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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社会理论要打破人/物=主/客体的二分法?Annemarie Mol的梳理

高行云 社会学理论大缸 2022-09-24

文/高行云

首发时间:2022年2月16日


 一百年前的德国,社会学家都在努力于证明一件事情:

不管他/她们研究的叫社会科学、历史科学、文化科学还是精神科学,都是和自然科学不一样。比如,社会科学要研究内省人心,要研究每个历史时刻都不一样的特点,而不是找个四海皆海、只需观察的自然通则。

 

努力于做出“社会—自然”划分,一直是社会学家的课业。但是,这一划分逐渐被拉图尔(Latour)等社会学家和哲学家所打破。

 

究竟要怎么看待这对关系呢?是社会学研究自然(科学)?还是自然对象也像社会事物一样在参与我们的生活?

                           

著名的荷兰人类学家Annemarie Mol在她的成名作The BodyMultiple: Ontology in Medical Practice中为我们梳理这对区分及其打破的来龙去脉。

 


- 1 -  人与物= 主体/客体


能说话的是什么?是人。所以主体只能是人。

沉默的是谁?是物,是自然,所以它们是客体。

 

/不说的关系,如同表演与布景一样,我们只关注表演,进一步关注表演的背后的真情实意,而不关注布景。

 


因此,社会学家在研究performance概念时,从戈夫曼的《日常生活的自我呈现》开始,就聚焦在“台前表演”与“深度/幕后实在”,比如我是一个内向的、一个人时候不爱说话的人,但其实在工作的时候却表现得有社交牛逼症。

 

但是这种表层/深度的二分,都只关注的是个人,或者说是主体。我们通过观察说话的主体来探究背后沉默的主体内心而已。

 

直到性别理论家巴特勒(Judith Butler)以“做性别”的角度理解performance的时候,逐步转变了大家的焦点——我作为一个女性,就是我们日常所为。在戈夫曼在那里,“做自己”,是每天从工作格子间回到家里、放下公文包时刻的沉默。但是在巴特勒那里,我每天不管在格子间还是在家里、在超市,每一刻所为就是我自己,无需考虑台前与台后了。


重点是把戏一直演下去,人生如戏。

 

如果焦点从前台/后台区分撇开,那我们就可以看到,每天“做自己”,所谓沉默的布景其它非常重要。如同社会学家Stefan Hirschauer关于德国如何对待跨性别者的那样,当你从一个性别跨到另一性别,不是一句“表达”,身体变得异常重要,你开始要考虑自己的头发长短,坐姿如何。用Mol教授总结的话:They needa body with the “right” sex to be able to have a coherent identity. 因此,身体作为“物”,就是你的performance

 

做自己,不只是说话,也是做身体。

主体/客体 = 表达/沉默 = 人/物,要被拆除。

 

- 2 - 人与物= 认知/被认知


人与物,主体与客体,还有一种关系,是知识角度的。尤其是涉及“物”的时候,比如医学,我们认为我们作为“人”,是认知主体,而被认知的是眼前的物,尤其是物背后的机制、原理等等。 


Mol教授作为医学人类学家,她的The Body Multiple研究的是动脉粥样硬化。

这是什么病症呢?联系我们生活就知道了——“三高”(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为什么可怕?因为经常吃大鱼大肉会使得血液流动缓慢,甚至处在凝固硬化状态,形成了血栓。但是,这种病症在早期通常没有症状,而且也多是在中年之后才会出现,其诊断方式也是多样的,比如要靠临床判断,心电图检查以及靠病理学的实验室分析。

 

作为医学小盲,我们面对两种诊断:临床问诊和病理实验,会自然地认为后者是前者基础。病理学特征奠定了临床变化。但是作者通过医学人类学研究,却动脉粥样硬化这种疾病是病人、医学和实验人员“共同做出来的”

 

如果将主体/客体=/ = 认知/被认知的区分套用下来,我们会认为病人是“沉默的”、是“无用的”,因为他/她们只是接受病理实验的结果,被告知自己的情况。但是,病人如何理解和感知自己的身体,是也是十分重要的。

 

这种错误的二分法,其实在社会学里自帕森斯起就被奠定了。如果只看社会理论,就忘记帕森斯其实是医学社会学奠基人。他的理论巨著(被米尔斯吐糟那本)The Social System1951年)就有专门章节是他和他的学生共同做的医院研究。他在当年就描述病人的三种处境:无助、无法掌握医学技术和情感投入。但是,借用伦敦大学国王学院的医学社会学家David Armstrong的研究,可以看到随着1970年代以来“患者自主权”、“自我护理”在医学决策中的重要性,我们也不能只把医学实践理解成“家长作风”了。同时,如果我们以“病历本”为中心来看待整个医学实践,而不是以“医—患”关系来看,那么就可以把医学实践理解成不同场景(看诊室与实验室)、不同人物之间共同衔接的过程了。

 

 

文献来源:

Mol, Annemarie (2002).The body multiple: ontology in medical practice. Durham, North Carolina:Duke University Press.



  * 这是Sociological理论大缸的第627期推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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