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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老六身边学写作

齐婴宁 读库小报 2021-08-10

:最近在看一些应聘同学的简历和作品,非常强烈地感觉到写作是一门需要时间和智慧的手艺。前几年,老六要求编辑部同事每人每天至少写600字,互相评点,能坚持下来的几乎没有。


前同事齐婴宁写下这段文章,回忆她在老六身边亲历的训练过程,可能对每一个编辑和写作者都有启发。


另外,《读库2003》及小册子预计8月底发货,还请各位订户稍安勿躁。




读研时开始订阅读库,因为室友特别喜欢。后来发现读库是一本绝佳的新闻系辅导书,老六人大新闻毕业,报纸杂志都待过,编辑经验绝佳。读库宗旨“有趣有料有种”,其实新闻系学生都知道,民国时张季鸾执掌《大公报》,提过“四不”,“不党、不卖、不私、不盲”。读库有点儿这种感觉。


读库的选题非常好。写文章都知道,比起怎么写,写什么更重要。看久了会发现,老六在读库里埋了很多线。有些是后来他想做成系列没做成的,比如史航写的《东棉花胡同39号》,可以各种胡同串起一段段儿传奇。


事实上,有些选题他的确是做成了系列,比如王南的“建筑史诗”丛书,最近朱石生《巴斯德的故事》延伸出的“医学大神”系列。有一次跟老六去微软研究院,他特别恳切地约稿,他想做数字英雄。互联网发展到今天,豪杰辈出,该好好写写他们。但是不好约到。这种稿子要求必须十分熟悉这个行业,同时又得写得好。


怎么算写得好呢?


老六强调一件很小很小的事要懂得很多。新闻教科书中也曾经提到,面对一个采访对象,五分钟的采访,你可能要针对他的一生准备材料。如果细心,发现很多优秀的演员也是如此的。有点儿像海明威的冰川理论。


老六举了土摩托的例子,他获得一次采访大卫·爱登堡机会,但是时间紧凑,该怎么问问题呢?请参考《三联生活周刊》公号推送的这篇文章:《这个91岁的老人拥有全世界最好的工作,本刊记者采访了他》。(表白下大卫·爱登堡,《蓝色星球》真好看啊。)


做透并不是说一定要写多少字,读者的时间非常宝贵。你不能不加节制将冗余信息传递给读者,那是不道德的。所以《读库》里的东西虽然作者各异,选材也常常天南海北,但是似乎都弥漫着一种气息,有点儿像做纪录片。就是很节省,尽量不废话的情况下,告诉你更多的信息。


好的文章还得探究智力活动,不能只关注下了多少苦功。


《读库1605》开篇是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徽州漆器髹饰技艺传承人甘而可的自述。和很多写手艺人的方法不一样,老六有一次在年会里专门说过这事,他本来要取标题“漆匠”,浑然大气,但这个标题被受访者否认,他们不喜欢被称作匠人,或者被评价为有匠气。


老六说对于那些民间工艺者,我们到底应该记录什么。他的意见是不要老是记录他们累得腰酸背疼,手上全是老茧,不要记录动作片的那一部分,而是要记录他们脑力活动的那一部分。所以甘尔可定自述中很少描写他多么刻苦,而是着重讲他如何把这个活儿干得漂亮。


结构也很重要。像我现在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肯定是不对的。他曾经举过一个例子,大概是一个老编辑拿到一位记者的稿子,调整段落顺序后,稿件整个气质大大改变。其实有时写稿的确这样,会不自由自主像盖房子。不停推翻,不停腾挪转移,最终相对满意。


有些东西必须呈现出来。比如《下乡养儿》,我自己不喜欢。但是老六觉得有些东西有做出来的必要。同样包括读库御宅学出品的游戏书,和读库整体气质看似不符,其实读库早就刊登过很多游戏的东西。这是读库选题的好处,就是它永远呈现一种开放的心态,所以数学、物理、科技、医学、人文、历史都有。这可以让看的人也保持一种敏锐度。这也让写作没有定式。


老六有时间时会与我们谈话,掏心窝子。总是特别真诚,让你恨不得立马交心。像我们这种抱有学习心态的人,总是恨不得在他身上多挖一点东西。但是有时候会发觉他说的很多都是大道理,但又的确需要他提点你那么一下。


有一次他跟我说,你喜欢毕飞宇的《小说课》,但是他是以一个优秀小说家的积累在做文学批评。他的角度、积淀足够多。原话无法复述,但是大概意思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矿藏,人家是吨级的,你的可能连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都不到。自然无法输出很多好的东西,写不出更好的东西来。


这或许是他总是强调个人资料包的缘由。今天刷微博看到一张图片,织田信官长发的。我在看的时候,眼睛总是关注着图片的上方,觉得可以用来做微信的头图。


忽然想到有一次业务培训,老六给我们讲图片的选用。读库出品的图书中,海桑的两本诗集都卖得不错(虽然我没买过),但是几年前坐大巴竟然碰到过一个女孩手捧这书来读。因为好奇,攀谈下来发现竟然是读库出的。言归正传,两本诗集的封面图片其实来自奥杜邦的花鸟画。



说实话,老六用PPT给我们展示的时候,我是有点儿震惊。一幅花鸟图的背景,放到很大后,选用其中一角。最后竟然有出奇好的效果。他当时说的就是个人资料包。就好像他在读库或者自己个人公众号的文章都会选用一只大黑猫做图片一样,那是故意为之的一种个人品牌。

还有一点便是反馈。或者这也是他的一种个人风格。我们新兵培训营有几节课是关于写作的。他的理论之一是让大家每天写600字,每次编辑部无人能兑现。每天的训练其实锻炼的是语感。

当然并非机械练习,而是在这种不断思考中训练自己。他曾经说即使不自己写,哪怕抄写600字呢?当然没有人按这个方法做,也就无从检验是否有效。他想说的是自己年轻时的做法,他读人大新闻系,常常和室友做各种写作练习,可能是用各种手法来写一件事。

其实说白了,职业写作有时候也是一种手艺。

另外就是他认为必须得互相真诚地批评。他从不认为自己的理论方法一定正确,他说的一些法则就是不可改变的。但是有时候大家的确又都是一团和气。新兵营里他让每个人交一篇文章,他评点前有时让大家互评。后来在一次一对一的谈话里他说:还是彼此应该有些批评的意见。(主要我从来都是那个活跃气氛、捧场的人)

最后说件最佩服六哥的一件事。2017年写《去飘流》作者沱沱的采访,他是一个很有语言天赋的人。因为时间比较紧急,最后就想直接以对话的形式呈现采访。结果那个稿子被他一直压着没发。

我天真地以为就是时间原因(当时书正好延后),后来他应该觉得这孩子实在不上道,他开始让我去改。最后反正从对话变成叙述体,叙述体改完发他预览。窝在家里自己又默默改。才算勉强通过。但是卡在标题上。我取的都很俗,新媒体特别流行的那种。沱沱一直都不满意。

晚上十二点,大家实在熬不下去,各自散去。一大早六点,六哥就已经在微信后台修改。我一刷新,题目变成了“江声浩荡,自屋后上升”,配以沱沱书中的一幅图。

简直再贴切不过。《约翰·克利斯朵夫》开头很多人看过,把那句话贴到这里的,也就他。不过寻常情况,他是不喜欢直接用别人的原句做题目的。再多说一句,“铿锵玫瑰”用来形容女足,也是他当年的手笔。他好像说过,当年听到那首歌的时候,就和同事说,这个可以用来做女足的标题。

——好了,其实还学到过很多东西。好像有些边学也就边忘了。先总结这些。欢迎戳阅读原文订阅读库新一年套餐。个人认为,新闻系学生真的值得人手一本啊。学挖选题,学编稿子,学写作等等。

本文作者:齐婴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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