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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树 | 承载了历史苦难的节日:元宵节起源说

流浪的橡树 流浪的橡树 2023-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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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正月十五日元宵节,又称小正月、元夕或灯节,为农历春节年俗最后一个重要节日。

元宵一过,新春开始,万象更新。

来文人笔下描绘元宵节,多是无尽浪漫、欢喜、丰盛、圆的景象

故而,我们纯真想象的元宵节,总是无限美好。

然而,如是深究元宵节来源,这段历史其实非常骨干!

原来,元宵节并非完全源于我们普遍认同浪漫、欢喜、丰盛、圆,更多则是源于一份为人茫然淡忘的历史的沉重、苦难……

元宵节究竟如何出现?

信史确有记载,在前秦、秦汉、唐宋时期,、皇帝、王、公、和官员逢年过节,确实有张灯结彩、点灯过节的习惯。

于是,后人牵强附会这些事,混入传统的神鬼传说、萨满传说、市井俚俗、风土人情,也就“创作”了元宵节那些五颜六色的幸福来历……

遗憾的是,这些来历普遍缺乏史实和逻辑支撑,虽然华丽辞藻尽量抹粉,却只能用用“相传、据说”开路。

——显然,任何所谓“相传、据说”,实则就是光明正大的打胡乱说。

因此,这类元宵节来历传说仅仅是糊弄小孩子的档次,确实没有可信度。

这里如要了解元宵节由来,必然需要了解元宵节作为春节节俗的最后一个重要节日的属性,了解元宵节与春节的必然关联。

然而,春节真正成型、成熟、成为华夏文化圈约定俗成的节庆,是基于约在400年前明清时期的《时宪历》《西洋新法历书》的出现。

至于现代春节,出现更晚。

我们现在的春节,始于民国颁布农历四时令节的1914年1月26日。

可见,元宵节兼顾元宵节、灯节等等概念,如论依附春节年俗属性,我们现在的元宵节历史,当然也就晚于1914年1月26日。

因此,无论秦汉、唐宋、明清,古人那些点灯过习惯及传说的上元节、盂兰盆节等节日,其实与我们的现代春节年俗无关,自然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元宵节。

然而,与年三十、大年等节日不同,元宵节不仅有春节年俗的属性,同时还有一定的元宵节、灯节的文化属性。

于是,从这个视角去看元宵节的起源,似乎又可以将视线延伸到2300多年以前的先秦时期。

公元前356年至350年间的商鞅变法,即是元宵节最早的文化起源的时间。

原来,元宵节的文化渊源并非浪漫、美好,而是与古代官府严酷管制平民密切相关。

如今人们对商鞅变法评价不一,这里姑且不谈。

不过,无论站在那个角度去看,商鞅确实是一个收拾民众的高手。

其中,商鞅变法有一条很霸道的规定,就是在全国强硬推行常态“宵禁”制度

其实,“宵禁”制度并非商鞅首创。

最早,《周礼》以教化民众遵循日出而作日入的农耕生活习惯为由,制定了最早的宵禁制度。

不过到了“礼崩乐坏”的春秋后期,“宵禁”制度虽然普及诸侯列国,却也仅为列国作为应急事变、偶尔采用的治安管理手段,因而实施“宵禁”和制定相关制度都是比较宽松。

然而,商鞅变法将“宵禁”制度完善、升级,同时补缺了严苛、血腥的处罚制度。

如此硬性推广这个严酷的“宵禁”制度,仅仅数月间,商鞅即靠着衙役跑腿们滴水不漏的严格管理,高效管控、统筹数百万秦国民众生活、工作达到了整齐划一的水平。

秦国就此变成了一座大军营……

随后,秦国崛起,灭掉六国。

后来,秦虽然灭亡,但是“宵禁”制度如此见效,当然就会在深宫密室里面薪火相传。

秦汉以降,诸如唐、宋、明、清,很多朝代帝王将相都会在深宫密室切磋研究商鞅帝王之术,“宵禁”制度当然也就随之不断得到完善。

宵禁制度规定,如是平民百姓胆敢不服管教,擅自外出,违反宵禁,便是"犯夜"。

犯夜,在古代,那是一项重罪。

不过人们了解的“犯夜”故事,却在历史、文学里变成了美好传说。

最出名就是东汉末期曹操的严格执法“五色棒”故事。

史载,曹操“初入尉廨,造五色棒,县门左右各十馀枚,有犯禁,不避豪强,皆棒杀之”。

这段文字记载即可佐证东汉末年的严苛管制。

就算贵族子弟,半夜出门违禁,如是遇到曹操这样的酷吏执法严明,逮住无论打得皮开肉绽甚至咔嚓杀掉,那也不是稀罕事。

不过,历来大多数文人对“宵禁”、"犯夜"并似乎没有丝毫不适,尤其对曹操凭五色棒执法宵禁”"犯夜"往事赞许有加。

其中,唐朝著名鸡汤诗人商隐,既能写出“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样的超级鸡汤,还可以在《唐律》严苛“宵禁”的同时,心悦诚服跪在地上,激情讴歌宵禁”制度

“苍黄五色棒,掩遏一阳生”。

显然,在商隐这类唐代“精英”文人的内心,还是由衷深藏“大帝之心”,认为平民本该配合官府,应该把自己的生活、工作、学习等等,打包交给官府统一管控制起来。

历朝历代商隐这类“精英”文人层出不穷,因而朝代更迭,王旗转变,宵禁”"犯夜"制度也就从朝廷、官府的制度,隐然变成了传统文化、民俗、习惯。

到明清时代,官府对宵禁”"犯夜"制度更加一丝不苟,精益求精,明确规定:

“一更暮鼓敲响,全民禁止出行。

直到五更清晨敲响晨钟,平民们才可以合法出门……”

可想,尽管现代人满心向往,将元宵节想出花儿一样的无尽浪漫、欢喜、丰盛、圆的景象,可是,如是真有人穿越回去,如不是碰巧百万分之一的运气偶然当上皇室贵族、达官显贵,能够享受张灯结彩、点灯过节的自由;否则,你即便穿越到威名赫赫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康熙乾隆们的盛世年代,如以平民身份,必然被宵禁制度禁锢,绝无可能有丝毫的赏月祭天、燃灯放焰、猜灯谜、吃元宵、耍龙灯、舞狮子、踩高跷、划旱船、扭秧歌、打太平鼓抒情的“浪漫”机会。

信史记载,汉武盛世,就算李广这类高级将领,因为“从人田间饮”到了夜间,不能进城回家,只好露宿野外。

李广尚且如此,如是平民“犯夜”,下场又该如何?

至于风光无限的盛唐,史书记载的《唐律》同样有着严苛“宵禁”规定,绝对不许百姓“犯夜”。

《唐律》对此规定极为具体,平民“闭门鼓后、开门鼓前,无故夜行者”,按律定罪“犯夜”,被笞被杀,全看执法者当时心情,生死活该。

偶尔一次,诗人杜甫与友人约聚,欢宴夜深,因而心慌恐惧不敢出门,也就留下名诗《陪李金吾花下饮》,可怜巴巴地自嘲、苦笑:

“醉归应犯夜,可怕李金吾。”

那么,古代皇帝、官府何以要实施严格的“宵禁”制度?

原来,“宵禁制度既有规划、统筹、管理全民生活起居、工作学习的原因,也有控制夜间治安及防止叛乱等等原因。

春秋战国至明清时期,史书频繁记载的宫变、兵变数不胜数,其中绝大多数发生在夜晚。

其中,正月夜晚明月当空,更是古代宫变、兵变的高峰期

因此每到夜晚,尤其到了正月夜晚,古代皇帝、官府更是要严格实施“宵禁制度,早早关闭各大城市城门,戒备军队往来巡逻。

这时,普通百姓一旦妄动出门违反“宵禁”制度,下场就是难保祸福。

史载,218年正月,东汉官员耿纪、韦晃等人在元宵夜放火起事,欲图政变倒曹。

暴乱平息之后,曹操将众官押至漳河,立红旗于左、白旗于右,而后诈令声称:“汝等亦有出救火者,亦有闭门不出者。如曾救火者,可立于红旗下;如不曾救火者,可立于白旗下”

多数官员以为出门救火无罪,于是跑到红旗之下。

随后,曹操冷笑,令人斩杀立于红旗之下众官,抛尸漳河。

249年,同样也是正月夜间,曹魏权臣司马懿发动高平陵政变。

司马懿政变成功,顺势诛杀曹爽、何晏、桓范等高官名流并灭三族。同样,司马懿刀斧更是无情祸及了当夜稀里糊涂出门的无数平民。

时间一晃,到了705年的盛唐。

这年正月二十二日的夜间,唐太子李显、宰相张柬之、崔玄暐等人为逼迫武则天退位,策划和发动了神龙政变。

这次复辟唐朝的政变,同样祸及了无数稀里糊涂出门平民。

960年,还是正月夜间,赵匡胤、赵匡义、赵普等人发起兵变,赵匡胤黄袍加身,率军回师开封,夺得皇位。

当夜,赵匡胤率军进入开封,对当夜违背宵禁出行街头的平民也是大开杀戒……

如此载入史书,发生在正月夜间的著名政变、兵变,实属不遑枚举。

由此侧见,在宵禁”"犯夜"制度极为严苛的古代,朝廷和官府的雪亮的眼睛,势必无时无刻都是高度警惕地盯着平民。如此大环境下,古代平民要想过一个浪漫、欢喜、丰盛、团圆元宵节,确实现代人的想当然。

既然“宵禁”制度被古代皇帝官府视作治国良策,秦汉以降直至明清的皇帝和官府,无不是绞尽脑汁完善、发展相关宵禁”"犯夜"制度

唐宋期间,如扬州、益州、开封、长安等等大城市宵禁”"犯夜"制度规定,城市在入夜以后即统一关闭城门,城门钥匙由地方官和军队保管,城内要道分化设置栅栏,对城市分割进行网格化管理。

网格之间的栅栏开门设卡房。

卡房由衙役看守,严格控制平民通行。

于是,以卡房对城市网格化分区、管理,也就出现了中国城市独有的“街坊”。

明朝期间,利玛窦曾经描述北京“街坊”的宵禁画面,“有千百名更夫在街上巡夜,按规定间隔时间敲锣,街道都有铁栅并且上锁……”

如此滴水不漏的“宵禁”管控直到唐宋,这才受到商业发展等冲击,开始出现微小的松动。

记载,唐宋各段零星盛世期间,偶尔出现了几个慈眉善目皇帝,他们重视经济、体察民情,也就在一年里随机抽取正月上元节三天,选择在都城局部地区,有限度地开放宵禁、犯夜。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平民难得走出“宵禁”的阴影。

元宵节雏形终于出现。

当时,苏轼曾经有词说起了宋朝元宵节的好处,端是一副“灯火钱塘三五夜,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的景象。

然而,苏词虽美,却不是当年的元宵节景象。

原来,即便在唐、宋、明等朝较为宽松时期,元宵节既无明确日期,全凭朝廷随心宣布,或者过节,或者取消。如是过节,当值衙役兵丁们当然就会全副武装驻守卡房,怒目监视夜色街头上的平民。

刀枪威压,如临大敌。

如此环境,可能平民们也没有观看灯花,嬉戏打闹,随性玩耍的好心情。

然而,就算这样的雏形的元宵节,也是好景不长。

到了蒙元、满清时期,很多当家皇帝感觉放纵汉人平民宵夜不妥,也就刀斧齐举,明令禁止了曾经在唐、宋、明等朝一度流行的元宵节。

如此到了1912年,中国几乎没有元宵节的民俗、传统,完全没有改变。

这一年正月某夜,正逢清帝逊位,民国草创,京津唐地区却忽然爆发兵变。

当时,乱兵冲向北京西城、北城,激起大乱。

满城枪声乱响,乱兵所向,胡乱洗劫,野蛮驱逐,无论蔡元培等名流名人,政府官员、警察、满街乱逛的平民,统统都是惊慌失措,四散逃亡

这场兵变几不可控,对京津唐地区企业、银行、造币厂以及商铺、民宅都是造成极大破坏。

后来,直到这场兵变骚乱波及东交民巷,各国驻华公使根据《辛丑条约》调动军队进京保护使馆安全,维持北京治安,于是,这场兵变才终于稍微消停。

一年以后,清朝灭亡。

辛亥革命胜利以后,“宵禁”、“犯夜”等等严苛制度被完全废除。

同时,随着汉文化快速复兴,袁世凯、朱启钤等人主导推行农历四时令节,确定公历岁首为元旦,农历岁首正月初一为春节。

就此,现代元宵节作为农历春节年最后一个重要节日,也就随着现代春节的出现,而综合了传统的上元节、元宵节、灯节等等元素,出现在民国早期,并且渐渐流行,成为今天的民俗。

写到这里,回首历史,再刷屏翻阅朋友圈里的元宵节的那些无尽浪漫、欢喜、丰盛、团圆的景象,忽然想起我在昨天文章的一段话:

“真心地希望能够将我知道的事情和想清楚的道理,慢慢与一路走来的朋友交流分享。”

此刻,遥想元宵节穿过2300多年而来,经历“宵禁”、“犯夜”的往事,一时千言万语,却终于默然。

元宵佳节确实难得,相信时光会越来越好……

此刻,唯有来碗汤圆,遥祝诸君元宵节快乐、平安。

流浪的橡树遥祝诸君春好,阖家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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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2月4日22时20分
橡树笔于广都铭贤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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