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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树 | 闲话胡风——这几天评论李敖,是一种人文退步

2018-03-19 橡树 流浪的橡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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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胡风和妻子。


这两天,忙些俗务,也无暇提笔。


却在李敖病逝后,看到激昂的自媒体们再次摆出苦大仇深的造型,不约而同地穷极无聊,或者集体声讨,或者猛扒八卦。


无语间,偶尔,看了《我的团长我的团》的片段,打发时间。


在抗日最前线上,一个熟悉的场景——无名的、充满理想和激情的学生在“炮灰团”阵地上,热血沸腾,朗诵诗歌:


炮弹打不下春苗般下的生机, 

铁翼下的种子徒生些抗力。 

应声站起来大时代的战士, 

高塔般竖立在我们的土地。 


什么力也瞬灭不了火炭般的眼睛, 

什么声也遮蔽不住愤怒的吼声。 

烟火里孕育着复兴的幼芽, 

真的,生存要从死里来争取。 

鲜血培养起自由之花,我们要在暗夜竖立火炬。


四周一片寂静。


在前线和日寇对峙的官兵们茫然的瞬间,根据剧情,团长龙文章当场恼羞成怒,忙不迭地把高声朗读这首诗歌的热血青年轰出阵地。


后来,根据剧情,这位疑似进步的热血青年为国捐躯。


当然,剧情之外,这段场景,却似乎折射了抗战的文化的细节。


——这段朗诵诗歌的剧情,这首充满“七月派”风格的朗诵诗,让人不禁想起早期的“国防文学”,“七月派”以及周扬,胡风。


“国防文学”,“七月派”,这些专用在中国文学史的词汇,对大众显得比较陌生。


然而,直到现在,无论学子、商人、阔佬,还是贩夫走卒,菜市场的大妈,其实,都直接和间接地受着“国防文学”,“七月派”遗留下来的“文学”影响。


文学,还真是人学。


和政治家、革命家、理想主义者不同,中国一般意义上的文学家、小说家、史学家、诗人和艺人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中国自满清终结,而民国,而共和国的转型中,顺利靠岸的,如邓拓、吴晗、周扬等等,无非为自己丰衣足食而写点文字而已。


最后,这些自诩才学、教养的人们,在同一个“体制的饭桶里”,为争夺自己多吃一口饱饭,不惜满地鸡毛,斯文扫地。


张春桥、姚文元等人,这是大家知道的。


更多的,是不知道的。


比如,在书本上往往以形容消瘦、饱经患难、坚贞不屈的形象走出来的那些文革受害者们。


比如上一篇文章《“三家村”往事》里面的邓拓、吴晗、廖沫沙,也比如周扬和胡风。


他们被描叙得非常高大,得到后来大众比较广泛的同情。


和著名的,以讴歌风格的“爸爸诗”闻名网络的文学家郭沫若先生不同。


当时,更多的大大小小的“郭沫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一巴掌拍准马屁股的精湛手艺。


天赋不够,手一滑,落在马蹄上,头破血流,那也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周扬晚年和妻子。


当代文学的史话,自然避不开“左联”。


如果按照金庸的思路,把当时的文学流派比成武侠门派,“左联”自然有几分五岳剑派的威势。


通常,人们认定了“横眉冷对千夫指”的鲁迅,是“左联”的旗帜。


不过,“左联”除却引入苏联模式的文学思维之外,也擅长铁工,拥有著名一等一的红色铁工潘汉年、关露等在内的“铁工”。


斗争,一直是“左联”的主旋律。


铁工真刀真枪的斗争,以及在文化、文学上,以阶级斗争取代文学、文化批判的斗争,日益白热化。


在“左联”控股的传媒,在“左联”不同派别分别控股的传媒,成为他们的“喉舌”。


喉舌鼓噪,文坛彻底乱套。


到抗战前夜,晚年的鲁迅对“左联”的斗争,却有着很多人不太知道的态度。他对冯雪峰说:


你们到来时,我要逃亡,因为,首先要杀的人恐怕是我


可见,在三十年代,“左联”的文艺、文化斗争和鲁迅理解的“革命”,已经存在疏远和距离。


鲁迅本人在写作和生活行,也和“左联”渐行渐远。


后来,胡适在五十年代再说鲁迅这段故事,唏嘘不已。


胡适在美国借为蒋先生祝寿,撰写文章,劝蒋先生要无智、无能、无为地守法守宪,约束权力。


也就在大陆反右的时候,另外一位谙熟苏联文化斗争的天才蒋经国先生化名周国光,撰文《向毒素思想总攻击》,策动台湾少壮们群起批判胡适。


胡适为此评论鲁迅的自由精神,毫不犹豫盖棺定论:


鲁迅是个自由主义者,绝不会为外力所屈服,鲁迅是我们的人


当然,无论鲁迅是无产阶级战士,还是和胡适都是自由精神上的“我们的人”,抗战爆发的前夜,鲁迅还是溘然逝去。


他留下不谙世事的幼儿,留下一大批后来印入文件、书本、教材的名言警句,以及留下了无数的口衔鲁迅名片,混迹后来文坛的“鲁迅的学生”。


大大小小的“鲁迅的学生”,几十年如一日层出不穷。


鲁迅假设活到文革,又该如何?这是一个有趣和悬念的话题。



右一为胡风,左四为长江局副书记周恩来(书记为王明)


历史不容假设。


鲁迅逝世后不久,抗战爆发。这一背景下,高调和激愤的“左联”成员为继续革命,很多人流向延安。


当然,也流向重庆——他们不是要叛变革命。在重庆,有周恩来和长江局。


在当时的体制下,延安和长江局都是平起平坐的中央局。


无论在延安领导下,或者长江局领导下,对当时充满理想和激情的文艺青年都是幸事。


作为鲁迅衣钵的继承人,“发明”“七月派”,被王明恨得牙痒痒的胡风去了重庆。


作为鲁迅衣钵的另外一位继承人,“左联”主要领导者,“发明”“国防文学”的周扬,则去了延安。


当然,书本里的所谓的鲁迅衣钵传人,一般也是书本作者的鉴定或者是传人们自诩。


遗憾。


胡风和周扬固然在文学天赋、智商上和鲁迅差距太大,穷尽一生,却没有什么真本事的文章传世。


在起码的为人处世、交友和家庭生活上,两人相比鲁迅低得太多的智商,也使得二人后来的生活如陷泥淖,狼狈不堪。


当然,作为“左联”的领导者和骨干,胡风和周扬都是浑身洋溢“斗争”热情的人。


不同的是,两人去了两个方向相反的大后方,“斗争”热情模式有了区别。


最先信奉王明,在红军长征最艰苦时期,即鼓噪抗战第一的“国防文学”的周扬到了延安。


周扬在延安据说是被搞了“关门提高”,并且,他目睹、见识了王明到达陕北后,如何走下莫斯科的神坛,成为闲人的过程。


毕竟,在“左联”养成斗争习惯和敏感的周扬,到底区别于延安其他的为理想,革命而聚集的较为单纯的年轻人。


周扬揣摩风向,放弃了他曾经不顾一切提出和高呼的“国防文学”。


整风运动确定了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基调。周扬也就有了自己奋斗的风向。


在枣园的灯光导航下,周扬和一大帮大大小小的“鲁迅的学生”们,开始在政治和文学的跑道上竞跑。


最早提出“文艺为政治服务”的口号后,周扬终于再次跑到了前面。


就此,文化、文艺开始变成周扬混在官场吃饭捞菜的筷子。


只要搭起“文艺为谁服务”的桌子,丰盛的饭菜总可以放满桌面——晚年,周扬再次提出“文艺为改革开放服务”。屡试不爽,他再获人生盛宴。


与之相反,胡风到底在鲁迅身边时间更长,多多少少学了一点“自由精神”。


同样,有了红岩村的灯光,胡风结合鲁迅的“思想”,“左联”的斗争,以及苏联的文化思想,也提出了文艺的“主观战斗精神”。


很长的时间,胡风以鲁迅嫡系学生的身份,对无论延安,或者重庆的苏联模式文学的代表人们,以及任何抗战时期的文艺作品,几乎都提出过居高临下,义正词严的批评。


随后,胡风树立了一杆文艺大旗,上书:主观战斗精神。


有鲁迅身边工作的经历,有红岩村革命长辈的精心呵护,虽然没有参加延安整风,但是,正宗鲁迅传人大旗迎风招展,胡风在抗日文学风头正劲。


当然,这段时间,中国抗日战争正在艰苦卓越地进行着。在中国文坛,胡风理所当然成为诸多文人们满脸带笑,转身咬牙的对象。


这种探究,为后来的反右、文革中的文人相轻,相互伤害打了草搞。


当然,很多胡风、周扬,确实也都忙着探究新的苏联文学模式与创作。这些文人在抗战水深火热的百忙中抽出时间,也完成了文学最新的讴歌体。


比如,七月派的比较著名的诗人曾经讴歌:


我们不会相信那是窑洞的灯火,却以为是天上的星星

……

西北山里的泉水,

一滴一滴流到黄河


这类讴歌体,其实并非郭沫若先生最先发明创造。


现在回望,你会发现,在抗战的硝烟中,有些充满理想和激情的文化人去了前线,甚至为国捐躯。


而也有的学生,为揣摩讴歌文学而呕心沥血。



左二为周扬。


在中国文学史上,谁也不知道,何时,何地,由那些人,把文艺理论、辩论、批评和政治熬成一锅烂汤。


当然,这不完全是文艺理论、辩论、批评本身的事情。


看似玄妙不测深浅的这些文学词汇和事情,实则不过是传统语文课里老师在黑板上勾画的中心思想。


这是教科书和教科书写作人、诠释者早已圈定的重点。


照本宣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死抠词句,照搬术语,紧跟形势——往往堆砌一大堆正确的舒心的废话后,表达的东西依旧是模棱两可,言不及义。


其实,这也是现在微信非常流行的心灵鸡汤的最早配方。


于丹熬的鸡汤,纠缠来回,无非也是这个配方。


可以在朋友圈测试——读书时候困在教室,不知举一反三,不知独立思考的同学,就算胸前别了再高的文凭,照样会迷信鸡汤。


当然,如果在文艺理论、辩论、批评里,注入一管“苏联款式的阶级斗争”的鸡血,由此延伸的剧情,就非常神奇地狗血了。


这便是当年周扬和胡风示范过的剧情。


两人都自诩是鲁迅的学生,是鲁迅的衣钵继承人,私交必然不会好——文人异常的相轻,这是那一代“文人”传染直到现在的毛病。


在抗战前夕,鲁迅抱病撰修《半夏小集》。这被鲁迅认为是自己的“政治遗嘱”:


用笔和舌,将沦为异族的奴隶之苦告诉大家,自然是不错的。


但要十分小心,不可使大家都得着这样的结论:那么,到底还不如我们似的做自己人的奴隶好


胡适在五十年代感喟、认可鲁迅,多少是可以根据《半夏小集》的文字,去感悟其人精神内质的。


不过,除却杂文和几篇小说,鲁迅《半夏小集》在今天就不太为人知道。


然而,无论周扬,或者胡风,碍于修养、智商,都无法进入鲁迅或者胡适的精神领域。


这便酿成了他们后来人生的悲剧。


因为耽误了延安整风这堂必不可少的课,胡风后来与人在文艺理论、辩论、批评的文字鏖战中,因为显得被动而企图补课。


他始终无法把“主观战斗精神”与“为工农兵服务”混为一谈。


一步被动,步步挨整。


反右运动开始,毫无悬念,文艺理论、辩论、批评注入了一管又一管新鲜的鸡血。


“文艺为政治服务”的周扬春风得意,一直主导着对胡风的批判——当年颐指气使的胡风作为“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文艺的异端,很快陷入泥淖。


痛打落水狗就此也成为中国文坛的风气。


当时文坛无人不是扬眉吐气,群起攻之被定性的胡风及牵连者。


擅长文笔的那个时期的“文人们”由思想到裤腰带,再到花边内裤,无一不联想翩翩。


就此,这种批判文体也应运而生,在后来文革大字报上大显身手——就此,一言不合,上纲上线就流行开来。


即便现在,连菜市场大妈踩了鞋,惹了事,也都习惯了由“性事”开骂。写篇文章,观点稍微分歧,被人骂作汉奸,也绝不罕见。


可见,那批文人对现在社会风气是如何的潜移默化。



把文化附属政治,定性服务,迟缓了中国文化的进步和文化产业的发展


1949年,胡风成为高级文化干部,丰衣足食,高呼:时间开始了。


两年多时间过去,1952年,《人民日报》转载舒芜文章《从头学习〈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


胡风就此成为不好好学习《谈话》的文坛异端,沦为批判靶子。


随后,运动深入,胡风在家中被拘捕——谁又知道运动会此起彼伏呢?


再到后来,随文革爆发,在这一次运动中,春风得意批判胡风的周扬也被后来的春风得意者们高呼打倒。


当时,很多自诩鲁迅的学生的人们,住进了牛棚。


好不容易熬过咽菜吞糠的十年,等到文革结束了,那时候的报纸、媒体、电影也就不断推出文化悲情故事。


——谙熟整人和被整的受害者们,为人同情,赞美。雄心勃勃再出牛棚。


周扬、胡风等以鲁迅衣钵传人们,终于拥抱了体面和幸福的古稀后的晚年。


最后,他们颐养天年,乐滋滋了无牵挂撒手仙辞,却给今天带来了太多的无不遗憾的人文影响。


细看:


文革结束多年,讴歌体和批判体似乎在民间方兴未艾,几乎是最流行的民间习俗。


只要不赞成你的观点,各款批判,由思想到裤腰带,再到花边内裤,跺脚吐口水咬牙切齿,泛见网络。


“左联”精英们的文化习惯,与时俱进,潜移默化着终于变成现在全民化的生活习惯。


——说到这里,自然在结尾顺便谈一下李敖病逝和一众媒体对李敖的批判。


哀悼逝者,仁者,兵不伐哀


当然,自周扬、胡风等那些年代滚过来的文人的传承,批判由思想到裤腰带,再到花边内裤,跺脚吐口水咬牙切齿,更显得桀骜不驯,充满个性。


至于乘人之哀,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现在看来,也算是网络文人之“睿智”。


冷笑视之,对周扬、胡风衣钵传人而言,这种现象,倒真不算是文字的下作。


我不赞成李敖的很多观点,然而这几天确实是应该为李敖病逝而伤悼的日子。


毕竟,李敖不过胡风。


在李敖病逝伤悼时期,由思想到裤腰带,再到花边内裤,对逝者或者义愤填膺或者浮想翩翩,让人遗憾。


七嘴八舌,一拥而上,专门伐哀,现在的自媒体写手们,真的就比以前的文人进不了?


六十余年,弹指一挥间,人文比如圆规,似乎画了回来。


用圆规把进步划到原点,主题词如此类似:乘人之哀,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朋友鼓励,随心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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