古述论

权赫子 济南大学学报 2023-08-28


作者简介

权赫子,山东理工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文学、域外汉文学。


原文载于《济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1期

第29-37页


摘要

高丽朝科举呈现出由重诗赋而渐重经学、经世的演进特征,随着科举救弊之呼声兴起,文坛反骈文、律赋,尚古文、古赋之文风渐盛,其背后有宋代科制与文风的影响。高丽末期接受兼顾词章、经学的元朝科制,罢考诗赋代以策问和古赋,开启了朝鲜半岛科举考古赋的先河。朝鲜朝建国之后,古赋正式成为科举文体,并历时500余年,使得元代科制在域外长期延续。朝鲜朝初期针对科举考赋问题,发生过经义与诗赋、古赋与律赋、实用与否的多次争论,反映了时人对古赋文体及科举考赋问题的不同认识。


一、唐、宋科制东传与高丽朝科举试律赋


  朝鲜半岛在高丽光宗朝九年(958)采纳后周人双冀之建议设置科举制度,其时借鉴唐朝科制,最重制述业。制述业的科目有诗、赋、时务策,科试赋体为律赋,后人亦云:

“高丽光宗,始用双冀言,设科取人。冀即中国秀才,附商舶东来,官至翰林学士也。其法颇用唐制,以诗、赋、颂、策取士,兼取明经、医、卜等业。所谓诗,即十韵排律之类;所谓赋,即八义赋之类。唐赋有官韵,其体如骈俪,宋初亦以此取士”[1]。

具体试赋情况及文体程序记载于《高丽史·选举志二》,兹引二例如下:

  仁宗十年(1131)闰四月,崔滋盛知贡举,林存同知贡举。存出赋题云:“圣人耐以天下为家。”省奏:“按‘耐’古‘能’字,奴登切,今以奴代为韵,非是。请改命他人再试。”不允,因命滋盛等更试之。又命题云:“天道不闲而能久”。省台又奏:“按,《礼记》云:‘天道不闭而能久。’乡本《家语》,以‘不闭’为‘不闲’者,盖谬误耳。今贡院不考正经,而据错本,请罢两贡举职,仍停今年选举”。王不允,命简取经义、论中格者。[2]

  又如:  

忠烈王十三年五月,林贞杞掌试,出律赋题曰:“太宗好尧舜之道如鱼依水不可暂无”,以“好尧舜道不可暂无”为韵。诸生进曰:“韵中六字皆则音,何如?”贞杞惭,改之曰:“好尧之道如鱼依水”。诸生又进曰:‘韵中五字皆平音,何如?’贞杞大惭,又改之曰:“好尧舜道如鱼依水”。[3]

二例分别是进士科与监试赋题相关内容,反映了科赋出题的避忌和程序之严格,还有科赋限韵由字数不定变为八角,且须严格遵守平仄规则。较之科举开设时依唐赋之“有官韵,其体如骈俪”,程序更为严格。

  《东文选》收有高丽朝律赋十余篇,可藉以深入了解程序要求在创作中的反映情况。如从无名氏《志士口与心誓守死无二赋》,崔滋《相如避廉颇以先国家之急赋》,姜彰瑞《成王气禀胎教德与年丰赋》,金富轼(1075-1151)《仲尼凤赋》《哑鸡赋》,郑义(?-1223)《道阅一和槐橘合为兄弟赋》,李坚《春雷作龙蛇不安于蛰户赋》,闵渍《李绩应时扫云布唐阳春赋》《嗜欲皆同惟贤者节之赋》《贾谊请猎猛敌部搏畜兔赋》《汉成帝勿易折槛以旌忠臣赋》等篇,可知内容多为经史类,皆较精致,一些赋作则呈现了宋律赋特征。兹引崔滋(1188-1260)《相如避廉颇以先国家之急赋》,如下: 

      相如所避,廉氏之奇。以我国急难之故,非予心畏惧之为。顾彼大贤,与私仇而不遇;殆非他故,念我邦之将危。昔者臣惠王者虽多,肩蔺氏者未有。奉使于外,则得还和氏之璧;从上而游,则俾击秦王之缶。然则且论功考绩,虽大山莫及其高;故越序超资,于中国卓居其右。时廉颇谓,伊人身起于贱,何今日位居我先。吾不忍为之下矣,若相逢必当辱焉。相如曰,俾吾国鼎峙而安,唯二人耳;傥异日角斗而死,若两虎然。于是君臣之会则称疾不朝,道路相逢则回车而避。如此者何畏于彼,唯止乎为国而已。让其仇敌,居常隐匿而行;以我邦家,恐有危亡之事。何则?壮士一怒则不死何俟,贤人俱亡则治国者谁。故我公之避也,念此邦之殆而。笑宰嚭有隙于子胥,吴国见败;美玄龄同音于如晦,唐室致绥。有以见一则战攻而日辟四方,一则智勇而威伸列域。傥二子争相为死,彼一邦罔有定极。始同迁史不与会而不与争,终合轲书利吾家而利吾国。夫然后负荆谢罪而永无嫌隙,刎颈为交而罔不协和。既当时合谋相辅,伊尔国不固而何。昔反以我为仇,无几相见;今聊与子如一,亦孔之嘉。向若既妬嫌,我亦振怒。以一朝睚眦之愤,有两臣死亡之故。则安得以弱赵千乘之威,使诸候而畏怖。[4]

此赋用散文句法叙说,未拘泥于严格的对偶,其“以古为律”的作法与元稹相近,用一些散文化的句法穿插在四六骈对之间,追求疏宕流走的效果,避免句法板滞之弊。也许,崔滋是有意作出散文化句式,以此为改革文坛时弊、贯彻自己文学观的具体实践。

      上述高丽朝科试律赋的程序与特征,实为高丽科举制度之演进表征之一。高丽科举考试开始用唐制,但在之后的演进过程中考试种类渐增,内容渐变。就考试种类而言,先后设置了国王亲试即覆试(或重试)及国子监试(亦称进士试)、国学升补试,另有文官考试。科试内容的显著变化则是以诗赋为主,渐增经义且重视策、论,呈现了重经学、经世(策问时政)的演进特征。这些变化主要缘于对宋朝科制的接受,正如宋朝使臣徐兢所指,高丽朝“取士用诗、赋、论三题,不策问时政,视其文章仿佛唐之余弊云”,“自政和间(1111-1118)遣学生金端等入朝,蒙恩赐科第,自是取士以经术、时务策,较其程试优劣,以为高下。故今业儒者尤多,盖有所向慕然耳。”[5]此即睿宗十年(1115)进士金端人等赴宋入大学之事。睿宗十三年(1118),国王

“遣郑克永、李之美如宋,谢赐权适等制科还国,御笔诏书。王亲制表文手书。”[6]

其实,宋、丽之间的此类交流更早,如景宗元年(976),金行成入学宋国子监,明年在宋登第;成宗五年(986)崔罕、王琳如宋入学,十一年罕、琳登宾贡科,授秘书郞;穆宗元年(998),金成积入宋登第。随着人员交流的增多,高丽朝多次借鉴宋制改革科举制度:穆宗七年(1004)施行三场连券法,初场帖(礼)经(十条),中场诗、赋,终场时务策;显宗二年(1011)定糊名试式;仁宗十七年(1139)十月,(高丽)礼部贡院引范仲淹庆历三年(1043)《答手诏条陈十事》中一段议论,提出经义与诗赋应并重,

“今后初场试经义,二场论、策相递,三场诗、赋,永为格式”[7]。

一如北宋科举考经学由“专取记诵”的贴经、墨义改为“先列注疏,次引先儒异说,末乃断以己意”的经义,仁宗十七年的科举改革,初场由贴经十条改为考经义,可综合考察举子之经学、文采、义理乃至识虑,最终体现了选拔通经致用之人才的改革方向和科举取士的最终目的,是科举演进史上的一大进步。


二、科弊、复古与反对科举考律赋


  在高丽科举100多年间的演进史中,各种弊端渐显,其一便是长期鼓励诗赋科所导致的骈俪之风的炽盛。对此金富仪、林椿、李奎报、崔滋等人相继反对骈俪、形式化,主张复古即古学与古文,随之“真实”、“致用”、“尚情”的呼声渐滋,《诗经》、《楚辞》、秦汉古文、唐宋古文家作品便成为学习的典范。改革文风的呼声与《楚辞》为范本的文人古赋之创作,为接受元朝科制而改考古赋提供了理论认识和创作经验。因而,由重诗赋而滋生各种弊端及随之提出的补救之方,实际为一场词章经义之论,为高丽科举走向重经学、经世之路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仁宗朝金富仪(1079—1136)指出科举之选拔人才不力、促成学风不实之弊端:

《史》曰:“国之将兴,尊师重传。”《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光。”然则崇师傅之任者,盖本重其纲常;立邦家之基者,所不废于选举。姬刘而上,故先德行之科;隋唐以来,又设文章之试。善学中国,厥惟本朝。远自祖宗之时,已尊贤圣之敎。然贤关未辟,城阙有挑挞之徒;而古学不兴,词赋取雕虫之末。伏遇睿宗大王,靡待臣僚之上言,独观理乱之所在,沛然纶旨,创以黉堂,法羲易之大烹,务周诗之乐育,命銮舆而幸学,迎儒匠以讲经,兼施御帑之珍,备厚圣师之奉。作新一代,风动三韩。读书者无不极神天至圣之宗,奋笔者争欲穷性命道德之妙。[8]

此文指出科举考试之不足:一曰选拔人才不力;二曰促成学风不实。将古学与词赋对立,认为骈俪为主要形式的科举文体导致文风衰弱,因而提倡复古即古学与古文:古学即经学,古文则指内容之“真”与形式之散,于科赋而言是重经史内容和打破形式规范之束缚,创作上具体表现为科举律赋的散体化,以及文人赋倾向古体而学习楚辞、文赋等。另外肯定了睿宗的文化中兴之功。据《高丽史》,睿宗时做出重建国学、改革科举等多项举措:睿宗二年(1107),置学养贤;三年,亲试进士,开覆试之始;四年,国学置七斋;十四年(1119)“东堂始用经义”;多次送进士入宋学习和应举。金富仪于睿宗六年(1111)、仁宗二年(1124)两度使宋。

  继而,仁宗时期(1122-1146)的林椿更是一语道破场屋文字之弊害:“时所谓场屋之文,工则工矣,诚类俳优者之说。因自计曰:如是而以为文乎,则虽甲乙,可曲肱而有也”。又云“近世取士,拘于声律,往往小儿辈咸能取甲乙,而宏博之士,多见摈抑,故朝野嗟冤”,以贾谊、司马迁、韩愈、柳宗元、欧阳修、王安石、苏轼等为“宏博之士”[9]。他以救弊之策,提出“文体改革”与“文风大振”之必要,“寄语高第后的皇甫沆,像韩愈那样在高丽文坛发起古文运动”,其创作有“文得古文,诗有骚雅之风骨”之誉[10]

  李奎报(1168-1241)辞任考官时指出律赋取士之弊云:

“窃以词赋之选,古今所难。才长者或局于对偶而骋气未周,识近者或工于剽掠而使人易眩。苟不精于取舍,即有滥于贤愚。”[11]

他认为对偶等形式束缚才能且助长剽窃之风,因而学习词赋只能“虚薄靡为醇儒,枉承睿哲之知[12],而科举之目的应是培养选拔醇儒与睿哲。这说明他更看重考试之内容而非形式,若摆脱形式限制则有助于举子表意酣畅,继而也引导其备考时由重视形式转向思想内涵之丰厚深广,而古赋也许是最恰当、最直接的矫正之方。李奎报曾阅友人古赋、古诗,感叹

“《风》《雅》《楚词》不作久矣,不意复见于今矣。非惟格韵警绝,其所讽兴,足以激时俗,反之正者已”[13]。

他不满当下文风之浮靡衰弱,肯定友人复古、裨世之作,由此表达了自己的文学主张。实际创作中亦学习《诗经》《楚辞》、陶诗。其文集中载有《畏赋》、《梦悲赋》、《放蝉赋》、《祖江赋》、《春望赋》、《陶罂赋》等六篇赋,全为古赋体式,且特意标明“古赋”体。《祖江赋》《春望赋》《梦悲赋》三篇骚体,为《海东辞赋》置于赋首。《祖江赋》序云:

“贞祐七年四月,予自左补阙被劾,寻除桂阳守,将渡祖江,江水本迅激,适值暴风,困而后济。为赋以悲之,卒以自宽。”[14]

赋文尤得骚韵。早于李奎报二十年左右的李仁老(1152-1220)“平生所著古赋五首”,[15]现可见《东文选》所载《玉堂栢赋》《红桃井赋》二篇 ,前者以陇西子与玉堂前庭中柏树之对话,因志趣相投而愿成忘年之交,后者写陇西子隐居山水之乐,均用文赋体式,篇幅短小,句式几为对偶,总体呈现清新整齐。李奎报之后的李承休、李达衷、李穑等人赋作多用主客问答体,如李承休赋多为骚体,1296年所作《旦暮赋》标明为“古赋”,《梅川赋》则似《秋声赋》。可见其时倾向古赋体的风尚已显著。这些古赋又呈现律赋的整饬特征,疑为律赋创作向古赋过渡时期的表现。

  关于科举考律赋的态度,李奎报弟子崔滋阐述较详:

  古四六龟鉴,非韩柳则宋三贤,不及此者,以文烈公为模范可矣……予少时尝颂贞肃公场屋赋,愿一效颦。及登第后,慕林宗庇、郑知常之为四六,窃欲画虎焉。乃今反视从前所作,皆生涩荒虚反类狗也。恨不当时画鹄于三贤及文烈公,虽未得写真, 庶可仿佛于鹜也……盖魏晋间著述者,为文上长,欲其览之易也。章分句断,骈四俪六,以为笺表启状,此亦文之为偶对者。后因变为帘角音律之赋,行于场屋,欲试其代言奏章之才也。如代王言,虽散辞无对亦可。今人以四六别作一家,抄摘古人语,多至七八字或十余字,幸得其对,自以为工,了无自缀之语,况敢有新意耶……秉笔小儿乐其体效之,由是辞蔓而不精实,意迂而不真切……。[16]

此段评论四六骈文,涉及崔滋对科试律赋的看法:科举与官场作文的需求下四六文倍受重视,导致包括自己在内的文人趋于功利、急于求成,注重形式模拟,不遗余力地摘抄剽窃,引发了“辞蔓而不精实,意迂而不真切”的文风之败坏,脱离了文学之目的与意义。崔滋梳理了骈文发展历史,肯定其最初的功用是使读者“览之易”,也并未否定偶对骈文本身的价值,但反对科举采用偶对、押韵的律赋。他认为考赋要举子“如代王言,虽散辞无对亦可”,即相对文章内容而言形式的偶对是次要的,文意之真、之新才是应用文的关键所在。这里提及的贞肃公即金仁镜(?-1235),初名良镜,因善诗赋而被称“良镜诗赋”,崔滋早年学习律赋即以他为模范。此处则后悔不如学习韩柳、宋三贤及文烈公金富轼文之意“真”与形“散”,因而体现出内容上的反虚倡真(实)或反无倡有,形式上的反骈而倡散,从而趋于复古。《东文选》载有崔滋《三都赋》,赋文直接模仿柳宗元《晋问》,用七体之结构表现了京都大赋,独具匠心。崔滋编选的《东人之文四六》收金富轼文48篇。金富轼律赋《哑鸡赋》《仲尼凤赋》亦呈现散文化倾向,对偶明显减少,平仄不工整,四六句式不整齐;内容说理、咏史、颂赞风格不同,亦呈现宋律赋的特征。

  考察以上复古学风、文风产生的社会文化背景,正值宋朝与高丽恢复外交后50年之间,随着两国交好,各方面交流频繁,宋代学风、文风逐渐东传,文坛兴起推尊唐宋古文、追踪苏黄之风。其表现有:崔惟清(1095-1174)奉诏注解并刊印《柳文事实》;苏轼文集盛行于世;“东坡热”之炽与海东江西诗派出现。“高丽文士专尚东坡,每及第榜出,则人曰:‘三十三东坡出矣。’”[17]自北宋后期欧、苏为首的元佑诸家赋、文备受青睐,吕祖谦(1137-1181)所言“留意科举文字之久,出入苏氏父子波澜”现象,同样出现在高丽朝,说明它们分别是由北宋流出后独立并行的两条支流。换言之,直至元代中期以前,元佑文风流传域外后在高丽文坛独立发展,与南宋、元朝同时并进。因而高丽中期的复古不仅是构成高丽汉文学主干的重要支流,也是北宋复古文风在域外的发展支流。随着理学东传,元代复古学风、文风亦影响高丽士人,或者与高丽士人的原有的文学观相合,引起共鸣,北宋复古的两条支流得以并轨。元代科举考古赋继承了道文并重的精神,是继宋代科举在经学和词章的争议之后,最终引出的结果。高丽后期在调和经学与词章的摸索中,重复了或罢除诗赋或以古赋代替,而后者则是仿照元制而成。


三、元代科制东传与丽末科举考古赋之尝试


  元代延佑恢复科举(1314)后,调和理学派与文学派之矛盾,以德行明经科为主,同时废律赋、省试诗而(汉人、南人)考古赋。“至元废科”六年后,至正元年(1341)复科,实行复古政策,依延佑亦变律为古,此后科试古赋成为定制,元代科举考赋制度最终确立。正如元人戴良所云:

“尝合异时明经、词赋及博学宏词、制策诸科而为一”[18]。

  随着元朝恢复科举制度,设征东行省乡试“选合格者三人贡赴会试”,高丽后期入元应举者尤多,留学元国子监学习者亦不少。高丽自后期忠肃王始,陆续有安震(1318)、安轴(1324)、崔瀣(1320)、李榖(1332)、李仁复(1342)、李穑等人入元应举登第,甚至授元朝官职。安响、李齐贤等人与元朝文人交友甚广,与元明善、赵孟頫、姚燧、阎复、虞集、王构等人有过交谊。李彀1326年入元乡试合格,与揭西斯、欧阳玄、谢端、焦鼎、岳至、宋本、程益、程谦、郭嘉、王士点、王沂、潘迪等人交游。李穑与欧阳玄、虞集、元明善等人交游。这些人显然熟悉元制,为有元学风文风浸染,待其学成归国之后,位居要职,献议国政,同时充当考官,对于制度改革乃至学风、文风都起到了极大的导向作用。其中影响最大者有李齐贤、李穑、李仁复等人。

  “始以古文之学倡”的李齐贤向忠宣王建言广学校、谨庠序、尊六经、明五教,以阐先王之道,以致无人背真儒、舍实学,使雕虫篆刻之徒,尽为经明行修之士。又如李穑,于恭愍王十六年(1367)任成均馆大司成,用心普及新儒学和性理学,并以古文之学“延引诸生”。又于后年八月,与李仁复同为考试官通考三场文字,取李崇仁、朴实、权近等人。李穑《观鱼台赋》篇后注云:

“予年十七岁赴东堂赋《和氏璧》,二十一岁入燕都国学月课。吴伯尚先生赏予赋,每日可教。既归,赴癸巳东堂赋《黄河》,乡试赋《琬圭》,会试赋《九章》。今皆不录,非古文也,非吾志也。非吾志而出身于此,非此无阶于荣养耳。呜呼悲哉!”[19]

体现了自己“尚古”、“尚真”的文学观。其诗句“泰山北斗韩吏部,力排异端仍补苴。欧王曾苏冠赵宋,中间作者皆丘墟。程朱道学配天地,直揭日月行徐徐。《文选》《文粹》《宋文鉴》,《通典》《通考》精英储。微词奥义尽呈露,精鉴博采相乘除。”[20]体现了文道并重、学习古文典范的态度。

  高丽后期效法元朝科举,多次尝试科目与科制改革。今见记录者有[21]:忠肃王七年(1320)六月,李齐贤、朴孝修典举,革诗赋,用策问。忠穆王即位年(1344),秋八月,“改科举法,初场试四书疑义,中场试古赋,终场试策问”,亲试用经义。安响主导出题四书疑,意味着国学教育的强化。恭愍王二年(1353)五月,李齐贤与洪彦博为知贡举、同知贡举,以策问取进士,赐乙科李穑等三人……。恭愍王十六年(1367),国子监试改为进士试,升补试改为生员试,合格者可入成均馆国学学习三百天后有资格参加礼部试。三场中终场最重要,忠烈王至恭悯王初期考策文为主,恭悯王十六年(1367)以后经学为主,禑王时又考诗赋,恭让王以后又考经学为主。恭愍王十八年(1369)八月,“一遵元制”,实行乡试、会试、殿试三层法,通考经义、古赋、策问三场,革去词赋之陋。辛禑十二年(1386),李穑知贡举复用策问取士。辛禑二年(1376),罢除科举三层法,恢复国子监试,实行改革之前的原制度。昌王即位后(1388),恢复三层法。由上可归纳三点:首先,科举场次有所变化,“遵元制”而实行科举三层法,国子监试、东堂试、亲试改为乡试、会试、殿试;其次,考试科目偏向经学和实用,取消诗赋而代以策问或古赋,“由词章为主逐渐转变为经学为主”,其实三场中终场最重要,忠烈王至恭悯王初期考策问为主,恭悯王十六年(1367)以后经学为主,禑王时考诗赋,恭让王以后考经学为主;再次,高丽末期的科举改革未能成为定式。然而此时的古文之“道”增强了理学性、实用性。考策问便是重实用的文学主张之贯彻。

由取消诗赋而考策问或古赋,反映了高丽末期借鉴元朝词章派和理学派折中之结果,预示着科举考赋中理学内容的增加。高丽末期引进元朝科制,经历多次存废,未成定制,但也开启了科举考古赋的先例,使之能够延续至朝鲜朝直到高宗三十一年(1894)科举制度废止为止,历时500余年。明清科举常科不考赋,其他考试也只考律赋,因而元代科举考古赋制度在国内停废,却在国外得以长期延续。元代乡试作品选《新刊类编历举三场文选》在丽末鲜初传入朝鲜,多次翻刻、重刻,其中的《古赋》卷便是举子学习古赋之范本。另外,恭愍王“革去词赋之陋”的举措,为朝鲜朝科制改革提供了依据,成为朝鲜前期诗赋经义之争的发端。


四、朝鲜朝前期科试古赋之确定


  朝鲜朝初期100年间因不同势力的文学观乃至赋用观之异,导致科举考古赋制度发生了多次变化,如废考古赋、古赋在科试中的重要性降低、古律兼试等,然而最终没能改变科举考古赋的制度,并能够延续400余年,推助了考生习赋行为进而客观上为辞赋创作的繁荣起到了关键作用。

  朝鲜朝建国后太祖元年(1392)新定科举法,明示“内(国学)而成均正录所,外而各道按廉使,择其在学经明行修者,开具年贯三代及所通经书,登于成均馆长二所,试讲所通经书自四书、五经、《通鉴》已上通者,以其通经多少,见理精粗,第其高下为第一场;入格者送于礼曹,礼曹试表、章、古赋为中场;试策问为终场。通三场相考入格者三十三人,送于吏曹,量才擢用。”[22]此法在旧制基础上修改,因而与元朝科制大体相同,多出“中场古赋外加表、章二体”一条。表、章之功用为“对扬王庭,昭明心曲;既其身文,且亦国华”,是“经国之枢机”,加试章、表反映了对实用性的要求加强。

  新科举法由郑道传(1342-1398)制定,他接受了元代及高丽恭愍王朝调和经学与诗赋的内容,确定初场讲经、中场考古赋、罢去监试(即进士试),代表了理学家与古文家的辞赋观。他在《经国大典》卷三《礼典·贡举》中交代了罢去主考诗赋的监试,代以古赋的原因:

  前朝自光王始用双冀之言行科举法,掌选者称知贡举、同知贡举,试以词赋。至恭愍王一遵原(元)制,革去词赋之陋。然所谓座主门生之习,行之甚久,不能剧除,识者叹之。殿下即位,损益科举之法,命成均馆试以《四书》、《五经》,盖古明经之意也;命礼部试以赋、论,古博学宏词之意也;然后试以对策,古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意也。一举数代之制皆备。将见私门塞而公道开,浮华斥而真儒出,致治之隆,轶汉唐而追成周矣。呜呼盛哉![23]

      “恭愍王一遵元制,革去词赋之陋”,当指以律赋、六韵十韵诗之罢黜。郑道传视其为鄙陋,又于大科中场保留古赋一体,可见他对作为词章之学的诗、律赋和作为与论体并举的古赋的看法是迥异的,即词章造成浮华之气,而古赋则为博学之体,无害于道德经学之发扬,因此可以说他是本着“以择制诰之才”的实学精神而坚持中场考古赋的。其旨意一如元朝科制,因古赋含有“理学家与文士共有的致用精神和博学思想”,遂定为科赋。他指出“命礼部试以赋、论,古博学宏词之意也”,正是同元朝理学家对于古赋的理解一脉相承。结合清人对其评价如“宋自绍圣置宏词科,大观改词学兼茂科,至绍兴而定为博学宏词之名,重立试格。于是南宋一代通儒硕学多由是出,最号得人”[24],可以推知郑道传是将古赋与论、表、制、诏等文体等而视之的。另外,他本人留有《阳村赋》、《墨竹赋》、《梅川赋》三篇赋作,前者为四言,后二者属于文体赋,典重质实。

  其后,随着本国实情的变化和掌文(政)坛之柄者及其所属集团之倾向不同,围绕着科举初场讲经还是制述及考赋与否而发生过多次争论,涉及到辞赋在科举考试中的存废问题。历史上,由科制与辞赋的关系引发的争议点大抵有经义与诗赋、古赋与律赋之争辩。朝鲜一朝围绕科制而对于辞赋的态度,表现为经义与诗赋、古赋与律赋、程序与反程序之争以及实用与否之辩。初期则主要表现为经义与诗赋之争、实用与否之辩,而前者之内容与宋元之情形大同小异,后者即赋的实用与否则与对明外交有关,由朝鲜朝的特殊国情所决定,与宋代赋策之争略异。总之,古赋更近律赋还是更近古文的观点差异引发了争论,易言之古赋是属于辞章抑或经学。藉此又可了解东人对于科举考赋的目的与意义的认识。

  朝鲜朝初期科举改革包含了小科进士试的罢与复,且改律赋为古赋、除去十韵诗等措施,此为词章、经义折中之结果。太祖四年(1396),礼曹详定科举式,将资格考试类的小科中“罢进士为生员试”,将之前的进士、明经二类合为一,明年即开始具体施行。生员试只考经学即“四书疑、五经义”各一题,而考诗赋的进士试罢黜,已初显科举倾向经学的端倪。朝鲜朝的进士试相当于高丽朝的国子监试,由高丽“德宗始置,试以赋及六韵、十韵诗”[25],是专门以评价举子之文章能力为目的,对当时文风及举子的习业具有直接导向作用。此科被罢之后,随着有关文科初场科目的争论纷起,至世宗朝出现复立呼声。如世宗十年(1428),成均司成郑坤上书,以学生多而取士之途径狭为由,请复设进士试,并请“试以赋、表,以振多士之气”。世宗以为可“增长童稚辞气”,许设进士试,并令二十五岁以下者赴试,于是世宗二十年(1438)第一次施行了进士试,取申叔舟等100人。进士试科目为赋一题、排律十韵诗一题,据世宗二十年集贤殿直提学崔万里等人上疏:

“窃谓国家复立进士试,取以古赋与排律十韵诗,所以兴起诗学也”[26]

此时的进士科赋应为古赋。之后几经停立,终于端宗二年成为定式,得以与生员试一并施行至朝鲜朝终结。

  进士试原是针对二十五岁以下的童稚所设,试题也相对简单,因此很多举子年龄超过却冒年应考,以求入格。针对这一弊端,朝臣建议加大试题之难度、放宽年龄限制,如文宗二年,王欲恢复进士试,命礼曹商议合行条件,礼曹以十韵诗易作,可导致冒滥之弊为由,“乞除十韵,进士依生员试例,皆以古赋及古律诗中一篇取之”[27]。又端宗即位年(1452),集贤殿在兴学事目中提出恢复进士科,但是要“除十韵诗,悉用古赋,加以古律诗中一篇”,故“宜除年限,以广取才”[28]。自此以后,古赋便成为进士试必考科目,且成为定式。

      科举改革还有文科中场古赋的罢与复,这是词章派对古赋的认识由“无实用”、“非急务”转向肯定诗学振兴之手段。倡导者权近继承郑道传文学思想,倾向于词章,其《劝学事目》肯定了文学的独特作用,并提出振兴诗学之举措,如:

 一、中场古赋,初学之士所不能作,且无实用,虽不肆习可也。乞罢古赋,试以论、表各一道及判一道。……一、诗章唱和,儒者末技,然亦关于人才盛衰,不可偏废。且其吟咏性情,有所感发而兴起,即古者敎冑子典乐咏歌之遗意也。前朝之时,内有九斋,外置都会,每于夏月赋诗为课,东堂监试亦试以诗,今皆革罢,专务经术,弃末趋本,可谓令典。然今儒者,虽号通经,鲜有文章杰出之才,其于诗道,亦多不工,盖两失之矣。傥有中国词臣奉使而来,相与唱和,宁不取笑?乞自今时散文臣三品以下,每年春秋仲月,会艺文馆,馆阁提学以上,出题赋诗以考能否,具名申闻,以凭叙用。中外学校,每年春秋季月,复行课诗之法,监司守令监学之时,亦令赋诗,旌其能者,以加劝勉。从之。[29]

然而对于古赋,权近认为在外交上的实用性不如表、论,反对作为科举科目,于太宗七年(1407)上书“乞罢古赋”,代之以日常功令文体表、笺。自此,文科中场考赋废除,直至十八年之后的世宗七年(1425),经国王“令今后文科中场,或论、表或赋、表中,出二题制述”,并于明年(1426)即中场考古赋。此时古赋在中场的地位与论、表、章等文体同等。就此而言,朝鲜朝初期的词章、经义之争,还内涵着诗赋、策论之议论。《劝学事目》提倡诗文,可视为词章派。然而古赋被排除,说明其介于学问与词章的尴尬地位加之被认为无实用性,使古赋很快废考。

  然而随着明鲜诗赋外交的开展,中国词臣奉使而来,相与唱和的还有赋体,辞赋的重要性逐渐与诗歌等同,遂由词章派中一些人认为赋体实用而主张复考。世宗十三年(1431)艺文馆提学尹淮、同知总制申樯以“表、笺文字,事大切务。我朝初学之士,专业疑、义、论、策,不知对偶声律之文,及至老大,骨骼既成,不知下字之法。前朝取士之制,虽不可取,然试以八角、古赋,故人人自幼兴起对偶之风,文章华国之士辈出。窥见今日初场试以四书疑,中场试论,举子多不致力,一人成篇,诸辈效之,似违国家作成之义。臣等切望于初场之疑,代以八角,中场之论,代以古赋,庶几开趋向之路,期后日之效”,以及“文人不知对偶声律之文,不知下字之法”为由,建议“于初场之疑,代以八角,中场之论,代以古赋”[30];又世宗十七年(1435),集贤殿大提学李孟畇上“诗学兴行策”,请复进士科,并请文科中场以赋及排律十韵诗中一题代替论;同年9月,成均馆知事许稠上书,复考古赋。最终以“文章华国”为目的,显然出于振兴词章文学之需要。前期词章派最终占上风,与国王的鼓励词章之学有关。

  其后,也有一些议论,但都未能导致制度变化。若世祖朝集贤殿直提学梁诚之(1415-1482)亦以“非急务”为由,主张废古赋:

  盖今文科初场讲经之时,《四书》、《五经》外,如韩文、柳文等书,任意试讲,实无定规。中场则并试古赋,本非急务,又进士以此取之。终场则诸史、时务,虽参酌出题,至论历代之事,权辞以对,曰汉唐之治,何足论于今日,取之者亦不以为意。以此史学不明,甚为不可。……文科则《四书》、《五经》外,只讲《左传》、《史记》、《通鉴》、《宋元节要》、《三国史记》、《高丽史》。中场试表、笺,以习臣子事上之文;试诏,教以习君上令下之文;终场历代时务,迭出为题,如今年试历代,明年试时务。以此定制,以新科举之法。[31]建议中场“试表、笺,以习臣子事上之文;试诏,以习君上令下之文”,这与权近之古赋“无实用”的观点相契。权、梁二人的议论反映了他们将古赋和表、笺等应用文体区别开来的古赋观。文宗即位年(1450),工曹判书郑麟趾所启有关文科加额及试取节目一案,有人以秋场日短之故,提出表、赋、策各为一场,同知春秋馆事李先齐则认为“赋特词章之小技”,不可以赋准策而导致轻重不均。

      以上议论反映了朝鲜前期文人对于赋体的不同认识,也因辞赋介于文学和经义、应用文之间的文体特征。这决定了辞赋作为科目而不断升降黜陟的命运,进而影响辞赋创作的多样性和文体发展的有限性。

  世宗二十年(1438)进士试、汉城会试连魁申叔舟,于汉城会试所制程文,五十年间“为举子模范”[32],文集所载《八骏图赋》用汉赋体式歌颂太祖建国之功,《雅乐赋》以骚体形式赞美国初建制之盛,《广居赋》则赞美仁道,亦用骚体。这些赋当是应试或应制作品,体现了作为官方文体的“古赋”之特征。世宗二十三年(1441)“汉城试魁”李石亨《捷云峰赋》,具体展现了科试“古赋”之面貌。此赋命题出于“洪武庚申,我太祖战接云峰,以安东南”[33]的历史事件,李石亨以骚体盛赞太祖英勇与不朽之功,如“意上天之生圣兮,实靖夷乎大东。宜天命之攸归兮,陟元后而垂无穷。何幸添身于圣泽兮,若亲见于目中。伟万世之永赖兮,极天地而弥隆。呜呼!荆山晏驾,鼎湖弃弓。恨余生之不及兮,目未接于重瞳。抚遗迹以遑遑兮,想盛德于古强。吾知云峰胜地,德泽惟香。亿万斯年,壮图洋洋。风飒飒以传声,水溶溶以流芳。”[34]赋文将太祖建国归之于天命,也不忘描绘捷云峰之景,可以说至为切题。此类科试古赋担负了建国初“歌功颂德、润色鸿业”之使命,同时摆脱押韵、平仄、对偶等形式束缚。


五、结语


  高丽朝科举仿唐制而开设初期重诗赋,在演进过程中接受宋代科制而渐呈重经学、经世的特征,律赋的道学性、政论性增强即其典例。与此同时,士人指摘科举重诗赋导致的各种弊端,并提出以复古救弊,文坛尚古文、古赋之风渐盛,宋朝复古文风东渐正是其背景。据此,高丽末期接受兼顾词章、经学的元朝科制,取消诗赋代以策问、古赋,开启了朝鲜半岛科举考古赋的先河。朝鲜朝建国之后,古赋正式成为科举文体,历时500余年,使得元代科制在域外长期延续。朝鲜朝初期针对科举考赋问题,发生过经义与诗赋、古赋与律赋、实用与否的多次争论,反映了时人对古赋文体及科举考赋问题的不同认识。朝廷为鼓励举子学习古赋以应举,多次印颁元代程墨《新刊类编历举三场文选·古赋》作为模板,客观上推助了元代科举文及古赋的域外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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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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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郑道传等:《高丽史》卷十四,第135页。

[7]毅宗八年(1154)又改为“初场迭试论、策,中场试经义,终场试诗、赋”,见《高丽史·选举志一》,第58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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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李奎报:《东国李相国全集》卷二十七《答李允甫手书》,《韩国文集丛刊》第1辑,第57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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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纪昀等:《四库全书总目》卷一百三十五《玉海》卷二百附《辞学指南》,北京:中华书局,1997年版,第1786页。

[25]《高丽史·选举二》和《世宗实录》二十一年正月十一日,左参赞河演议论:“昔在高丽,以古赋十韵诗为进士试,特遣试员取之,帘前发榜。又以六韵八角,并试于及第。”

[26]《世宗实录》卷八十一,《朝鲜王朝实录》第4册,第149页。

[27]《文宗实录》卷十三,《朝鲜王朝实录》第6册,第482页。

[28]沈庆昊指出,崔万里要求以古律诗代十韵,目的在于反对形式限制,然而没有言及加强科试难度之一面。见其《纂注分类杜诗解题》,载《国文学研究与文献学》,首尔:太学社,2002年版,第435页。

[29]权近:《阳村集》卷三十一《论文科事》,《韩国文集丛刊》第7辑,第280页。

[30]《世宗实录》卷五十二,《朝鲜王朝实录》第3册,第310页。

[31]梁诚之:《讷斋集》卷二《便宜二十四事》,《韩国文集丛刊》第9辑,第298页。

[32]姜希孟:《文忠公行状》,《保贤集·附录》,《韩国文集丛刊》第10辑,第156页。

[33]权近:《健元陵碑》,《太宗实录》卷十七,《朝鲜王朝实录》第1册,第483页。

[34]李石亨:《樗轩后集》卷一,《韩国文集丛刊》第9辑,第4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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