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罗群岛：天下第一岛美在何处？（三）怡然自乐｜ 圣地三十年手记
独角兽导读
《圣地三十年手记》是张平教授的散文作品集。最初是《圣地八年手记》，后来是十年，十五年，二十年，三十年。
结合在以色列长年生活经历和学术研究，《圣地手记》（简称）贡献了了解以色列及犹太人世界的既有理性深度又有文化趣味的不二选择。
作品集分七个部分：人物记、风土记、政情记、战火记、问学记、智慧记、顿悟记。未来，将在“平行逻辑”公众号，陆续发表。集子还未出版，能抢先阅读者，不可谓不是一种福利。
法罗群岛：天下第一岛美在何处？（三）
怡然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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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罗群岛人，是我见过的最快乐的人。
这一点，有法罗群岛人灿烂的笑容为证。
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摄影：张平。
我去泰国之前，查阅资料，都说那里是“微笑的王国”，然而我在泰国两周，没见过几张笑脸。我在泰国拍了大量街拍人物照，反复挑选，也找不出几张笑脸来，发到朋友圈里，朋友们都问：“怎么一个个看起来都是不开心的样子？”
我在法罗群岛行走的主要是荒无人烟之地，拍摄的也主要是自然风光、建筑和海鸟，拍摄人物照的时间只有观赏其国庆日活动的一天半时间，然而我拍到的笑脸数量，超过我以前在各国拍到的总和。
而这并非是节庆的原因。我在泰国拍了一组华人学生庆祝春节的游行照片，100多张照片里，也是一个笑脸都没有。实际上，法罗群岛人的笑脸很大程度上是他们友善的天性的表露。相隔500公里，冰岛人与法罗群岛人的天性可以说是冰火两重天。冰岛人很少跟外人打招呼，更不要说深度交谈，而法罗群岛人则极其友善，对外人尤其热情。某个微雨的午后，我在Kunoy小村的街头散步，碰上一位遛狗的少女，她尚未开口打招呼，便先送来一个开心的笑容。这样的事情在冰岛基本上没有遇上的可能性，但在法罗群岛上则屡见不鲜，并非特例。无论是在小村还是城市，法罗群岛人往往主动跟游客打招呼，而这招呼往往以一个舒心、灿烂的笑容开始。
没有一个人不在欢笑。摄影：张平。
与此相关的是，法罗群岛人多开朗健谈。
小村Gjogv有一家咖啡馆，卖一些简单的咖啡和雪糕类冰激淋。店主唯一自己现做的就是一个华夫饼加一点发泡奶油和草莓酱。店里地方很小，柜台里边店东小伙子一个人忙活，柜台外边只能站七八个顾客，门外放了一些野餐桌椅，供客人使用。然而到了下午，店里买咖啡冰激淋华夫饼的的人却成群结队，不是因为这里的食品有多好，而是因为全村就这么一家，而且就在登山健步路线的起点处。法罗群岛上的村庄里大多没什么餐饮业，能有这样一家咖啡馆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了，而几乎所有这些咖啡馆唯一供应的热食就是一个简单的华夫饼。
我那天从山上下来，在店里买了一瓶矿泉水喝。喝完到店里扔瓶子，忙着做华夫饼的小伙子告诉我说要把瓶子放在一个筐里码好，而不能丢在垃圾桶里。我以为这样说过就算了，没想到他拉着我聊开了天。先是解释岛上的环保规矩，说他卖出多少瓶饮料就得交回多少个瓶子，如果交回的瓶子数量不够，下次供应商就不给他饮料了。然后又解释他店里的汽水为什么叫Fizzy Water，然后跟我算他还剩多少个冰激凌，抱怨供货商没按时发货，说他不能把库存都卖了，得留点周末卖，周末会有很多人，等等。期间顾客来来去去，他应接之余，仍然是不停地跟我说话，直到我告辞离去。
法罗群岛国庆节的前夜，我在托尔斯港的游艇码头拍照，不远处游艇上一个中年男人招呼我过去。我带着几分警觉过去，因为这种情况有时是路人怀疑我拍了他们而找我交涉。过去一看，那条游艇上坐着三个人，人手一杯啤酒，正喝得高兴。招呼我的男人自我介绍叫罗伯特，两个女人一个是他太太，另一个二十岁出头样子的姑娘是他女儿。他招呼我的目的是希望我能给他们一家拍张照片，“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两个女人呀，我要跟她们合张影。”
笑容三剑客。摄影：张平。
拍了照片，他们就自然而然跟我聊起天来，罗伯特拉我坐下，递过他那杯啤酒来跟我分享。我其实是不喝酒的，但此时却有些盛情难却，就跟他你一口我一口地在一个杯子里喝起来。罗伯特自称是一家建筑公司的建筑师，家就在港口不远的地方。游艇也不是他的，只是随便坐在船上喝酒。他的太太也很健谈，跟我聊起她自己的家谱，说自己有25%的卡尔斯岛血统，75%的南岛血统，父亲是个渔民，母亲是牧羊女出身，祖父母住在哪里，职业是什么，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
聊了半个多小时，因为惦记着拍照，记下罗伯特的电邮地址便告别了。跟法罗群岛人聊天，通常得我自己想办法结束，不然谈话是很难停下来的。这种气质跟以色列人颇有些相似。我的印象里，世界上好像没有第三个地方的人对外人是这样友好而外露的。不过，以色列人虽然也会跟游客聊天，但通常不会聊这样长的时间。此外，法罗群岛人对摄影者的友好态度也远远超过以色列人，实际上几乎超过世界上所有国家的人。法罗群岛人即使发现有人在拍自己也不会恼怒，通常都会大大方方地跟拍照者点头致意，或者笑一笑，最多会有些不好意思的表示。
快乐开朗的法罗群岛人同时也是非常善良的人。
我们在托尔斯港民宿入住的第一天，房东莉琪太太就告诉我们说不必锁门，“你看我从来不锁门，无论是白天出去买东西还是晚上睡觉。”后来我们发现本地人确实没有锁门的习惯。这是我在世界上呆过的第二个“夜不闭户”的地方，上一个是阿拉斯加。两个地方都不锁门，但门上的门锁都是装好的，不过法罗群岛的门锁很特别，锁的时候需要把门把手向上抬两次，不然就锁不上。
赛艇上的笑容。摄影：张平。
“夜不闭户”意味着非常低的犯罪率。事实上，法罗群岛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不到五万人的地方，只有托尔斯港有一所监狱，一共十二个床位，常年空闲，即使关押也基本上都是非暴力犯罪行为。2012年，法庭判决一名克罗地亚人杀害一名法罗群岛本地人罪名成立，在此之前法罗群岛已经连续二十年没发生过杀人案了。
我们在法罗群岛旅行两周，只在国庆节那天的庆典广场见过三个穿制服的警察，警察们看见我们，迎面也是一个让人开心的笑容，绝无半点紧张的气氛。
犯罪率低当然与民众的道德水平有关。法罗群岛民众的整体道德水平之高，从公共交通的情况也能看得出来。岛屿之间的汽车轮渡都是单向售票，一次不买票，另一次买来回程两张船票，没人担心你是否会钻空子。托尔斯港去南岛的轮渡是路程最远，时间最长的航程，船票就在船上咖啡厅里买，上下船也完全没人查票。
而真正让我看出人心的是卡尔斯岛的汽车轮渡工作人员。
欢乐的管弦乐队。摄影：张平。
在法罗群岛的所有轮渡中，只有卡拉卡斯维克到卡尔斯岛的轮渡比较成问题。这班轮渡只有一艘船，船很小，只能搭十二辆汽车，而且本地人有登船的优先权。轮渡一个来回要一个小时，中间还要有休息时间，所以一天开不了几班。夏天游客多的时候，排队挤上轮渡是件让人挠头的事情。为了不耽误行程，去程我一早七点就赶到渡口排队，顺利上船。回程是下午两点赶到渡口，结果汽车已经排起了长队，我数了一下，在我前边有26辆车，这意味着不但两点半的船上不去，三点半的船也上不去，而根据轮渡时刻表，再下边一班船要五点半才有，这意味着我要在渡口等三个半小时。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三点半那班船开过去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开了回来，因为船员们看到有车在等，主动在四点半加了一班船。要知道，这是公共交通，船员们是政府雇佣的公交服务人员，并不指望着船票挣钱。如果他们坚持按时刻表开船，没人能指责他们什么，然而他们觉得为了帮助大家而增加自己的工作量是件很自然的事情。
走在法罗群岛，我时常会想起陶渊明笔下那群善良好客、怡然自乐的桃花源中人，好奇他们是不是也跟法罗群岛人一样，见面开口先笑？
理想的人间，不必富足如瑞士，但一定快乐善良如法罗群岛！
张平 2022年8月17日星期三 于特拉维夫
文内配图仅展现摄影艺术，与本文内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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