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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也要来看乌桕

一角一角 偏安一角
2024-09-04
我向来是厌烦下雨的
尤其是冬天的雨,阴湿缠人
挥之不去的沉重
还占用了下雪的份额

可偏偏杭州一直下雨
下雨的间隙,我来看你
到了来看你的日子了
被淋湿的,光秃秃的树

树干被淋湿
幽深的黑
是树皮不想被遗忘的絮叨
雨水听了都满头黑线

年轻的树枝被淋湿
湿了但没完全湿
一如既往的灰色
洗亮了一些,又亮不过天空的惨白

去年的小枝淋了个透
棕里带红
原来是秋天的残党

种子的蜡质外套防水
黑白二色的雨衣
乌云盘旋山顶
白雪覆盖山脚的土地

我总是厌烦下雨的
下次下雨
我还来看你

2022.1.24

带着几分的不情愿和十分的“一定要去”的心情,我擦干了被雨淋湿的小龟,骑着它,去看我的乌桕,自由的囚徒先生了。

也许我该称它作女士,因为它的婀娜身姿正倒映在水镜广场的镜面之中。但先生一词本就无谓性别,照镜子也是男女共通之事,多此一举的改动自是作罢。

乌桕虽算不得高大的乔木,但和一起移植来的糖槭们其实高矮差不多。只是奈何囚徒先生被种在了地下一层的前庭,所以在这水镜中显得矮人一头。想来囚徒先生也许不会在意,乌桕本就婀娜,自顾自的百般姿色,哪有功夫和人攀比?

绕过水镜的平静倒影,可以仔细看看几日未见的囚徒先生了。雨后的天空依旧是压抑的白,眼前的乌桕却鲜明艳丽。树身漆黑,湿而不透的灰色小枝凌乱散开,去年的新枝条是亮眼的红褐,种子们白的黑的各不统一。原来冬天的乌桕,也如此多彩嘛。连杭州的阴冷冬天都不能削减的热情,实在是令人艳慕。

围绕着囚徒先生的半腰,是三面的栏杆和一面墙。在栏杆上找个正好的位置,差不多拍得下整棵树,就这里了。西侧栏杆的第三大格的第七小格,一个正好的视角,今后的每次,都来这里做一张记录照。

但我终究不是来探监的,隔着铁窗是触碰不到它的。从远处的阶梯下去,想要更亲近一些。楼梯下来三五步,一抬眼,树还在那儿,却是被美术馆的天桥拦腰截断。一半是坚实的基干,一半是隐没于栏杆和玻璃墙的散枝。你那还没想好的名字,应该会有一个“半”字在里面吧。

从树下看去,从中心逐步散开的迷宫。要走多少步,才到得了出口。打扫卫生的阿姨做着自己的工作,秋天的时候,她会抱怨这不停落叶的树么?

囚徒先生的头顶,有一排垂着头望着它的藤条。此也秃秃,彼也秃秃,等待春天的日子里,邻居的互相张望也多了几分坦诚吧。

脚下,围着囚徒先生的小花园踱步。“嘣——”我好像踩碎了什么。心中闪过被我不小心踩死的蜗牛们的遗照,还好,是一粒没有被阿姨扫走的乌桕种子。机会难得,剥开坚硬的黑色种皮,乳白的子叶有一种香甜软糯的气息。这般美味,难怪要藏得如此严实。

负一层的前庭可以直接走进商业楼,玻璃的墙壁和温暖的灯光让囚徒先生有了几分颓废的感觉。也许这就是许多人眼中的它也说不一定。

绕回一楼,再仔细看看挂在枝头的种子们。原来上次以为没开裂的黑色果实,其实是白色的种子发黑,黑作一团,也骗过了我的狗眼。乌桕白色的假种皮变黑,伙伴也有观察到这个现象,应该是氧化的锅。

这也突然提醒了我。下半枝头的白色种子——尽管我总是沾沾自喜把它们看作枝头的雪,朋友把它看作棉花糖做的星星——终究是一群油腻的大叔,满腹油水还不知自持。可谁叫它们长得好看呢。

在我对着这些种子一顿猛拍的时候,路过一个白色衣服的小姐姐。许是留意到我在拍,便也停下来,对着囚徒先生,选好角度,拍了几张照片。她并不关心这是不是一棵乌桕,只是一棵好看的树在这里,便足够了。

想起来之前有过一个非常社牛的想法,每次来看我的乌桕,都邀请一个路人和它合影。然而我终究是社恐的,两次下来完全不敢开口。也许我还是找个固定模特一起去比较现实,虽然同样很难就是了。但至少只需要一次的勇气即可。

临走的时候,在囚徒先生的庭院里拍到了从断臂中长出的新枝,枝头上的冬芽小得看不太清。还有囚徒先生的私家庭院里,举着杯子的地钱,挤挤攘攘的碎米荠和满脸通红的酢浆草。



一位带孙子孙女出门玩的老爷爷突然问我:“小伙子,知道这是什么树么?”
“乌桕。”
“对对,这树啊,可以造飞机燃料的。”
“是的,还可以做蜡烛。”
“这树好得很,可以做飞机燃料。”
“是的是的。”
“这树以前种的多,现在见得少了。”
”这树好看,现在城里也种的多了。“
”这样啊,这树好,很多人都不认识。“
“嗯,我就是来看它的。”
......
寒暄几句之后,来看树的我先走了。想来后悔,应该邀请这位老者和囚徒先生合照一张的。

下次一定。

下次,要春节之后的某天了。春节之后,何时回杭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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