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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 | 林耀华:《金翼》节选

纪 念


林耀华先生的名著《金翼》取材于他在福建老家的生活与田野观察,写于他留美的最后一年(1940年)。《金翼》讲述了黄东林与张芬洲的两个家族在20世纪上半叶的命运沉浮。林先生结合社会学、人类学的方法和视野,融入了“平衡论”的社会理论,以生命史的白描手法展现了中国农村社会的家族制度。《金翼》对生命史方法的运用和别具一格的叙事风格对20世纪中国的宗族研究产生了重要影响。相较于他基于20世纪30年代的福建调查写成的《义序宗族的研究》,《金翼》所反映的社会背景更为广阔,时间跨度更大,叙事风格更加成熟和引人入胜。《金翼》所开启的可持续民族志工作范式,糅合多个学科传统叙事的生命传记法,在特定时空关系中追踪全面社会关联的编年史手法等等,皆是20世纪上半期燕京社会学坚持的社会学中国化理念的重要成就。


今日是林耀华先生逝世二十周年的纪念日,我们节选了《金翼》中一段富有戏剧性张力的章节——“官司”,另附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渠敬东教授《探寻中国人的社会生命》一文对相关章节的书评,以及川岛武宜等日本学者关于《金翼》所引发的中日家族制度对比的讨论的节选,以飨读者。



金翼文本节选 

第三章 官司

文|林耀华


《金翼——一个家族的史记》

(三联书店,2015年)


不久,芬洲和东林这两位姻兄弟,也是湖口店铺的合作伙伴,已经积累了相当的资本并决定善加利用。他们打算盖新居,两人与风水先生一起在黄村查看以寻找合适的地基。他们从坐落在朝南的金鸡山低坡的黄村出发,向西走到了龙头山,此山就像西边的屏障一样守护着山谷。小河与西路都经过黄村脚下,自东向西平行延伸,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在龙头山脚下分道扬镳。西路越过山顶,向正西方向延伸,而小河则往西南方向流去并在龙头山下转弯。当查看地势的一行人来到山顶时,他们看到山坡在脚下陡然变缓,在山脚和河流拐弯处之间则是大片农田。风水先生用罗盘测定方位,突然他惊喜地大声说他找到了一块风水宝地。他称之为“龙吐珠”,自然,山峰代表龙,农田和庄稼是珍珠,而河流则是唾液。


芬洲为这块宝地所吸引,立即从自己原来的村子陈洋村召集劳力,让他们在龙嘴正前方建造新房,但是这一切都是瞒着东林的。当东林来到这里的时候,他立即发现按照现有的规划已经没有空间盖另一座房子了。他为此感到非常失望,对芬洲的安排十分不满,但是作为小辈,他不敢抱怨。


东林十分不情愿地另寻他处盖新居。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在黄家旧居的右侧,远离村子。从这里向西南方向看去,芬洲的居所尽收眼底。


东林雇了劳力盖房子,又请了亲属帮工。建材中需要木材,而正是由于木材,东林再次陷入了麻烦。诚然,这次麻烦的种子在上世纪中叶东林祖父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但苦果却降临在了东林身上。


东林现在居住的房子面积相当大,可以容纳50人居住。这座房子是东林的祖父所建,但是当房子落成的时候家中只有妻子和一个女儿。所以,为了填充新居,他邀请他的两位兄长及其家人与他同住。三兄弟一直和睦相处,在农活和家事上相互合作。然而这种安排却在两代人以后成了困扰东林的麻烦。


这三兄弟同他们的舅舅之间的关系也很好,舅舅是大房子的常客,也是欧氏的族长。欧氏是个繁盛的大族,其所生活的欧庄位于相距十英里的商路——西路沿线。 村子东边,只隔着一座名为花桥的木桥,横亘于流向湖口并在那里汇入闽江的河流之上。花桥是商路上的税卡。住在桥西侧约20个村庄以及湖口镇的人们形成了一个自然的和文化的群体,自称“下花桥”人,以区别于住在上游村落中的“上花桥”人。但是桥两侧的人们因为相互通婚而一直保持很紧密的关系。


《金翼》中张、黄两家谱系表


东林祖父的母亲就是欧家人,而正如上文所说,她的兄弟是一族之长。但是他很喜欢他的黄姓外甥们,有一天,他让三兄弟在紧邻花桥的欧家山上种树。在舅舅而言,这当然是一种疼爱的表现,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一丁点儿林地日后会成为两个家族的冲突之源。


现在,这片林地上的树已成材,东林想要用它们作为新居的建筑材料。在征得两位叔祖的后人中最年长的玉门和东千的同意之后,他准备去砍伐这些树。他让曾经外迁过的堂兄东飞带领劳工来做这件事。


但是当东飞带着一干人到达花桥边的山上开始砍树的时候,一伙欧氏家族的人突然出现,宣称对这些树有所有权并阻止东飞他们砍伐。


听到这一事件,东林派了更多人去山上,但对方也增派了人手并且再度干涉。一番恶语相向之后,双方很快开始动手,有几个人在冲突中受伤。


这场流血冲突后不久,时任欧氏族长的欧阿水,集结了一队族人,全都携带着长柄大刀,突然闯人东林的家中。他们抓住了东林,但是没敢伤害他,只是挥舞着武器警告他,不许他再派人涉足那片已经被宣称是欧氏族产的林地。虽然族中的其他男性都躲了起来,但东林以寡敌众,以其惯常的能言善辩和果敢据理力争。但是欧阿水对他的辩解不屑一顾,只一味威胁他说若他继续坚持,将危及性命和财产。


林地冲突发生的时候,欧氏家族富有且人丁兴旺。东林祖父的母舅,也就是当初允许三个外甥在他的土地上种树的那个人共有四房后裔。四房的族长阿水有钱有势。他作为族长的地位,他的财富以及他刚刚落成的新居,不仅使他扬扬自得,也使得族人以他为荣。得知东林也要盖新居,他对东林的崛起感到不满。在乡村社会,建大宅子被视为成功和显赫的标志。欧阿水看到自己向来不屑的卖花生的,竟然要与他旗鼓相当了。他的不悦骤然变成了愤怒。


 因此,阿水开始为难这个卖花生的。在自大和贪婪的驱使下,阿水阻止东林在祖先传下来的林地上砍树。仗着东林在各个方面——财富、名望、阅历、年龄以及家庭和家族的人力——都不如自己,他原本以为东林会乖乖屈服于威胁,而他不用再费什么力气就可以砍伐树木为己所用。这是富人变得更富的惯常方式。


但是欧阿水打错了算盘。东林不仅没有屈服而且丝毫没有示弱。被威胁和冒犯之后,他变得愤怒和激动。他立誓朗朗乾坤之下这种事情不该发生。他立誓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片林地上的树属于黄氏家族,而阿水的言论是不公和不实的。为了先发制人,他决心将此事闹上公堂。所以,东林雇了一顶轿子,去了古田,并将诉状呈给了地方衙门。至此,漫长而又重要的诉讼开始了,而新的一轮事件也将出现。


东林在冲动之下诉诸官府并且一往无前、未多加思量的木材争端,最终被证明是东林生活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如果诉状被撤回或者推迟,抑或像村民之间的争端和冲突中经常发生的那样双方达成了妥协,那么这场官司本可以避免,但是命运让东林直面对手阿水。两人中更年长的阿水狂妄刻薄,但是经验老到,而年轻一些的东林勤勉、精力充沛但轻率莽撞。同样固执的两人,就像训练有素的棋手,准备好要在一场重要的对弈中一决高下。


这是东林一生中遭遇的最大麻烦和危机。地方官吏一签发初审的传票,欧氏家族和黄氏家族便都派出了代表到衙门。东林一方的辩护人有玉门、东千、玉衡和东林本人。审讯很快就有了结果:阿水和他的三个族人被判立即收监。实际上,在终审判决之前,长官没有权力扣押他们。但在实践中,模棱两可的判决是这个世界角落的准则,因为这里的人们主要是乡民和农民,对法律一无所知。腐败的官吏只想吓唬一下平民百姓中的当事人,将他们关进监狱以便敲诈勒索。

获悉族长被收监,巨大的恐慌开始笼罩着欧氏族人。所有的族人聚在一起宣誓要与族长共存亡。他们从四房集资,然后继续上诉。


与此同时,一个新的官吏取代了在一审中支持东林的那位。欧氏族人很快得以将诉状递到这个新官手上要求二审。结果同样迅速,只是这次阿水和他的人被释放了,而东林和他的叔父玉衡却进了监狱。


东林心情沉重地进入监狱,在复审之前他不能见朋友和家人。与欧氏族人一心支持族长不同,黄氏宗族渐渐有了间隙。另外两房的长者玉门和东千,害怕引火烧身,撤回了诉讼并放弃了对林地的所有权。这两人同欧家有关系,因为东千的一个女儿嫁给了阿水的一个侄孙,而阿水的一个女婿则是玉门的侄子。这个侄子与妻家的关系胜过与本家的,他将黄家计划的细节透露给了对方。东林因此发现自己被抛弃和背叛了,陪伴他的只剩下叔父玉衡。玉衡虽然贫困和年迈,却要为自己的侄子东林抗争到底。所以他陪他进了监狱。

东林入狱的消息对于家人而言犹如晴天霹雳。无助的女人们,祖母潘氏、伯母林氏以及黄太太,痛哭流涕。除了东林——这个家中唯一的成年男子和唯一的经济支柱,她们再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然而现在他却身陷囹圄。在乡民心目中,进监狱几乎等同于一脚跨进了鬼门关,监狱之后的那扇门就是阴曹地府了。


东林的侄子大哥,当时是一个缺乏经验的年轻人,他立即去拜访本区最有权势的人之一雷吾云。吾云作为地方官吏的顾问,据说在政治上颇有影响。大哥给了他一笔钱,诚挚地请求他以他的影响力释放东林,他收下了,承诺会竭尽全力。然而天晓得他是否尝试做过什么抑或什么都没做。大哥第二次去找他的时候,他同样表现得胸有成竹。然而东林,始终待在监狱中。


东林的舅舅,不顾年迈,徒步去监狱中探望东林。同其他人不同,老人一片赤诚,三次探望他,这一点,东林铭记于心。是他将家中的消息告知东林又将东林的口信带回家。他安抚家中痛不欲生的女人们,尤其是他的妹妹——祖母潘氏。作为一位年迈、经验丰富的农民,他做了舅舅该做的一切。


我们不应忘记东林的姻兄弟和生意上的合伙人芬洲。古语说得对:“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东林在狱中的时候,店铺也难逃厄运。一天深夜,一伙土匪破门而入,劫走了钱柜中的所有钱。他们还绑架了当时店中的账房——睡在柜台后面的姚云生。芬洲顿时分身乏术,他既要在这次劫掠之后恢复店铺的生意,又要制订计划赎回账房的生命。


 听到丈夫在店铺中被绑走,云生的妻子来到东林家。她在黄家的主妇祖母潘氏面前跪下,把头埋在老太太的胸前,号啕大哭。已经为狱中的儿子深感忧心的老祖母,现在还要看着一个年轻人为自己被绑架的丈夫哭泣。她觉得自己仿佛站在深渊的边缘。


不久,芬洲收到了土匪的来信,他们自称“黑钱党”。云生必须被赎回,否则就会被杀害。芬洲于是派了一个中间人到匪窝中,商议赎金和释放的事。土匪开出了很高的价钱,但是,店铺剩余资金的大部分已经在盖新居、打官司和抢劫中耗尽。芬洲已经筹钱无门,进退维谷。


这真是一个关键时刻。东林自初次涉足生意以来,年复一年辛苦努力建立起来的积极的渐入佳境的生活平衡正面临粗暴和彻底摧毁的危险。在此之前,他从未被自己人出卖过,从未受过族人背弃之苦,也从未如此直面过灾祸。现在,命运却让他同时遭遇了这种种不幸。他在木材争端中轻率的上诉只帮了他一时,实际上却使他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最终,他身陷囹圄,无法逃脱,也无法自保,而且孤立无援。


现在已经家无宁日。女人们哭泣并祈求祖先垂怜。只有东林少不更事的侄子和年迈的舅舅试图救他出监狱,但一切都是徒劳。唯一年富力强和能干的朋友芬洲也爱莫能助。倘若不是为店铺的灾祸所困,他原本可以帮忙的。


这种绝望的境地真的就没有出路了吗?若果真没有,那么东林,他的家庭以及他的店铺都注定陷于绝境,离倾家荡产不远了。唯有命运新的转折才能带来好日子,使他们得以作出新的调适。某种新的补偿性力量必须发挥作用以挽救至爱之人岌岌可危的平衡。


这种新的力量不久就出现了。前文已经提到三哥被录取为福州的教会学校英华中学的学生。家中厄运降临的消息传来,他立即赶回家,探望了狱中的父亲和叔祖,并商讨将此案呈送高等法院的方法。这一次,他们要上诉至位于福建省省会福州的省法院。


案件一到省法院,从古田区向省会的材料移交就开始了。到了开庭那天,东林和玉衡被送往福州受审,被告欧阿水和他的族人也被传唤到庭。法庭要求出示关于欧、黄两家争端的前两次审讯和判决的证据。


在终审中,原告和被告双方均宣称对花桥边山地上的树有所有权。东林作为原告方的代表,出示了材料以支持自己的观点。他的主要证据是他祖父的母亲的哥哥,当时的欧氏族长所写的一份租约,声明将山租赁给他的三个外甥,即东林的祖父和两位叔祖。租约签署于1849年,双方都盖了章。


以欧阿水为代表的被告方则辩称东林的材料是不实的。他们坚称订立这份租约的先祖在租约所示的日期已经过世了。为了支持自己的断言,欧阿水出示了族谱作为证据,上面记载着这位争论中的先祖的入谱时间是1846年。若这份证据成立,那么实际上,他在订立租约的三年之前就已经过世了。


因此,审判就取决于这位先祖的逝世时间。一旦确切的日期被证实,契约的有效性也就能够决定了。幸运的是,东林还有一份补充性的证据,能够说明这个问题。这是一份土地转让契约,由同一位订约人——欧氏的老族长——和东林祖父的一个堂兄弟签订。 该合同标明的日期是1851年,比前一份租约晚两年。这就证明了订约人在1849年,即同他的三个外甥订约的时候尚在人世。


现在问题就在于租约本身是否是伪造的。土地转让契约毋庸置疑是真的。经过一番仔细检查,印章、书写风格以及纸张的质地都表明两份契约均是真实的,不可能伪造。


因此,所有的证据都有利于东林。终于,他赢了这场官司。阿水被罚了款,败诉也使他在家乡父老面前丢了脸。

真金不怕火炼,玉不琢不成器。同样,人在克服危机之后更强大。东林即是如此。他遇到了对手,在地方法院和省法院经历了四次审判,坐了三个月牢。在沉闷的牢里,他时常梦到自己被杀了,灵魂被带到了阴曹地府,还满脑子想着店铺衰败、家破人亡。他每天在痛苦和哀伤中度过,眼泪往肚里咽。


重获自由,东林并不为所发生的事情感觉遗憾。他回想起了那天与卢国在浴室那个算命先生的预言。他告诉朋友和乡亲们,牢狱之灾和诉讼中的破财都是他的运势所致,是命中注定。这一切都是老天爷事先安排好了的。现在,我们将老天爷理解为人本身,而将命运理解为人类社会。虽然要摸索会犯错,虽然可能会将他们的困难归咎于命运或者神,但是无论我们现在如何解读,东林和他的乡亲们知道如何经营他们自己的生活。


位于古田县黄田镇(即书中湖口镇)的“金翼之家”


摆脱了监狱和官司的纠缠,东林立即再次投入生意。第一步,他从原来就有联系的天济钱庄借了款,用这笔钱从匪窝里赎回了店中的账房先生云生。店铺原本已经处在破产的边缘,但是东林的胜诉和回归为他争取回了老钱庄、老顾客,也给他带来了新的关系。


随着东林在村民中的名气越来越大,往来过路的人们在黄村的茶馆中对他盖新居和赢得官司的事议论纷纷。东林年迈的叔叔和狱友玉衡是诉讼故事最好的讲述者。作为一个有学识的农民,他可以连续几个钟头坐在茶馆里,极尽细致地讲述自己和东林如何在地方官面前据理力争并最终打败了对手。他讲了一遍又一遍,但是他的听众们依然聚精会神。

就这样东林最终得到了所需的木材,新居也落成了。那是当时村子里最大的房子。但是在全家迁入新居之前,他还要为乔迁选定一个良辰吉日。

到了吉日,太阳刚露头,所有的家庭成员已整装待发。他们像游行一样排成一队,挨个从东林祖父所建的旧居大门走出。但是他们没有直接走到新居,而是兜了一大圈走宽阔的西路,即那条穿过黄村的主路。列队前行不仅是为了向村人炫耀,而且还因为大道在这种喜庆热闹的仪式和庆典场合被认为更加合适。


队伍缓慢庄严地前行,排在队首领队的是一家之主东林。他手中拿着一杆长长的秤和秤砣,象征着他能秤米和收租。紧随在儿子身后的是祖母潘氏,拿着香炉,象征着家族延续。接下来是两个侄子、大哥和二哥,他们肩上扛着犁和锄头,这两样是最重要的工具,也是农事的象征。再接下来,是拿着古籍的三哥,拿着法律文书的四哥,拿着笔墨纸砚“文房四宝”的五哥。现在已经六岁的小哥六哥,用小扁担挑着一对红灯笼。黄太太,背着名叫珠妹的小女儿,手上拿着宴会时要用的银质酒壶和酒杯。在她之后,是她的妯娌伯母林氏,拿着象征食物的大锅。接下来是大哥的妻子大嫂,她背着小儿子少台,还捧着梳妆盒,是盛放对女人而言最贵重东西的盒子。黄家的长工南明是最后一个。他背着一杆老式火铳,仿佛在保护整支前行的队伍。


围观的人群大部分是黄村的村民,都与东林有些关系。他们问候他,为他欢呼喝彩。队伍一到达新居敞开的大门口,立即鞭炮齐鸣,以示欢迎。队伍就此欣喜地走进新居,后面还簇拥着一群村里的孩子。

东林的新居建在一片平缓的坡地上,坡地已经被建成三个依次增高的平台。这些平台四周由土坯高墙围成一个正方形,外墙刷了白灰。这个房子与黄村其他房子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有两个塔楼,一个位于前面那道墙的左角,另一个在后墙的右角。这两个塔楼可用于防备土匪,万一受到袭击,也可以作为防御,因为,塔楼的墙上每隔一段都留有枪眼。

如果要进入房子内部,首先要经过正门的门槛走到第一层平台,这里的中央是一个带天井的厅堂,两边是房间。有书房,也有供客人过夜的客房。有一条平整的石板铺就的小路从厅堂穿过,它的尽头有十级石阶向上通往第二层平台的正厅。


这是整个房子的主体,也是最重要的部分。正厅两侧各有两排木头建的厢房。按道理,这座房子应分属于东林和他已经过世的兄长东明。根据惯例,兄长居左,弟弟居右。因此,当黄家搬入新居的时候,东明的长子大哥便占据了左边的第一套厢房, 同他的妻子和儿子住在那里。第二套厢房是二哥以后的住处,现在是二哥和他的母亲伯母林氏一块儿住着。东林和他的妻小住在正厅右边的两套厢房中。祖母潘氏住在后面的一间厢房,同她最喜爱的儿媳黄太太共用。


这一层平台设有边门,通过木制楼梯通往二楼的储藏室。与二楼一般高的第三层平台也是最后的平台,厨房和餐厅就设在这里。第三层平台也有边门,从那里有20余级陡直的石阶往下通往第二层平台的后厅。


自黄氏先祖定居黄村以来,还从未有过像东林的新居这样的华屋大宅。在这一点上,他已经超越了他的所有先人,甚至包括他最爱戴的祖父。回想早年的艰辛、商场的沉浮和官司缠身,东林长时间自豪地看着新居,露出胜利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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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锐霖、王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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